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33、三十二、清者自清

　　流光感觉自己稀里糊涂地睡了一晚，头疼得很，睁开眼睛，更是结结实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神明天析的脸，就在她眼前极近的地方，睡容恬静，呼吸均匀，虽是合衣而睡，但一晚过去，也弄得颇为凌乱，领口处的衣裳被拉扯开，露出漂亮的锁骨。
　　流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为何会在天析的床上醒来？莫非她昨天从轻歌房间出来以后，对神君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流光扶额叹息，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当她小心翼翼地准备爬起来逃离现场，一只手将她牢牢按住，神明慵懒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好困，再睡会儿。”
　　流光浑身一个激灵，仅剩的一点点困意也全部被打散。
　　美人在侧，谁能睡得着啊！
　　但压在她身上的手实在是过于难以拒绝，流光乖乖地又躺了回去，头枕在自己的手肘上，斟酌着用词道：“神君，我昨夜若有不敬之处，还请神君谅解……”
　　天析叹了口气，长长的睫羽抬起，眸子里尽是疲惫，声音带着些软绵绵的感觉：“你昨夜，突然来抢我的酒喝，喝多了便不省人事，我担心你出去闯祸，便把你绑在这儿睡了。若说不敬，除了白白看顾你一个晚上，倒也还好。”
　　流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原来不是她把神君强上了。
　　“嗯？你怎么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啊？”天析微微支起身子，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仍压在她身上，“莫不是，你想发生点儿什么？……”
　　流光连忙否认，不敢看他：“不敢不敢，流光不敢对神君有非分之想。”
　　一声轻笑自上方传来，流光的头被轻轻拍了一拍，神明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只听他道：“逗你的，起来吧。”
　　彼时，天析留宿百花宫的消息已迅速传遍了九重天。
　　天帝深感不妙，连忙登门拜访，他又习惯了在大殿之中，不似天析那般会周到地敛起身上灵气，周身气场弄得花灵们都抬不起头，备感压力。
　　见了天析，天帝便行礼，略有些忧虑道：“神君若是伤好了，宜尽早回到上境坐镇。居于此处，怕是惹人猜议。”
　　天析朝他微微一屈身，看似恭敬礼貌，却也有自己的姿态在，从容反问道：“恕小神不解，究竟有何人猜议？”
　　天帝被问住了。
　　不过，天析倒也不是个不给台阶的人，见天帝尴尬住了，善解人意地开口解释道：“灵玉一事，天帝也知晓，小神多日来追查无果，头疼得很。但就在昨日，盗灵玉之人竟冒着危险也要将这位小花仙劫走，幸得小神路过遇见，才堪堪将她救下。如今小神守在此处，也不过是守株待兔的下下之策。天帝如此圣明，必定能明白小神用心，至于旁人说什么，天帝不必理会，清者自清。”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给了个不算勉强的理由，又将天帝捧上了高位，看来这确实是天析一贯的作风。
　　但那句“清者自清”，却让门外偷听的流光有点儿受伤。
　　果然，天析来百花宫守着她，也不过是为了灵玉一事罢了。
　　天帝早已习惯天析的套路，这回却不大买账，不依不饶地希望他回上境：“既是要守株待兔，不如神君将那位仙子带回上境，若是那盗玉者非她不可，龙潭虎穴怕是也会去闯，彼时岂不是胜算更大？”
　　里头稍稍沉默了一下，而后神明轻快的声音响起：“天帝说得对，小神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而后又提高了点音量，像是知道流光就在门外一样，“小彼岸花，你可要随我回上境？”
　　门被打开，流光妥妥地被抓包了。
　　没看见天帝惊讶的表情，流光低着头跪了下去：“小仙知错，请天帝恕罪。”
　　天帝难得地有些怔住，向天析隐晦道：“这……是你早前养的？”
　　天析微笑颔首，表示认可：“意义非凡。”
　　“起来吧。”这句才是跟流光讲的，天帝甚至亲自俯身去扶她，搞得流光受宠若惊，又被他自上而下地细细打量一番，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会，天帝的心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他原本担心天析会与这个花灵有什么讲不清的情愫，但既然是他自个儿养出来的，这种可能性似乎就少了许多。
　　扪心自问，身居高位者，早已看淡一切，会爱上自己栽的花么？
　　大抵是不会的。
　　况且，天析养这株花的用意，他也略知一二。
　　魔界之尊是碧落，虽然在上境百年已被净化不少，但她始终是魔族中人，难保什么时候又会如以前的魔尊一般不甘屈居九重天之下，谋划反抗。但派个仙家去接管，仙魔气息不同，短期或许还行，长期下来怕是会有些抵触。
　　找了许久，天析才相中这彼岸花。
　　生于黄泉之畔，有阴气，却也可成仙，体质特殊，若是作为仙人，却可能待在魔族会更为合适。
　　这个彼岸花仙，兴许就是天析培养出来接管魔族的人选。
　　如此谋划，非神明不可有。
　　于是，天帝看着流光的眼神里又带了些许赞赏。
　　未来魔族的统领者，必然有其可取之处，而如今也只不过是一株稚嫩的小彼岸花，天析这般急切地要护住她，好像也不难理解。
　　栽出一株有灵的彼岸花究竟有多难，天帝他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始终觉得，天析身为神君，在九重天实在是太过惹眼，若是能回到上境，自然再好不过。
　　想到这儿，天帝和蔼地向流光一笑：“仙子不如随神君到上境休养？”
　　流光倒被这亲切笑容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神明在一旁不无深意地开了口：“上境前阵子才被砸得乱七八糟，此番若是回去，怕是只能同维凉挤一挤了。不知天帝可还记得，流光仙子得罪过他的，被赏了三道天雷。”
　　此言一出，天帝笑容都凝固了。
　　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三道天雷的罚令还是他下的，天析到龙渊深处救走了一个小花仙的消息也是他压下来的，可这……这……
　　谁能预料到，原来这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若是他早知流光是天析养出来的花灵，三道鞭子都罚得重了好吧！
　　流光听到“维凉”二字，心里猝不及防地沉了一沉，她知道天析并非在恐吓她，而是给她暗示：上境去不得。
　　天帝摸着下巴略一沉吟：“新近北边有妖兽祸乱，不如由维凉神君出面处理？这一来二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了……”
　　天析微微一笑：“维凉若是知道你有意坑他，必定会提刀去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