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回家》nat.夕媛

4、第四章

　　晚间叔叔看了些资料，早早歇了。我也想着明天要六点钟爬起来陪着老爷子晨练，一定不能睡得太晚，但结果还是刷手机刷到了半夜一两点，次日早上一脸睡眼惺忪的勉强爬起来。想着若是不起来，他虽然也不会来叫我，但到了白天，肯定要训斥我生活放纵没规律。

　　晨练的项目是跑步热身，然后做些体能，最后打一两套拳，再跑步回来。叔叔搬到这里之后，就把离家跑步十分钟的一处健身房买下来，正常对外营业，但里面有两个厅早晚是他专用的。

　　我退伍以后，这两年其实功夫有些放下了，体能也很少练。在边上找了台跑步机，边跑边看叔叔举铁。一边看，就觉着以他这个相貌身材，要是在外面厅里练器械，不知道得吸引多少小姑娘。当然了，我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会以花痴小姑娘的角度看自己的亲叔叔。毕竟我还留着鼻涕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样。

　　而后又换了个练功房，他打了套张家的拳法，也让我打一遍给他看。这些拳法套路都是小时候他就教过我的，这些年过去，体能我敢不练，但套路是绝不敢的，要是给逮住连基本的拳法都生疏了，恐怕是要直接回炉重造，想想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所幸打了一遍，他觉着还看得过眼，算是放我过关了。

　　回家洗漱，吃了早饭，我就跟着去了新月饭店。

　　新月饭店无论内外装修还是陈设，都跟从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一路往里走，很多人都称呼会长或者经理跟叔叔打着招呼。俨然是一副到了自己地盘的样子。

　　接着迎面尹南风就来了，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浓妆艳抹，带着一拨人打算出门，老远见了我，“哟，张会长的小尾巴回来了”。我实在不知她这张嘴就得罪人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但还没等我发作，叔叔就略带责备的道“南风”。

　　尹南风没看叔叔，只又看着我笑笑，说“不开玩笑了，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好好玩儿吧”，然后又回身跟一个男的领班说“照顾好张家大小姐，有什么吩咐都照办”，说着就出去了，并没和我们有再多的话。

　　叔叔把穹祺的生意搬到了新月饭店的大堂经理办公室。每天九点以前公司的人会把今天要批复的文件，新拟的合同，财务报表之类送到新月饭店。下午的日程则通常是会客，处理些九门协会的事，每个月有几天去北京的几个铺子亲自查看。

　　穹祺早就不下地了，现在主营的业务做的就是鉴定，拍卖，和店铺销售。在鉴定界，即便出九门，穹祺的章和张日山的签名，也是很管用的。拍卖则主要是和新月饭店合作，新月饭店的拍卖行也拍别家的东西，但一应拍品都是叔叔亲自掌过眼的。剩下那些上不了拍卖会的台面的货，则出给在长沙和北京的店面售卖。

　　早上那个健身房，不算是穹祺的生意，只不过是买下了不动产，然后以房东的身份谈了条件，自己跟自己留了自用空间。健身房的经营还是原本的人在做。

　　新月饭店这摊，几乎所有人都是前些年他一手带起来，最近两三年才全交给了尹南风。尹南风能力不差，性格也强势，就算起初有些勉强，也硬是彻底接盘下来，如今只要没人在背后算计新月饭店，想正常运营是没问题的。

　　至于协会那边，这半年也仅是刚刚将九门人又拖回了同一张桌子上。

　　老九门是江湖，靠着江湖道义，守着约定俗称的规矩，平日里能各自相安无事，有共同的外敌时，还可互相协助，作为整体保存力量。但如今的协会，如果说有什么所有人共同关心的东西，那只能是利益。

　　穹祺如今能打的牌无非三张，穹祺的章，新月饭店，百年来各地留下势力，又或者说人情关系。而这最后一张牌，也因着使协会一盘散沙的同样理由，如今未必是好用的。

　　叔叔做的，无非是凭这三张牌，将其他几门的利益与穹祺织在同一张网里。先让这些人对他有所求，而后才能让这些人受他的规矩。

　　我在办公室的会客区坐着，带了本书读。他看过穹祺那些资料后，也让我拿过去看了看。除了公司是有盈利的，账面上看起来财务健全，我也看不出其他所以然来。

　　呆着无聊了，我才起身去转转，看看他养的金鱼，屋里的兰花，门上的雕花，当然还有他身后百宝架上的玩意儿。办公室里的摆件，想必已经是在外面古玩店里看不见的货色，但比起家里的要逊一筹，比起从前在长沙家里的就更是不如了。

　　当然，我看得准不准还有待考证。毕竟古董鉴定于我无非是有些耳濡目染，完全谈不上专业。比如器型美不美，上釉精不精我看得出，大致能判断个年代，但就其历史价值，时代价值，市场价值判断该是个什么价位，这我是不懂的。再者，虽看过些好东西，但毕竟不是会做鉴定，只要没有明显的漏洞，拿一高仿品来，我也多半是看不出的。

　　午前穹祺的人把签好的文件取走，然后又等叔叔打了两个电话，到了12点便有饭店的人来问是否要用午餐。

　　午饭是在新月饭店餐厅二楼的包间里吃的，只我们两个人，却上了八个菜。我觉得有些铺张了，叔叔却不以为然，说这是“晚辈有心”。我心里想着，还\"有心\"，尹南风指不定就是看上你了呢，但嘴上是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