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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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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刘昌走去将窗口关上,“那几个来找玉珠的人,现在在哪?”
“如果你们和那几个人不对头,”李长正温和地提醒到,“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在这里。”
“怎么说?”
“他们一进来就遇见正在打猎的族长被一只老虎威胁,紧要关头,那个长有胡子的人,开枪杀死了老虎。因此,他们上祭台的罪就被赦免了,服饰和这里的不一样,也被他们以“自制”蒙混过关了。现在,他们是羽族的功臣,权势很大,不要去招惹。”
说完,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鸡冠帽,“我下午还要去巡视祭台,不能再陪你们了。这幢房子长年空着,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如果有人问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就说是从麦丽部来的。这个部落离悉达部有十五座山,流动性很强,这么说没有人会怀疑。至于其他的事,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们。”顿了下,从怀里掏出几张轻薄的纸,“这是这里的钱,够你们用一段时间了。”
放完钱就要离开,刘昌叫住了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对歌也好,刚刚说的事情也罢。
李长正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悲伤和自嘲,“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仍然对出去抱有幻想。万一你们能出去,请你们看在我帮过你们的份上,带我一起走。”开门离去的刹那,他轻喃的声音飘来,“我女儿......今年也要上初中了!”
旁边两间房虽然上了锁,但因为年久失修,用力一拽,锁头就从门上被拽了下来。
房里灰尘堆了厚厚一地,沉闷的气味压得人险些窒息。
余笑捂着鼻子过去将窗打开,回过头,就见刘昌神情泰然地在卷袖子。
她忍不住问道:“二舅,这个世上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吗?”
李长正说他们再也不能回去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刚才他亲她的情景。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妙龄少女吧......亲她的时候,不管有意无意,多少都应该会有点忐忑。但刚才这人脸不红心不跳,就像亲的是一块木头。事后,她自己思绪乱飞,胸中翻江倒海,他倒好,压根就没当回事,镇定得很!她开始有点惋惜起自己的初吻了......
刘昌不知她的思绪跳得飞快,只当她还在想出去的问题,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李长正在这里待了七年还想着出去,为什么?”
余笑想了想,茅塞顿开,“因为他自己心底里根本不相信没有出口!”
“嗯。诶,”刘昌饶有兴致地说,“考你个脑筋急转弯。”
余笑将床上的被单扯起,“说吧。”
“什么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余笑想了一秒,摇头,“不知道。”
刘昌不满意她的敷衍,“就这态度,还年年三好学生?”
余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要,可是老师偏偏就要给,我也没办法呀!”
刘昌好笑道:“你还挺委屈的啊?”
余笑龇牙一笑,朝门外走,“我记得楼下有扫把,我下去拿,回来再猜!”
过了一会儿,刘昌想着也该上来了,却迟迟没听见脚步声。
他眉心一凛,快速朝楼下跑去。
大厅里,扫帚和簸箕被拿到了门口,人却不见了踪影。
“阿笑!”他沉声喊了一声,人也走到了门外。
门外人来人往,两个路过的姑娘看到他,眼中都浮起了惊艳。
刘昌立马上前,“请问,刚才有没有看到有位小姑娘从这里出去?”
走在前面的姑娘眼神紧紧攫着他,指向一条往北的斜坡,克制地说:“往那边跑了。”
刘昌急忙道了声谢,往指的方向跑去。
“阿兹,他是谁?”前面的姑娘问。
稍落后一步的姑娘疑惑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按理说这么英俊的阿哥应该有些名气才对......”
前面的姑娘眼中迸出捕捉猎物的兴奋,“快去,替我查查他。”
“是。”
密密匝匝的房屋从两旁划过,行人络绎不绝,有因为他的急切而打量他的,有漠不关心的,人人神色不一,陌生至极。
没来由的,满腔的担忧里忽然腾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直跳。
忽然,他顿住了。
山坡上有一人正低头往下走,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是余笑是谁?
余笑正想着事,不期然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愕然抬起头,看见是刘昌,心中松了口气。
她正要开口,就听刘昌问:“去哪了?”
余笑激动地说:“我刚才看见沈溪了!”
刘昌有一瞬间的愣怔,很快,他便恢复了过来,“他没看见你?”
余笑愤愤道:“看见了!我以前跟他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他也不至于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吧?尤其还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哦。”刘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然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奇怪,以后就不要随便乱走。”
说完,转身。
余笑点头,一面跟着他往回走,一面自言自语道:“他会不会是知道阿云哥的什么消息,所以才进来的?一定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要抓住他问清楚......”
余笑自顾自地说了一路,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回来开始,刘昌一句话也没说过。
“二舅,”她快走几步,和他并肩,“你有没有觉得沈溪很奇怪?”
刘昌从地上拿起扫帚,递给她,沉默了一瞬,才慢悠悠地问:“哪里奇怪?”
“说不上,但是......我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身上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像、就像......”余笑在脑中搜索了一番,眼睛一亮,“就像这个地方一样!不应该存在,但又存在了的怪异!”
刘昌拎起箩筐,笑,“你是说,阿溪是个怪物?”
“不是......”余笑下意识地否认,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是......
当年沈云带回沈溪的时候,她正上初二。她记得那天下了雨,她放学回来时,借口到沈云家避雨。但那天刚好沈云不在家,她正要走,就看到两个颀长的身影从雨中走来。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沈云。
果然,等两人走近了,沈云几步走到屋檐下,口气半是心疼,半是责怪,“怎么站在这里?我不是给你家里的钥匙了吗?”
余笑龇牙笑道:“你又不在,我进去干嘛?”
沈云将门打开,无奈地说:“进来。”
余笑正要进去,看到了出现在灯光下的沈溪。
那时的沈溪,实在算不上好看。他很瘦,像一根火柴棍,甚至像一副行走的骨架。他脸颊凹陷,颧骨突出,显得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大而冷漠,冷漠得麻木。
余笑被吓得微微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忙说:“对不起,我不是......”
沈溪却毫无反应。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
没有灵魂的躯壳。余笑当时脑子里迸出了这样一句话。
脑袋被人一拍,“说话要讲究证据,就因为人家没跟你打招呼,你就变着法骂人?”
余笑急得就要跳起来,“我才不是骂他!他这种万年冰山,从来不会笑,多说一个字就像要了他的命的人,我骂他干嘛?”
刘昌一只脚踏上楼梯,煞有介事地点头,“嗯......现在倒是真骂了。”
余笑一噎,在他身后举起拳,隔空狠狠锤了几下。
冷不防刘昌一个转身,她的拳头顿在了半空。
她缓缓张开手掌,若无其事地扇了扇,“好热......”
刘昌轻“嘁”了声,转了回去。
打扫完房间,两人肚子也饿了。等在外面吃完饭,太阳也落了一半。
刘昌说要带余笑去散散步,可远远望见祭台时,余笑才明白了刘昌醉翁之意不在酒。
祭台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有坐着看夕阳的情侣,有追逐打闹的孩子,有背着手散步的老人。如果不是没有广场舞,他们的服饰又与众不同的话,余笑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了。
相较之下,祭台上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只乌鸦敢在上面悠闲踱步。
祭台最下面一层的台阶前,大约每隔五米,就有一个士兵把守。
“你想上去看看?”余笑压低了声音问。
刘昌说:“昨天匆忙,看不仔细。”
“我......”
余笑一口气刚提上来,就被刘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你等我回来,哪都不准去。”
刘昌要偷上祭台的事,并没有瞒李长正。
李长正听罢,也不气愤他们质疑自己的“没有出口”,反而提醒说:“后天是我当值,那时候去我多少还能照应一点。祭台虽然两边没有人把守,但每隔一个小时,当值的人都会带士兵上去巡逻一次,每次巡逻十五分钟。注意,千万不要靠近五供,广场上能将那里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刘昌拿出沈云和大强的照片,“帮我们找一个画师。”
即使希望渺小,但既然到了这里,也要极尽所能找上一找。
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有人拿着沈云的画像来找他们。
“我见过他!”那人是个跛脚阿婆,说话时,嘴巴总往左上斜出四十五度。
余笑一听,高兴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真的?”
阿婆连连点头,“真的,真的!他呀,长得可俊了,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对了,他长得高高的,说话的声音哟,好听得跟唱歌似的。是不是,是不是他啊?”
余笑头点得捣蒜一般,“是......”
刘昌却忽然笑问道:“阿婆,你怎么知道他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