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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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张亦桀上一次见平南王是七岁的时候。他的阿娘去世，他被接回长安。
那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男人，将他放在一个大大的宅子。
那个宅子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家。
平南王有家，有正妻有嫡儿嫡女。张亦桀的出现打破了平南王府的宁静，他成了王室血脉之耻。
他记忆里的父王非常模糊。
这样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面对言笑不苟的父王，张亦桀略显紧张的杵在原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期待眼前这个男人第一句话会对他说什么，他期待父王能意识到多年对他的亏欠，哪怕一点点。
“明日回长安。”十年未见，平南王没有一点嘘寒问暖，冷冰冰的像和陌生人在说话。
张亦桀垂下眼眸。
也对，他们之间，不过是留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罢了。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他冷嘲一笑，眼神在这一刻冷漠下来，眸色深不见底。他的语气同样冰凉：“回长安做什么？”
“你大哥的遗体送回长安，要办丧事，你得回去。”
大哥在的时候，父王有世子，他是受尽世人唾弃的私生子。
大哥去世，父王没有儿子，他便成了继承他爵位的唯一人选。
张亦桀握紧拳头，指甲剜入掌心。
他学着他的父王，把头扬得很高，一字一字挤出牙缝道：“要我回长安可以，要我世袭爵位也可以。”
“我要你把我娘的名字写入宗室族谱！”
“混帐东西！”平南王气急，毫不留情甩了他一巴掌。
青楼女子一个，当初使了手段才得到的孩子，哪里配入皇室宗谱？
生前都没法入王府当妾室，死了还想有名分？
痴心妄想！
张亦桀嘴角流出一滴血，本就苍白的脸烙下五根深深指印。
他的眼神犀利似剑，与平南王碰撞的那一刻，像极了桀骜幼隼与苍穹老鹰之间的博弈。
这傲视苍穹的眼神，倒挺像他的。
平南王唇角轻勾，终于有了些许满意。他往木椅后倾。
“李丞相的女儿你趁早断掉联系。”平南王冷冷道：“整天儿女情长，能有什么出息？”
张亦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胸口伤处隐隐作痛。
顾辞霜没在身边照料，他这几日总忘记吃饭，曾经被百般照顾的胃受不了突如其来的空缺冰冷，发出剧烈的疼痛。
再加上刚刚急火攻心，他咬紧牙关，往身后壁墙靠了靠。
平南王没有伸手去扶，看着他虚弱的样子，语气颇有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
“真是没用！连你大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保家卫国！”
“王爷少说一句吧。”连华黔都看不下去了，俯身说了一声：“小王爷还在病着，王爷传唤小王爷，小王爷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平南王铁青的脸这才略有缓和，沉吟片刻后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盯着你，平南王府不是那么好进，世子也不是那么好当！”
“你若再继续儿女情长，本王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反正这么多年，你有我没我都没区别。”张亦桀咬紧牙关，干裂的嘴唇咬出鲜血：“在你眼里人分三六九等，我阿娘出身不好，我也不配当你儿子，这平南王府不入也罢！”
“混账东西！”平南王怒目如火，扬手就要打他。
伺候在侧的华黔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带张亦桀离开。
昏暗的小巷，冰冷的深夜。两双沉重的步履声。
“你不必跟着我。”张亦桀拒了华黔：“我本就跟他没有关系，日后跟平南王府也没关系。”
“老奴知道这些年王爷对你有所亏欠，但王爷身处高位惯了，拉不下脸，小王爷不必与王爷置气......”华黔：“小王爷的委屈，老奴都看在眼里。”
华黔这番话说的真诚，分寸拿捏得当。可这份温暖已经影响不了冷静阴鸷的张亦桀。
张亦桀目光冷漠至极。
突然，他顿住，莫须有的问了句：“她粥煮好了吗？”
华黔眉头一皱，忍不住抱怨道：“那姑娘也太不识好歹了！”
“怎么？”张亦桀挑了挑剑眉。
他倒好奇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怎么不识好歹了？
“那姑娘说：她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那粥，今日不煮，往后也不会再煮了。”
张亦桀唇角微扬。
深夜，他路过阴暗潮湿的柴房，听见里面有人唱歌，心情很好，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亦桀顿下脚步。
顾辞霜被扣押在柴房，心情却异常美妙。
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系统：【你这都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顾辞霜闭目养神，惬意的很：“本来前三集我就该下线了，这下搭上剧情支线，我又能多活几集，难道不高兴？”
顾辞霜：“这就像打游戏，前期重点在于猥琐发育。”
“而且挖出师父这个npc，我又可以多拯救几集了。”
系统：【平南王心狠手辣，你意图杀他儿子，又被他怀疑有幕后指使，你最后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辞霜：“我死不成的。”
系统：【有时候过于乐观不是一件好事。】
顾辞霜：“师父会救我。”
系统：【……】
顾辞霜：“跟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说了也不懂。”
随推门而入的吱哑声，系统识趣的消失。
顾辞霜兴奋地站起来，欣喜若狂的唤了一声：“师父！”
谁知张亦桀冷冰冰的脸出现在眼前，顾辞霜娇态的眼神立马变得无比嫌弃。
她的神色变化落在张亦桀眼里，他苍白的脸色寒气渐显。
“谁让你来的？”顾辞霜与刚才的欣喜雀跃截然相反，背过身去，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张亦桀眼皮一皱，逼迫她看他。
顾辞霜不肯，张亦桀伸出手腕，抚上她的下颌骨，狠狠一掐。
顾辞霜的目光不得不与他交汇。她圆滚滚的大眼睛瞪着他，她厌恶到一刻钟都不想与他多呆。
“张亦桀，我不想见到你。”顾辞霜扬指怒骂：“与你相处的每一分钟都让我觉得恶心！”
她惹恼了他。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张亦桀加大手腕力度，顾辞霜雪白的脸庞留下猩红掐痕。
他神色黯然，威逼道：“你现在就像蝼蚁，我想掐死你易如反掌。”
顾辞霜伸手取下头戴素簪，用锋利的头抵住他胸口伤处，同样威胁道：“你现在就是病残虚体，我想杀你也易如反掌。”
她傲视他，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要死一起死。”
空气凝固于这一刻。
半晌，他阴森森的笑着，慢慢松开手：“现在要我杀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顾辞霜，你比以前有趣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张亦桀低声沉吟，低头看她。
顾辞霜毫不犹豫：“不是讨厌，是仇人。”
杀子之仇，杀她之仇。
她眼中恨意渐显：“我们一件一件，算清楚了。”
“算清楚？”张亦桀好笑的看着她，两人气息挨的很近，“顾辞霜，你不过一小尼姑，你连这小小的柴屋都走不出去，你凭什么杀我？”
“谁说我走不出去？”顾辞霜笃定：“师父会救我。”
张亦桀在云龙寺潜伏两年，早就派人打听清楚无咎的过往。
不提无咎还好，一提这个名字，张亦桀的脸垮了一半。
无咎也是先皇的私生子，同他一样青楼女子所出，不过两个私生子差距天壤之别。
无咎三岁被接回宫，入皇族族谱，成为正大光明的十一皇子，连娘亲也一同入宫封妃，死后风风光光葬入妃陵。
而张亦桀呢？他无名无分被养在宫外，受尽皇亲贵族唾弃，他的娘亲死后也只是黄土一掩，草草了事。
“他不是好人。”张亦桀提醒她：“你离他远点。”
这是顾辞霜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童年没有经历过爱与被爱的男人，有点不正常她理解，但哪能颠倒黑白呢？
她好笑的盯着他：“张亦桀，你知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可笑吗？”
“师父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她满眼不屑：“你算什么？”
“那你知道当年他为什么要出家吗？”他沉吟：“你最敬爱的师父，做错了事，为了赎罪出家。”
“他伪善而已，你还当真了？”
这些话根本动摇不了顾辞霜。
她不了解师父出家之前的事，先不论张亦桀说的是真是假，于她而言，师父养她教她，她便应该感恩。
张亦桀没有顾念之恩，她不可没有。
“张亦桀，身为云龙寺住持，他曾是你师祖。算皇室血缘，你也得唤他一句王叔，辈分皆在你之上。”
“你辱骂长辈，不怕受天谴吗？”
“天谴？”张亦桀眼底露出不一样的晦暗神色，杀气十足：“你觉得我会怕吗？”
他的眼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反而这两个字，不知为何触及他敏感的神经，整个人杀气渐显。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自己争取。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女人......
只要他想，没有自己得不到的。
得不到那也得毁掉。
他什么时候，连要一个女人也要犹犹豫豫了？
“张亦桀，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
不一会儿，夜重归宁静。
伴随声音消失的，还有顾辞霜。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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