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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一、记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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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只记得自己挨了一道天雷之后便疼得没了神识,也不知道自己后边两道是不是也挺住了,反正醒过来的时候,若严正在照顾自己。
见她醒了,若严几乎都要掐她一把:“维凉那个混账东西罚你天雷,你怎么不告诉我?天雷是随便挨的吗?他滥用私刑啊你知不知道,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里救你?”
流光笑着抱住她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回来了嘛。”
若严冷哼了一声:“得亏你运气好,只受了一道天雷,魔界便传来魔尊病危的消息,恐有变数,维凉神君这才免了你的责罚。”
“魔尊病危?”流光一下弹了起来,“碧落她如何了?”
若严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个小家伙,怎么把她看得比你自己还重?”
流光想了想,还是将碧落的事情悉数告诉了若严,若严与她同气连枝,也是颇为同情碧落。
“所以说,神明没一个好东西。”若严总结陈词。
流光却难得地否定了她:“不是啊,我看那位天析神君就很好。你不知道,我在龙渊深处遇到了个神兽,叫须桦,他告诉我,从前那个老是把我丢进火炉里的飞芜仙子,被天析神君贬下去做地仙了!”
流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明明还没见过他,心里却因为这件事对那位大义凛然的天析神君产生了无限的好感。
若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不要去招惹那个天析。”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今日可以把飞芜仙子贬下去,来日也可以让你痛不欲生,那种人啊,千万不要去招惹。”
流光觉得若严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沉思着点点头:“我想去趟魔界,看看碧落。”
“不必去了。”若严把她按在床上躺好,“碧落已被接至上境,由天析神君医治,她当上魔尊才不久,人心还未稳,九重天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由她自生自灭。你去了,反倒又要被那维凉给记恨了。”
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流光只露出一双眼睛,无奈地转了转。
为了防止流光偷跑去上境,若严最近都将她看得紧紧的,职责上的事情交由了别人打理,流光每日就躺在床上掰手指,无聊得要命。
不过,若严每日都会给她带一个九重天的消息,要么是无关痛紧的仙家八卦,要么是上境里传出来的一些传言,还有则是碧落如今的身体状况。
所有人下的结论,都是撑不住了。
魔界若是群龙无首,恐怕又是一场灾祸。
而最让流光震惊的一个消息是,天析提议让碧落易筋,修仙道,统魔界,同为神明的维凉却极力反对,眼下只等碧落醒来,由她自己做个决定。
虽然这易筋风险确实大,但若是碧落入了仙道,是不是离维凉便又近了点儿?按照碧落的性格,如今横竖都是死,即便是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是会愿意去试的。
流光霎时觉得,这个天析神君,行事作风着实是合她胃口。
在床上歇了大约十余天,若严才把流光的禁足给解了,流光只安分守己地待了几天,每天都能想起碧落和维凉在凡间的画面,总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很想帮他们一把。
于是,流光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潜入了上境。
流光入了上境,轻车熟路地隐藏身形,忽然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她是第一次来,怎么竟然好像很熟悉地形一般?她莫不是有什么预知的天赋?
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流光觉得,应该是去找那个很对她胃口的天析神君。
这个神君,想来也是有心来帮维凉和碧落的,就算她今日是确实唐突了,想必也不会怎么为难她。
然而,不待她去找他,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立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些调侃:“这位仙子深夜造访,可是来找小神的?”
流光抬头去看来人,只看了一眼,便就呆住了。
惊为天人,实在是惊为天人,这个想必就是那个倾倒众生的天析神君了,果然是不同!
见她这副呆滞的模样,天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头:“你来找我做什么?”
流光被拍醒,连忙给他行礼:“小仙名叫流光,日月流光的流光,与魔尊碧落有些渊源,此番冒昧造访,是想与神君商量些对策。”
“哦?”轻佻慵懒的声调着实是勾着她的心弦,“你一个小花灵,有什么对策?维凉上次没把你劈死,算你走大运的。”
流光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维凉神君对碧落有意,断然是不会劈死我这个红娘的。流光只是不愿看到有情人被拆散,才斗胆来叨饶神君,劳神君见谅。”
“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做红娘。”天析冷哼一声,却是转身示意她跟上,“你潜入上境,照理说是要受罚的。我看在你一心为了碧落的份上,便免了你的责罚。什么计策不计策的借口也别拿出来丢人了,想看她便留下来,最近先躲在我这儿,我没让你出去,千万别出去,若是碰见了维凉,你是要碎尸万段的。”
流光狗腿地跟上,附和道:“是是是,神君明察,小仙一定不乱跑。不过想斗胆问神君一句,流光可是哪里得罪了维凉神君?我明明是好心撮合他们两个啊……”
天析走在前头,握拳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不是你的错,是他小心眼而已。”
在知道碧落的事情之后,维凉就跟天析打了一架。碧落本就是漠水和凡人所生,这半人半魔的胎,若不是依靠仙家的魂魄养着,也没办法活这么久。天析为了完全将流光复活,硬是取出了碧落体内维持生命的魂魄,而碧落又不愿再去取别人的魂魄,这才有了现在这桩事。
维凉讨厌流光,也是这个原因。
流光跟着天析,来到了他的屋子,看见院子里放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摇椅,忍不住问道:“神君可是与人同住?”
不知为何,看到两把摇椅,想到这里可能还有另一个人,流光心里就觉得酸酸的。
天析停了脚步,笑了笑:“以前是。”
言下之意,就是如今是独居咯?流光心里暗暗有些窃喜,一时间都忘了问以前同住的到底是谁,整张脸都写着喜逐颜开四个大字。
流光被安置在天析对面的房间里,屋内一应俱全,摆设风格,与她的喜好不谋而合。流光心里暗想,这位神君与她,真是心有灵犀。
按照天析的说法,若是不做易筋,又没有其他可行之法,碧落的身体撑不过十天。维凉始终还是不同意这个做法,连日来都守在她床边翻阅典籍,一刻都不愿走。
流光不禁有些唏嘘。
“所以,敢问神君。”流光坐在摇椅上,闭目轻喃,“神君觉得,究竟是什么阻挠了他们,是神魔的身份,还是碧落的寿命。”
天析坐在另一把摇椅上,侧头看着她:“一百年前,维凉还是我的关门弟子,碧落被送到上境来做人质,日久天长地相处下来,才生了情,说来,这件事还是得怪我。”
“神君的意思,是这两个人都不该动情么?”流光睁开了眼睛,侧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天析闭目,微笑,颔首:“是。”
流光伸手覆上自己的心房,刚刚他说那个“是”字的时候,这里好像漏了一拍。
可她仍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可事已至此,神君又能让他们回到原点,彼此不相识么?”
天析睁眼,薄唇轻轻吐出二字:“断念。”
听到这二字,流光瞬间觉得脑袋有些疼,皱了皱眉。
默了默,天析又道:“我自然是不能让碧落死的,维凉之所以不愿意让她去易筋,不过是怕易筋所连带的断念,他怕她忘了。所以,我要先让维凉断念。”
流光覆在胸前的手猛地一紧,死死地抓住了衣襟:“神君也要洗去我来到此处的记忆么?那神君呢,神君会记得吗?”
“会。”天析淡然道,“流光,你不明白,记得的人才最痛苦。”
流光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半晌,流光从摇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天析,声音虽小,却很是坚定:“可是,流光不想忘记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