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是大祸害》丧燃

22、第21章

　　“更何况，六皇子的外公是你和苏哲的顶头上司，你有隋国公府，而他没有。”
　　杨天翊邪魅一笑，“太子殿下好像有很多疑问。”
　　我直接坦白：“是，已有数日了。”
　　杨天翊继续说道：“苏哲的确是无权无势，但是殿下不忘了，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是名利，而是心中的信仰。”杨天翊竖起拇指戳了戳自己的左胸，“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步入仕途，不过是想实现理想而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六皇子在南方吃喝玩乐的事，当地难民又不是不知晓。我在那里和当地富商斗智斗勇，他们放出消息，说我就是六皇子……那天我站在堤坝高处监工，就那样被推了下去。”
　　杨天翊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我这右腿算是替顾钰泽受的。”
　　“啪嚓”一声，杨天翊手中的酒杯被捏碎，有些碎屑扎进了他的掌心，浸出星星红色。
　　钰轩招呼宫人拿来纱布和针，一把抓过杨天翊的手开始给他挑碎渣，嘴里还嘀咕着：“我这杯子可珍贵着呢，你走之前记得赔。”
　　杨天翊瞅了钰轩一眼，轻哼一声接着说：“我的苦楚，苏哲是深刻体会到的。我对他说，‘如果六皇子被封王，岂不是要寒了我们的心？这样下去，官僚们又怎能为国家效力，国家又怎能运转？’”
　　我说：“所以，他同意了。”
　　杨天翊点点头，“仅凭这一封奏折是根本不可能扳倒六皇子的，南方暴动，地方官只想着拉拢六皇子，迟迟没有处理，而是一压再压。这就足够触犯龙颜了。”
　　我沉吟：“这次，父皇派外公去南方考核吏治，南方官员势力怕是要重新洗牌了。”
　　杨天翊说道：“皇上还未登基时，因为突厥的强大，国伦公主不得已和亲，这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今年，四殿下灭高句丽，整个大申连庆数日。军事一直是大申的重中之重。”
　　“南方暴动若是处理不当，随时都可能把帝国推向深渊。至于第二份奏折，穆家是朝堂的清流，又是兵部的主心骨，穆擎宇最是正直，也是穆家的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交给他正好。”
　　我拿起酒壶给杨天翊满上，杨天翊也不客气，倒一杯干一杯。
　　“至于第三封奏折，我找了林致远。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才华横溢却也一身傲骨，为官十年多，既无攒下钱财也无积累人脉，反而因其耿直在朝中树敌颇多。前几年，我父亲偶然结识他，便推荐他去做了个通政司参议，虽说只是个五品官，但确实适合他。”
　　我点头，“知遇之恩，恩人又遇此不平事，理应如此。”
　　“大申已立太子，六皇子前面又有四个哥哥，这大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陛下又那么宠爱他，给个肥沃的封地或是留京做亲王，又有何不可？但他偏偏要结党营私，这是意欲何为？这就触犯了陛下的逆鳞。居高位者，胜其寒。这就是他的下场。”
　　我感慨：“朝堂之臣，都是属狐狸的。”
　　钰轩已经给杨天翊包扎好了。杨天翊看着自己手上层层的纱布，嘴里夸道：“包扎得不错嘛。”
　　钰轩不轻不重地回道：“行军打仗，受伤是免不了的，包扎的活自然就不错。”
　　我倒满我的酒杯，站起身来，朝杨天翊敬酒，“钰宸多谢杨大人指点。”
　　杨天翊连忙站起，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扶住我的臂弯，“殿下言重了。”
　　我抬头看他，眼底尽是诚恳。
　　“太子乃国之根本，我杨天翊和隋国公府永远和殿下站在一起。”
　　【东宫】
　　我整个人沉在水中，温热的水流顺着我的鼻孔耳朵流进。我感到一点窒息就连忙从水中露出头来。
　　泡在香池里的我舒服地呓语一声，脑海里全是杨天翊的那句话。
　　回想往事，杨天翊虽然爱打击嘲讽我，但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不少。或许，自我回京的那一刻，他和隋国公府就在接近我了。
　　我洗好之后，穿着中衣出来，便看见床边坐了个人。
　　我笑着问：“钰轩，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害怕今天杨天翊吓着哥哥了吗？”
　　我轻轻叹口气，“朝堂风云莫测，我有时实在是看不透。杨天翊性情高傲，不轻易许诺，他今天这番话，我还是信的。”
　　“哥哥心里有底就好。”
　　“我哪里有底了？做太子太累，还不如不做。”杨天翊的那番话让我颇有压力，我不仅是我自己，我背后还有好多人。
　　钰轩不以为然：“哥哥说什么傻话。”
　　我站在床边，身体往后一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我抬起右手，盯着手背对着摇曳的烛光。
　　思量片刻，我将嘴边的话咽下，转而说道： “今晚就留在东宫吧，偏殿也早就收拾好了。”
　　钰轩凑近和我说：“原来哥哥一直希望我过来住啊。”
　　我又是抬脚踹他。他抓过我的脚搁在他腿上开始按摩，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我又问：“对了，杨天翊怎么会在你那里？”
　　钰轩迟疑了片刻，“这该怎么和哥哥说呢？”
　　我用脚顶了顶他的肚子，“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母妃还在世的时候，赵家还如日中天……我小舅赵煜褀也是个高傲的人，与杨天翊有不少的过节。后来赵家被贬到边疆，他就变得有点极端，回京之后就特别厌恶杨天翊。而我不喜欢我小舅，所以就和杨天翊站在了同一战线。今天他腿刚好就找我来喝酒了。”
　　我好奇地直起身子：“你干嘛讨厌你小舅啊？我看他也是个翩翩儒雅的佳公子啊。”
　　“哥哥，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
　　我点头赞同：“也是，我看你平日里也挺乖巧的，实则不是个善茬儿。”
　　钰轩捏了捏我的脚，“哥哥就只会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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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狩猎不可能不壮观。我一早就被浊公公拽起来，洗漱更衣，随后收拾好骑射的胡服，还有一些常用的药膏药酒。
　　收拾妥当后，我和钰轩一同前往宫门口，跟着父皇辞别驻留京城的官员，然后便浩浩荡荡地启程。
　　我坐在马车里，思绪不由得乱飞。时至今日，老六的圈禁还没有解除，工部尚书被停职，华妃娘娘的眼睛都哭肿了。原本赏赐老六的精舍也到了杨天翊的手里。按理来说，我应当蛮放心的，但是为什么心总是很慌。
　　“哥哥来尝尝。”
　　钰轩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捧着一把鲜艳欲滴的小果子，顺着小窗递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
　　浊公公在一旁絮絮叨叨：“殿下，这野果不干净，还是不要吃的好。”
　　球球听到了动静，从旁边过来，一下子跳在我的腿上，仰着脑袋看着我。
　　我拿起水囊，往干净的手帕上倒了些水，然后擦擦了果子，咬了一口，有点酸，微微带涩。
　　浊公公：“……”
　　钰轩安慰着说：“公公放心吧，这果子没毒的。”
　　我看向钰轩，他的嘴角干裂，我把水囊递给他，“喝点水吧。”
　　钰轩仰头喝水，修长的脖颈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好看，不安分的喉结上下滚动，极为惹人。在皇家宗室里，钰轩是最好看的。我微微咽了下口水，或许当初我把他带在身边也有这个原因吧。
　　钰轩喝了一口，接着摇摇了水囊，里面剩下的水不到半囊。钰轩脸色变得微妙，“哥哥，这水囊是你喝过的？”
　　我脸上一尬，佯装生气：“怎么？你还嫌弃我？”
　　钰轩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才不会嫌弃哥哥。”钰轩拿着水囊就是一口痛饮，结果直接呛了一口，不断地咳嗽。
　　我绷不住脸上的怒，笑着递给钰轩一方干净的绢帕。钰轩有点狼狈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把水囊还给了我。
　　我饮了一口，转眼看见钰轩一脸怪异地看着我：“哥哥，你……”
　　我瞟他一眼，不再说话。
　　终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猎场。我下了马车，深呼一口气，清新的空气驱走了一路颠簸的疲累。
　　钰轩看见过来关心地问：“哥哥在马车里坐了那么久，现在可还好？”
　　“还好，陪我去走走吧。这围猎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一路走过，禁军忙着搭建露野的帐篷。
　　走着走着，就到了母后的帐前。母后拉着手正和人有说有笑。那人见到我便开始行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我连忙伸手虚扶，“弟妹如今是双身子，不必如此多礼。”
　　景郡王妃笑靥如花：“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母后在一旁打趣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哪有本宫的长孙重要？”景郡王妃面色娇羞，微微低着头浅笑。
　　所有皇子中，景郡王是最不起眼的。现在引起父皇的重视还是因为郡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我关心地问：“弟妹怎地不呆在京城，偏偏要来这猎场？”
　　“一直呆在京城免不了烦闷，还是想出来玩玩，太子殿下可莫要笑话。”
　　母后接着打趣：“哪里是呆在京城烦闷？分明是不舍景郡王。”
　　郡王妃的头更低了。
　　话到此时，景郡王朝着这边走来，行了礼便和郡王妃站在一起。两人含情脉脉，我一时看愣了神。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还真让人有些艳羡。
　　钰轩悄悄地把他的手指塞进我的手掌里，我心中略痒。我微侧着脸看他，他就冲我浅浅一笑。我把视线移走，他就用指尖轻轻挠着我的掌心。我甩给他一个眼色，他便乖乖地不再乱动。
　　景郡王笑着问我：“太子殿下前几年狩猎可未来，可要皇弟陪殿下去狩猎区试试手？”
　　我回道：“不必了，有钰轩陪我就可。你还是好好陪弟妹吧。”
　　和母妃告辞后，钰轩拿了弓箭陪我去了猎场边缘上，并未进到深处。
　　我在那里抓着弓，使劲儿将它拉开。弓太重，我感觉我的胳膊有点发抖。钰轩走到我身边，手把手地握住了我的弓。钰轩轻轻使力，弓就开到最大。
　　“哥哥，用弓要沉住气，胳膊要稳。”
　　我长呼一口气。钰轩放开了我的手。我赶忙收了弓，揉了揉有点酸的胳膊。
　　钰轩笑出了声。
　　哼，居然敢嘲笑我？我不满地推了他一下，触手的是结实的腱子肉。内心又升起一丝羡慕。
　　钰轩纹丝不动，“哥哥力气好小啊。在校场练武的时候又偷懒了吧？”
　　我扬起下巴，拿鼻孔对着他：“什么叫偷懒，我就从来没有勤快过！”
　　钰轩抬手捏住我的鼻子，我的脑袋不由地低了几分，气势大减。钰轩笑着说：“哥哥说的还真有理。”
　　他深邃的眼睛里好似有闪烁的星辰，还有不可忽视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