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34、三十三、后悔

　　糊弄人这种事情，天析向来做得得心应手，天帝今日一行，算是白跑了。
　　一方之尊在天析这吃了瘪，走的时候周身的气场都压抑不少，让原本已经抬不起头的小花灵们心中更加苦闷，一时之间，原本姹紫嫣红的百花宫都显得有些黯淡。
　　轻歌不大爱搭理她们，觉得这些花灵太过矫情，天析自然是懒得动手的，唯有流光忙活了一天，才将这百花都好好地安抚到位。
　　忙完之际，流光抬头，漫天红霞映入眼中。
　　今日布云的仙君似是心情不错，连带着流光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一转头，她便瞧见了小宫殿前同样在欣赏红霞的白衣神明，黄昏时分的光影投在他身上，叫人移不开视线。
　　正愣神时，天析似乎也发现了她，脸上展出一个温暖的笑，向她招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流光忙提着裙摆小跑了过去。
　　“今日景致不错。”
　　流光堪堪站定，抬眸望他，也回以一笑，微微颔首：“神君在此处，便更好看了。”
　　“是吗？”天析转头，四目对上，“那你以后只看我便好了。”
　　他这话八成是在开玩笑，可流光却分明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能强装镇定地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好啊，谨遵神君口谕。”
　　“不要喊我什么神君了，那都是外人叫的。”天析负手往小宫殿里走，示意流光跟上，“今日天帝也几乎将话挑明了，你心中或许也有了些猜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曾经的确是我养出来的一株彼岸花。但我并不希望因为你知道了这件事，就觉得应当将我尊为父神一样看待，才始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大概是这消息过于雷人，流光一下没注意，被台阶绊了一绊。
　　天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手交握，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意了……”流光垂下头，掌心感受到来自神明的热度，另一股热就不由自主地爬上脸颊，小声道，“流光从未将神君看作父神。”
　　天析侧头看她，嘴角有很轻很轻的弧度，没有放开她的手，也没有言语。
　　流光跟在他稍稍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神君……这是在干嘛？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吗？此举又是何意……
　　不过，回想从前的种种，天析待她，确实有些像老父亲护着女儿一般。时而拒她于千里之外，时而又待她极好，数次在危险关头将她救下。
　　流光觉得，很多事情，好像都找到根源了。
　　纠结了许久，流光终是将自己心底想问许久的话问出来：“神君，神明是否也会破灭？”
　　天析握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淡然道：“自然是会的，神明虽有亘古长生之力，但在漫长岁月中，也难免寂寞。”
　　“那神君也……寂寞吗？”
　　白衣神明脚步一滞，索性站定，缓缓回身，将她拥入怀中。
　　耳畔响起微不可闻的叹息，他说：“我好后悔。”
　　流光的心脏“砰砰砰”地疯狂跳动。
　　“神君后悔什么？”
　　天析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百花宫真不是个好地方，你要离轻歌远一点。”
　　流光才恍然想起，午饭布菜的时候，轻歌一脸坏笑地给神君的酒菜里下了什么东西，她心想着轻歌就是天析提上来的，这下给他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害他的东西，便也没有过问。
　　如今看来，确实是下了什么药啊……
　　而且轻歌还被神君发现了啊……
　　流光原本的心动通通变成了心慌，忙道：“轻歌只是贪玩罢了，还请神君不要迁怒于她。”
　　天析闭上眼睛，道了声“罢了”，又结结实实地抱了她好一会，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
　　流光只觉得这是药效所致，半分情动都不敢有。
　　晚饭桌上，多了一人，四人分占方桌四边，相对无言。
　　是须桦来了。
　　大概也是昨夜天析多管闲事，索性管到底，一道令旨，把须桦也叫来吃饭了。
　　流光对天析的行事风格已没有太多意外之感。
　　一顿饭吃得压抑又无奈，最终还是流光先开的口：“轻歌，凡间好玩吗？”
　　轻歌显然没什么兴致，淡淡道：“好玩的。”
　　流光吃了个闭门羹，转而向天析道：“神君，择日我们告假去凡间逛一圈如何？听闻人间繁华，我也只是路过时瞧了那么一两眼，倒真是不同于九重天和冥府。”
　　天析颔首：“好啊。须桦也一同前去吧。”
　　须桦冷冷回绝：“灵玉在外尚未寻回，要务在身，多有不便。”
　　天析放下筷子，向他温和道：“这么说，多留在九重天上一个时辰，你就能抓到他了么？”
　　须桦顶嘴：“神君不要小瞧人。”
　　天析微笑：“本君了然，多十个时辰你也抓不到的，须桦。”
　　须桦还想回呛，被天析一句话又压下去：“所以，我们此时就应该招摇一点，主动现身，引蛇出洞。”他话锋忽然一转，朝轻歌道，“轻歌仙子，小神说得可有道理？”
　　他的自称切换过于自如，以至于流光才发现，同她说话时，天析始终用的是“我”。
　　轻歌听出来他的意思，却不知他是不是在给自己下套，只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那好，明日就启程出发，大家今晚都早些歇息吧。”天析放下筷子，向流光微微一笑，“小花灵，我吃得有些撑，陪我去散散步吧？”
　　流光心领神会，随之起身。
　　饭桌上，余下两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