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百日 流年是非》白笠翁

7、第 7 章

　　几日后，宁凝收到“无所不为”游戏公司的合作邀约，为《三世奇缘》第二版作几首古风曲，应用到游戏里。宁凝背着琵琶盒，带着简历，来到元照大厦30层的“无所不为”游戏。
　　一进门，说清楚来意，就被前台直接引到总裁办公室。刚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对方公司的老板秦总就问她有没有带简历，宁凝庆幸自己做了万全准备，从包里拿出一张简洁轻薄的纸。然而秦总看过后，说面试者一般需要用他们公司的简历模板，于是递给她两大张空白简历，让她先填。
　　宁凝平时的兼职多是在音乐厅表演或是带学生，第一次到一个公司面试，不疑有他，恭敬地接过来，只是百密一疏，她忘记带笔了。
　　“能借支笔吗？”宁凝问。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拉开一侧的抽屉，递给她一只精致的签字笔。
　　“谢谢！”宁凝礼貌道谢。
　　但是秦总的办公室，就面前一张办公桌，她要在哪写？
　　“我出去找个地方写好再进来。”宁凝看手中的两张纸，正反面满满都是印刷体的字，觉得自己写完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就在这儿写。”
　　宁凝闪过一丝被强制的不愉快感，但是在人强她弱的环境里，一时想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别扭地坐在秦总对面，认真填写“人生总结”。
　　说她填的简历是人生总结，是因为除却个人身材特征、家庭情况、兴趣爱好、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背景、未来职业规划之类，简历的第二张纸上，满满都是个人喜欢的运动、食物、电影、书籍之类非常个性化的问题。
　　宁凝颇省事的略去那部分内容，直接上交一半是空白的“人生答卷”。
　　“这些补充好。”秦敢为都没接过简历，直接指着空白部分说。
　　“秦总，我不是面试贵公司的正式岗位，填下我的基本信息就可以了吧？”
　　“既然这份简历这么设计，肯定有它存在的价值，既然打印出来让你填，肯定有让你填的必要。”
　　宁凝不由自主地紧握手中的笔，在秦敢为一番语气强硬的“解释”后，有一瞬间宁凝觉得秦敢为可能在心里嘲笑过她的行为，甚至已经由此判定她是个马虎大意的人。
　　她也为自己的面试“偷懒”行为感到愚蠢，于是端正坐姿，以乖学生的姿态，一空不落地填完简历，即使有些问题，像喜欢的服装品牌，喜欢的护肤品牌，她自己也没有确定的答案，但还是认真地填上一个自己买过的。至于问题中最喜欢的游戏，其他问题宁凝都潇洒地给出答案，但在这一题上宁凝犹疑了。宁凝的第一答案是俄罗斯方块，可是她是在一家大型游戏公司面试，并且工作是为其中一款游戏配乐，说自己喜欢那么“古老”的游戏，从秦敢为这个老板的角度看，会不会是缺乏理智的表现？
　　这果然是一份有价值有必要的简历！
　　宁凝还是填了俄罗斯方块。
　　秦敢为审阅简历的时候，宁凝的心态倒放松了下来，她是来与“无所不为”合作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秦敢为看得仔细，宁凝正襟危坐地等着秦敢为发话，奈何秦敢为翻到第二页时频频皱眉，宁凝略为不安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
　　意识到自己对着那两张纸的时间有点久，秦敢为对于后面的信息加快速度扫过，整个简历十分引人入胜，看点十足，尤其是“单身”那一选项，答案完美，略微有点美中不足的是，欣赏的异性品质，“沉稳，善良，努力，孝顺，大度”五大项里，除了对秦老太太还算孝顺，平时花钱比较大度外，秦敢为觉得其他几项与自己不沾边，倒是讨厌的异性品质里，“幼稚，虚荣，懒散，花心，不顾家”，貌似是曾经不同阶段的秦敢为性格的真实写照。
　　宁凝的简历照秦敢为看，是极为精简、极为低调了，在所获奖项一栏，只填了两个有含金量的金奖，实践经验一栏写的仅与作曲相关，这与秦敢为在百科上查到的资料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宁凝，二十四岁，北陵民族音乐学院研二学生，本科民乐系琵琶专业，研究生为民乐作曲方向，北陵民族音乐学院校民乐团琵琶首席，与北陵音乐厅、北陵大剧院以及多个歌舞剧团有表演合作，获得过音乐届最高等级三项大赛其中两项的金奖，九岁琵琶启蒙，从十八岁进入大学开始，所参加的琵琶比赛，不是金奖就是冠军，国家、省级颁发的头衔够一篇小学课文的字数。乐技毋庸置疑，但作曲方面的信息不多，百科显示《三世奇缘》第一版配乐曾选用一首她的作品，查证属实后，秦敢为又惊又喜。
　　秦敢为让宁凝弹一曲自己的作品，宁凝点头应好，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乐器，调整为舒适的姿势，抚琴，弹拨。
　　秦敢为光明正大地盯着宁凝看，还摆出一副似在陶醉的神态，实际上他大半的时间，都不在音乐欣赏上。
　　一曲弹罢，秦敢为赞许地点头。“不错。”
　　宁凝礼貌微笑：“秦总，有什么不足，您尽管可以指出来，您的要求也可以提。”
　　秦敢为不由自主地翘起二郎腿，悠哉地转动转椅，当看到宁凝标准得像是经过培训的坐姿，及时刹住自己不安分的脚。
　　“曲子没什么问题，作曲你是专业的，我听音乐完全凭感觉，只是感觉这首音乐的风格，与第二版游戏情节不是太搭。”
　　“您大概要什么样风格的？”
　　秦敢为盯着宁凝，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索用什么语言表达，“你还有其他作品吗？我听听看有没有合适的。”
　　“有。”
　　“能弹给我听吗？”
　　“不一定都是琵琶的。”
　　“哦？”秦敢为的兴致更强烈。
　　随后宁凝用秦敢为的电脑，登录自己的网盘账号，将自己作的民乐曲子，播放给秦敢为听。
　　宁凝鸠占鹊巢地坐在秦敢为的大班椅上，曲子刚开始播放，秦敢为就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着办公桌，倾着身子盯着屏幕。
　　两人的距离超越了正常人际交往范围，宁凝刻意咳嗽一声提醒，秦敢为却不为所动。
　　“秦总，你坐吧。”宁凝巧妙地让出座位。
　　秦敢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我的公司有很多电脑高手，你就这么登录自己的账号，不怕我窃取你的信息？”
　　“我的信息简历上都有，没什么值得你浪费时间。”
　　“你的这些音乐还有谁听过？”
　　“现在为止，不超过五个人。”
　　“我记得之前第一版《三世奇缘》配乐有你的作品，那时候我们是在网上找到的，这里面的作品你没有发到网上过？”
　　“没有。”
　　“那我要是坏一点，将你的原创全都占为己有呢？”
　　“你不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利益。”
　　“听上去很了解我的样子。如果今天是别的公司有这个要求，你也会这么做？”
　　宁凝不知道别的公司是否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她明显感觉出来秦敢为的兴趣似乎不在音乐上——他根本没有静下心听音乐的想法。
　　“音乐做出来，就是给人听的，多一个听众挺好的。”
　　“那你直接放到网上不是更多听众？”
　　看着宁凝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秦敢为笑得狡黠。
　　“秦总，你今天还要听吗？”
　　“听，当然听，时间还早呢，我要全部听完。”
　　“秦总，你刚刚提醒我了，我觉得自己是得有点版权意识了。”
　　宁凝去按暂停键，秦敢为情急中阻止，一把按在了宁凝的手上。宁凝惊讶万分，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心跳瞬间如鼓点密集。
　　秦敢为是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的，但是他当不当成一回事又另说，嬉皮笑脸地说了声抱歉，便不以为意地选放下一首。
　　宁凝退了几步远，不再与他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心里暗想着要不要拒绝这次配乐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电脑里飘扬的乐曲声，秦敢为一连听了五六首，宁凝偶尔会瞥向他，见他一脸陶醉的欣赏音乐，才确定他是真的在寻找配乐师。
　　“马上我让人拟一份合作合同，里面会落实你的经济利益和版权保障，你加我微信，回头发给你看下。”
　　突然严谨起来的秦敢为，让宁凝的态度也重新变得认真。听秦敢为的意思，是认可了她的创作，对于自己的作曲，她没有演奏那么有自信，能得到肯定，宁凝心中是欣喜的。于是刚才心中的那点纠结，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并已经开始思考音符的组合了。
　　“刚刚听的那几首曲子里，哪首比较接近你想要的？”宁凝问。
　　“第三首可以直接用到新版的配乐里，很适合里面一个场景。”
　　“哦……”其实想在后面说“谢谢”两个字的，但是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并且抿抿嘴，藏起快溢出的笑。
　　“那我回去研究一下，如果有灵感写出新作品，再给你听听是否合适。”
　　回去路上，宁凝就灵感四溢，内心创作的欲望喷发，一整个晚上都在学校的乐器室编写曲子。第二天一早好友楚韵带着早点到乐器室找她，听她演奏最新原创后，大为夸赞。
　　“那用到《三世奇缘》这类游戏里，你觉得怎么样？”宁凝期待地问。
　　“可以呀，作为资深‘三世迷’，这首曲子，绝对符合我们‘三世迷’审美。”
　　宁凝放心了，高兴地吃完早餐回去补个觉。
　　一觉醒来，“无所不为”游戏的老板秦总，给她发来合同，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宁凝仔细地看起来。
　　报酬很丰厚，版权方面很合理，重要的是第二版游戏配乐由她全权负责，是挑战，更是机遇，宁凝很快便签定了合同。
　　合同的事谈妥，宁凝马上将昨晚新鲜出炉的曲子发给秦敢为听，期待着秦敢为的点评。然而秦敢为不觉得适合第二版的风格。第一首充满自信的创作就被否，宁凝心里闪过小小失落，看似容易得到的报酬，反而越不好拿，不过“无所不为”游戏要是没点高要求，她倒会觉得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