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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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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秦敢为的父母离婚,两年后母亲郑行洁改嫁郝平峥。十岁之前,秦敢为几乎是在父母争夺抚养权的官司中度过的,郑行洁背后的郑家当时权势鼎盛,但用通俗的话讲,秦家也不是吃素的,两家谁都不退让,直到郑行洁再婚,做出让步,秦敢为判给了秦家。
秦敢为的父亲秦先决本就是个工作狂,虽然在儿子的抚养权事情上拼了命,但忙起来不一定真有时间抚养。而郑行洁新婚的激情褪去,郝平峥风流的尾巴翘起来后,郑行洁后悔放弃秦敢为的抚养权,又折腾着要全权抚养。
十一二岁的少年,被父母折腾得有点狂躁症,急躁起来抠破点皮椅,踹几张桌椅板凳,摔碎几个古董瓷器,都快成常态。两家人终于意识到继续下去会有大问题,于是折衷地让秦敢为每个家各住半年。
在秦家的时候,基本就是秦老太太嘘寒问暖,细致入微地照料,秦敢为的狂躁症还能得到点控制。一到郝家,叛逆期的少年一碰上亲妈就天雷炸地火,一言不合就开砸。但匪夷所思的是,青少年时期的秦敢为跟郑行洁像仇人,但跟郝平峥处得很融洽。
郝平峥此人,是将男人都有的那点小毛病发挥到极致的人。他自己的家世背景在北陵排得上号,遇上郑行洁之前,人生宗旨就是吃喝玩加女人,后来遇上郑行洁,一见倾心,从此陷入爱情的囚牢,而掌握他身心自由的钥匙从此就栓在了郑行洁的心上。
这句肉麻无比的话是郝平峥所创,当年秦敢为听到郝平峥那一脸追忆往昔深情款款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时,秦敢为全身似被电击,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也鄙夷地问过郝平峥,既然他对郑行洁有感情,怎么还猫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那什么。
郝平峥当时回答他的大概是人的爱情可以有几份,可以有主次,可以有先来后到,也可以有后来居上等等之类郝氏爱情鸡汤,秦敢为左耳进右耳出,他那时还懂得为郝平峥找的借口感到羞愧,还知道为他亲妈骂郝平峥一句无耻。
郝平峥不敢将自己在外沾惹的桃花过分地向秦敢为炫耀,但吃喝玩方面秦敢为让他带得青出于蓝。十四岁生日过后,郑行洁工作越发忙碌,只能吩咐郝平峥照顾好秦敢为,郝平峥当时在郑家控股的华正传媒挂总裁的职,事情却都交给副总做,他领了郑行洁的话,就带着秦敢为四处胡吃海喝,当然那时候重点还是在吃上,郝平峥带秦敢为吃的全是平常难以见到的珍馐美味,也不知是不是怕有人指责他这个继父对继子有什么不好,所以哪里吃饭最能花钱,就带秦敢为去哪。后来发现秦敢为郑家外甥和秦家独子的身份太好用了,一些平时郝平峥都没能尝试过的地方,报上郑秦两家的名号,秦敢为要吃什么都能给安排上。
秦少爷嘴吃刁了,郝平峥一张国际航班机票,将秦少爷拐到欧洲继续吃。欧洲美食刚开头淘,十六岁的秦少爷迷上了那里的酒,这两半路父子一个暑假尽逛各色酒庄了。虽然两人尽量将一切低调进行,但不妨碍郑秦两家得到点风声,郑行洁兴师问罪的时候,郝平峥美其名曰带秦敢为涨见识。
秦老太太对于未成年的宝贝孙子成为酒腻子一事接受无能,郝平峥的玩乐名声她早有耳闻,扬言从此以后不许郝平峥再碰她孙子一根毫毛。
秦敢为回到秦家,展露了他吃喝“才华”的冰山一角,就让平时只顾工作没有多少休闲娱乐的秦先决自愧不如,后来秦敢为说要跟他比赛帆船、滑雪、击剑,秦先决一一摇头——他都不会。
秦敢为耷拉着双眼说:“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运动,这几年郝平峥带我玩会的。”
秦先决羞愧不已,一个亲爹还不如继父陪伴得多。
秦老太太在一旁胆战心惊:“你才多大?帆船?滑雪?太危险了!郝平峥平时都带你干些什么?郑行洁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什么不能让我玩他心里有数,我们去欧洲的时候,我要赛车赛马,都被他给拦住了!”
秦老太太捂着胸口,担心得说不出话来。
吃喝玩方面,郝平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启蒙以及促进的作用,至于后来秦敢为成年后最多半年换一个女友,这倒不是跟郝平峥学来的,郝平峥是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秦敢为虽然女友常换,可从不一盒套用在不同女人身上,他都是一件衣服脱下再穿上另一件,不像郝平峥,家里的衣服和外面的衣服套着穿,裹得慌。不过不吃回头草这一点,郝平峥跟秦敢为强势安利过,秦敢为深受其教,分手时绝不拖泥带水。
事实上,郝平峥确实多次带歪过秦敢为,除了“以身作则”,让秦敢为的爱情观产生偏颇外,还差点让秦敢为沾上赌的恶习。
郝平峥是赌场常客,秦敢为十七岁那年偷偷跟着他出海,郝赌徒经不住别人撺掇,在船上赌了一夜,不仅输光了带来的全部资金,还倒欠三百万。船上的人认钱不认身份,郝平峥掏不出钱,就要扣下他“儿子”秦敢为抵债,让郝平峥筹钱来赎。郝平峥吓得够呛,又不敢将这么丢脸的事宣扬出去,他知道秦敢为有点小私房钱,私下跟他商量让他拿出来。
秦敢为十几年的压岁钱,他攒着一分没花过,全让郝平峥拿去抵债了,秦敢为当时积极存钱,就是想要尽早买葡萄园、买酒庄,一夜之间由百万富翁变成穷光蛋,酒庄梦破碎,秦少爷的狂躁症压制不住发作了。
秦敢为吵着嚷着要让郝平峥教他赌局规则,非要上场将他的钱赢回来,郝平峥根本劝不住他,眼睁睁看着他将两人的行李箱、衣服、鞋、手表全输了,郝平峥从船舱房间里给他拿来一双拖鞋套上时,秦敢为咬牙切齿地往郝平峥身上又捶又踢。
回家没多久,郝平峥欠秦敢为的钱还上了,秦敢为又让郝平峥带他去赌场,威胁郝平峥如果不带他去,就将郝平峥输钱拿他的钱抵债的事说出去。
郝平峥没辙,但他还有为人父母的些微责任感,知道不能让秦敢为染上赌博这个恶习。吃喝玩乐是人生必备乐趣,对郝平峥这种奉行及时行乐价值观的人来说,让秦敢为早点体验,就能早点体会人生乐趣,这是对秦敢为好的方式之一。但是赌博,他自己可以沉迷其中,秦敢为还是远离的好。
于是郝平峥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把事情告诉了郑行洁,郑行洁果然气得捶胸顿足,从此对秦敢为严加看管,派专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秦敢为被管束到十八岁上大学,郑行洁的压制教育在秦敢为青少年时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秦敢为前十八年的人生过得相当低调,对于秦家郑家带给他的附加的光环并没什么概念。
大学的前半年,秦敢为还算得上是个规规矩矩的学生,只是潘多拉的盒子早就被郝平峥启蒙打开,随意一个小转折就让秦敢为拐到了歪路。
秦敢为在大学第一次动了心,看上隔壁艺术院校一个学舞蹈的姑娘。那女孩长得特别水灵,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学校,都被评为校花。秦敢为第一次见那个女孩,是与同学在学校旁边的餐馆吃饭,那女孩长发连衣裙从他们身边飘过,他们一桌四个男生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盯过去。后来同学当中有人打听到她是隔壁学校中国舞专业的,元旦晚会那天几个人跑到人家学校蹭看表演,又被女孩的舞姿惊艳了一番。
但没多久,就有女孩与富二代公子哥恋爱的消息传出来,当时正赶上紧张的期末考,几个人单相思的热情渐渐消退下去。期末考结束那天,秦敢为还看到女孩坐在一个拉风的跑车里,从他们学校门口呼啸而过。
中国舞女孩那时是飘在秦敢为心口的一根羽毛,偶尔痒一痒,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之任之,不刻意矫情。
秦敢为大学第一学期结束,回到秦家过年,秦先决给了他一些乔仑基的股份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郝平峥身家不比秦先决丰厚,但在儿子的事情上,他绝不甘落后于秦先决,他知道秦先决送股份后,买下法国的一个大酒庄作为秦敢为的成年礼。秦老太太则将名下面积最大的一栋别墅给了他,他姑姑秦双,给他配了一辆顶级跑车。至于舅舅家,郑言谨觉得秦家人对于秦敢为太过于溺爱,物质上的给予太过丰厚,对于秦敢为不一定是好事,秦敢为去他家拜年时,每年雷打不动的压岁红包都给他断了,还劝秦敢为要自力更生,长大成人了不能再靠家里。
秦敢为当年是闪过要独立的想法的,但是没能有实践的机会,因为后来秦少爷的奢靡生活,不是一般人能负担得起的。
许浩过了十八岁后越发的讲究派头,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搞个宴会。秦敢为再次见到中国舞女孩的男朋友是在许浩的生日宴上,许浩介绍两人认识时,秦敢为一眼就认了出来。
“齐开源!我高中同学,好哥们。”许浩拍着齐开源肩膀兴冲冲道。“秦敢为,我弟,刚上大学,闷葫芦一个,带他出来玩玩。”
“开什么玩笑?你跟许渤不都是跟你爸姓吗?什么时候有个跟妈姓的弟弟了?”齐开源只顾着消化许浩的话,没往穿着休闲装的秦敢为那儿看。
“想哪去了?我舅家的表弟。”许浩说完丢给齐开源一个眼神。
“哦!”齐开源瞬间醒悟“舅家”是指哪家,顺手就将胳膊往秦敢为肩膀上搭,“早该认识了,怎么都没见你出来玩过?许浩,以后有活动带敢为一起啊,人多才热闹嘛!”
秦敢为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甩开搭在肩上的手臂。
“行啊!你们俩一个学校的,你这个学长要多照顾着点学弟。”
“是嘛,那还挺有缘分的,放心,你弟就是我弟,在学校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你去过学校吗?在学校找得到你?敢为,玩的事找他,包你玩得畅快,要是学习方面的事,就离他远点,他压根不懂。”
“怎么不去学校了?学校多少漂亮妹子等着我呢!欸,别傻站着了,进去玩起来呗。”
这次没等齐开源手搭上来,秦敢为就迈着步子走开了。
“秦少爷挺酷啊!”齐开源在后面讪讪一笑。
宴会上许浩一直在给秦敢为牵兄搭弟,刚开始秦敢为还以为是自己一直以来朋友少,许浩真心介绍朋友给他认识,后来许浩的行为就显得刻意了,主动过来找秦敢为套近乎的也多了,秦敢为这才意识到,生日是真,玩是真,但拉关系也是真的。
秦敢为越发无聊,打算跟许浩打个招呼就走,却看到齐开源搂着一个身姿袅娜的高个女孩,堪堪及臀的紧身连衣裙,虽然将一条腿修长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可绝不是中国舞女孩的风格。
秦敢为眼睛跳了几跳,发信息问同学:
“袁莹莹分手了?”袁莹莹就是中国舞女孩。
“没啊,昨天还看见她跟她男朋友腻歪呢!”同学回。
秦敢为拍照片发过去。
同学回了个大吃一惊的表情附带文字:
“这劈腿功夫太溜了!敢为你别冲动,惩奸除恶的机会记得分我们一份。”
秦敢为就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没立场出头“惩恶”,于是很不畅快地独自回了学校。
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学校,再次迎面撞上。齐开源那辆敞篷在学校的林荫小道无法呼啸,活像一匹闲溜达的骡子,他眼尖地看见了正骑着自行车的秦敢为,一扭方向盘,将车停在秦敢为正前方。
秦敢为一脚撑地,只往副驾驶的方向瞥了一眼,轻踩两圈脚踏停在齐开源驾驶座边上。
“敢为,还真是你!你可真是不走寻常路!”齐开源指着秦敢为的自行车说。
“齐少爷,你这叫百花齐放?昨天玫瑰,今天百合?”秦敢为斜睨着副驾驶,嘴角轻扬道。
齐开源发现秦敢为还是严肃的时候可爱,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孩笑起来有点坏,让人感觉背脊凉飕飕的。
齐开源握住袁莹莹的手,往自己腿上一搭,“瞎开什么玩笑?后天我们开了场赛车比赛,去不去玩?我听许浩说他妈给你弄了辆迈凯伦全球限量版,拉出来溜溜呗。”
秦敢为手指快速敲了敲齐开源的车门,“我跟你比一场,输了这辆车归我。”
齐开源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可以呀,要是你秦少爷技不如人怎么办?”
“条件你开。”秦敢为想都没想就答。
“行,容我这两天好好想想,该找你秦少爷要什么!”
秦敢为不屑轻嗤,“再加个条件,我赢了之后,不许再喊‘秦少爷’三个字!”
又不是封建不是民国,听着别扭,尤其从齐开源嘴里喊出来,总洋溢着种酸腐味。
“看秦少爷本事啰。”齐开源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空挡炸街。
与车擦身而过的秦敢为,郁闷到想给齐开源仍个炸弹,那杀马特式炫耀的噪音,简直是对耳朵的极大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