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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成为他的所有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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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林止羽终于回来了。
花厅里静悄悄的,四周还长着灯,静守在里面的佐藤明子已经睡着了,白白净净的脸上那道伤痕显得格外刺目。
林止羽在她身边坐下,以手指轻抚她的脸,浅眠的人骤然惊醒,睁大眼睛。“雅如!”
“她没事了。”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的声音竟如此柔和,似乎还带着少些不易察觉的宠溺。为什么呢?他不是很明了,也许他已然把她当成了钟凝的影子了吧。当他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立时霸道地说:“你是我的了。”
这是一种宣告吗?宣告她——左藤明子已经是他林止羽的所有物了吗?那么之后还会左藤明子吗?不,这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因为此时此刻的雅如也许正惊恐地等她出现。没有她在身边,雅如会害怕的,就像没有雅如在身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活着。“我能看看她吗?我想亲眼看到她是安全的。”
“她睡了,而你得听我的。我现在不允许你去。”
明子呆坐在原地。是啊!她已经是他的了,对于一个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所有权的人来说,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他的允许了吧?
“过来,抱着我!”
霎时,明子四肢僵硬,头脸充血,但她依然站起身依言靠过去,抱住他的肩。她偏着头望遥远的天际,以淡淡的语气说:“我要怎样才能像他?”
林止羽闭上双眼,轻靠着她。这样的亲近,这样的举动根本不像钟凝,可他却偏偏眷恋这种亲近,这种举动。
钟凝只在初遇他的时候抱过他,那时候他们还是孩子,钟凝刚刚失去娘亲,而他则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个正式的名字。那时候钟凝在五里坡上孤单地站立,遥遥地看到他因偷盗被毒打后丢在坡下,于是救了他。就这样两个人走在了一起,一起练功,一起易容,一起杀人,一起闯鬼谷,以倾月这个名字当上了鬼谷的右护法,然后他们在扬州城建了这栋宅院,相约做一世的兄弟。
钟凝给了他一个名字——林止羽,林是钟凝母亲的姓氏,而止羽则是钟凝的字。自那以后钟凝永远只是钟凝,不再称自己为止羽。他说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时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是钟凝,也是林止羽。
“你不是他。”
“你畏惧别人看你的眼光吗?”明子问。
“……”
“别人把这称作‘断袖之脾’,你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吗?”在这个世俗伦理一统天下的时代,不在乎旁人怎么想的人能有几人呢?
“……”
“你放心,我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你,”她无意识地抱紧林止羽,轻声说,“在这世间能找到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容易,他是男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不去找他,告诉他,你喜欢他,希望和他在一起?”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这样的爱着她就好了,哪怕只是这样默默地爱着也好。
林止羽霍然站起身,挣脱明子的手臂,他钳住她的下巴,将它抬高,灯光下她的眼睛清澈如水。
“你知道多少?”
“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那就别自作聪明!”
林止羽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她。
“我知道我很笨。”
“知道就好。”
“越来越平庸了……”
“什么?”他猛然转过身。该死的,这丫头在说什么?有谁来告诉他?
“我只想知道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一直在变,那么我希望能一直让你喜欢,或者可以变得讨你喜欢,那样我就依然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一个平庸得让自己都厌弃的我。如果我对你还有价值,你会保护雅如对吗?你会让她安全对吗?那让我成为你希望我成为的人吧。”明子觉得自己像个乞丐,不停地乞求别人施舍。她意识到她身体里的一些东西在流失,不仅是记忆,还有自信、骄傲、尊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明子凝然地望着他,眼神中有着淡淡的哀伤,“我在求你,一个即将失去一切或者已然失去一切的人在乞求你,至少让她能保有她妹妹的安全,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
“我明白了。”想要结束这可笑的对话,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真的吗?真的?……可是,”她神情黯然地垂下头,“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林止羽愤怒地攥紧双拳,因为他无法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杀了她。 “如果你在这样下去,你会连最后一点价值也失去的。”说完,头也不会地走了。
明子颓然地坐回到石凳上,静静望着林止羽消失的方向发呆。在这段临近天亮,却还未天亮的时间里,没有人告诉她该去哪儿,该怎么做,一直到出来熄灯的丫头发现回禀林止羽,她都一动不动地坐着。
“佐藤明子,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明子木然地抬头,微笑着回应在她头顶咆哮的家伙。“佐藤明子?哦……至少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还不错,不是吗?”
“你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她对着林止羽轻声说:“雅如,我不知道忘记一切这么可怕!”
“别以为长着和钟凝相同的一张脸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林止羽气冲冲地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起,但这却毫无预警扯走了最后一点意识,明子无力地下坠,幸而林止羽用另一支胳膊环住她。
他探了一下明子额头的温度。
妈的!
“快叫大夫,笨蛋!”他朝着下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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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她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
这是雅如第一次真正面对面地与林止羽交谈,在这之前雅如都是处在昏迷状态,甚至不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该说她蠢,还是说她无知呢?
在佐藤明子莫名其妙地晕倒后,林止羽发现她正莫名其妙地发烧,在这样的四月天里,这是罕有的。
“什么意思?”雅如愤愤地问。
“她到底生的什么病,退烧的药喝了无数为什么还不好?你这个作妹妹的之前就一点也不清楚她生了什么病吗?”
“鬼才知道!”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人是在他家病倒的反倒问别人她为什么生病。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林止羽瞪着她大吼。
“为什么不敢?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你以为我怕你啊?”难道他还能杀了她不成?雅如毫不畏惧瞪回他。
“你——”
林止羽觉得他真是见鬼了,遇上的一对姐妹全都疯疯癫癫的,不禁怒从心生,运气于掌心。就在他要对雅如施以颜色时,明子却说话了。
“雅如,你来啦?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雅如匆匆走到明子床边。“没有啊!为什么会受伤?雅如一直很乖,不会让明子担心。”
明子转视林止羽,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不解和疑问。她不明白为什么雅如会这么说,难道她不记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了吗?
林止羽没有给她她想要的回答,他只是强压怒火在一旁生闷气,而且他显然对这种姐妹情深的场面有些不习惯。
“明子又发烧了,和前阵子一样。”
“我没事,马上就会好。”
“可是你的脸色真得好难看,你总是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呢?如果再被我发现你没有照顾好自己,我会打你屁股的。”雅如摆出一副茶壶状,样子滑稽得可爱。
“好啊!”明子闻言露出甜甜的笑。
林止羽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明明是十七八待嫁的姑娘,说起话来却像两个孩子。
“那你现在能不能动啊?如果没什么大碍,咱们回家吧,这个男人好讨厌啊!嘴巴比大便还臭!”雅如拉起明子的手,一半赌气,一半撒娇地说。
“哈哈……”
这时候林止羽的脸色早已难看到极点,一直蓄势待发的手掌在雅如的身后扬起。
明子的笑容僵在脸上,拼了命地将雅如抱在怀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止羽,似乎是在说“如果你敢动手,我会立时死在你面前”。
林止羽硬生生地收掌,一拂袖,背对她们说:“她不能走!”
“为什么?明子是我姐姐,干嘛要留在这儿?”
“让她说,到底走还是留。”林止羽不耐烦地把眼光扫向明子。
同时,雅如的目光也落在明子脸上。
明子拍拍雅如的头,温柔地说:“你先回去,我答应林公子留下来帮他打理园子里的花草,你知道我种花比较在行,尽管忘了好多专业知识,但还是会比普通的园丁要强很多。……还有,雅如,我们的钱不多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工作,但没有人用我。”
“不要,他这么凶,你会被欺负的。”
“不会,林公子这个人口硬心软。”
天啊!这话谁会相信呢?
“真的不回去?那谁给我煮饭呢?你不知道,不见你的这两天,我都快把自己毒死了。”雅如还在做着无谓的抗争。
“雅如——”明子愧疚地看着她,她真的瘦了。
“安啦,我是谁?我是佐藤明子的妹妹,一碗饭怎么能难得倒我呢?你安心在这里呆着,记住要向这个黑心老板多要点银子补偿你的精神损失啊!好了,我走了!”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等等,雅如!这个你带在身上。”明子把身上的荷包卸下来交到她手上。
“明子,你今天好像怪怪的。”雅如疑惑地打量明子。
“我怎么了?”明子极力掩饰。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不会再回家了似的?”
“你真的那么希望我不回家吗?”
“什么话?敢这样说我,当心我不认你了!”
“不敢!”明子用手指刮了一下雅如的鼻子,“好了,回去吧,没有特别的事就不要出门了,想我的时候,只要爬到屋顶就可以了,我会常常向那个方向张望的。还有,有时间我会经常回家的。”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雅如身后不远的林止羽。
“该走了。”林止羽无视她恳求的眼神,反而耐不住性子赶人了。
“你闭嘴!”雅如头也不回地丢了一记响雷过去。
林止羽自闯荡江湖以来不曾被人这么呵斥过,火气一下子点着了,只见他瞬间移形换位来到雅如身侧,单手抓住雅如的脖子。“丫头,别以为我会纵容你在我这里撒野!”
明子大惊失色,跳下床来拉住林止羽的手。“林公子,赶快放手,我妹妹现在的智力只及得上一个十岁的孩子,你犯不着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你放手,快放手,她受不了了!”
雅如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她拼命地挣扎,依然挣脱不了牵制,痛苦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林止羽看了一眼明子,松开手,雅如无力地摔倒在地,奋力呼吸。
明子把雅如抱在怀里,安抚着她。显然雅如刚刚被吓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她找到自己声音的时候,第一句话竟然是:“明子,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