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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年关近在眼前,关中一带有个讲究,就是结婚说媒也喜欢放在年跟前办,沾个新年的喜庆,也图个吉利。这不,神婆子五果就被拖她拉媒牵线的人事多的缠着脱不开身。
      前几天,子茂已经找秦叔把他爹陆祥瑞的意思传达到了,就等着秦叔给五果捎个话,尽快把这事落实下来,也让白家心里宽展些,不能因假怀孕的事搅了大局。
      秦叔一向把别人家的事看的比他自家的事都重要。子茂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去找邻村神婆子五果说明来意。没想到,一踏进神婆子五果家的门就看见炕边围坐了一圈的人,他们也都是来拖五果说媒牵线商量婚事的。
      秦叔从腰际摸出一个旱烟袋,用旱烟锅子在烟袋里剜了几下,就着神婆子五果的旱烟锅子吸了两口,烟锅上就铮儿铮儿地冒出了红星。
      秦叔找了个板凳坐下,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他没想到这神婆子的生意这么好,其他村也有媒人专做这拉媒牵线的活计,不过都没有她生意好。她说成一桩媒是要收一成的彩礼钱呢,这费用在当地可不算低,可即就是这么高的介绍费,也有人愿意掏,掏的人还不少。
      原来,人都觉得五果通着阴世呢,能在阴间递上话,有人给她统计过凡是经五果撮合成的亲事,小两口日子过的都比较殷实,最要紧的是,十有八九生的都是带把的。这话谁也没有证实过,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五果的名气就越来越大,来她家说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五果把钱收的都手疼。
      不过,今年这年关,人多的有点可憎。秦叔一打问,才知道原来后年又是一个无头春年,也就是一年之中无“立春”,俗人叫做寡妇年。古人崇信阴阳,在古人的观念中,阳是天,是男;阴是地,是女。一年四季都与阴阳相配,春为少阳,夏为老阳,秋为少阴,冬为老阴。与人对应就是少男、老父、少女、老母。一年之中无“立春”,即无阳气来临。无阳,即无男相配,自然就成了寡妇。农村人结婚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寡妇年,怪不得人们都急着要赶在来年把婚事给办了,怕耽误一年,来年又把年龄给耽误大了,大了就不好找了,连彩礼钱都得多出。
      秦叔见五果前后忙的都顾不得喝上一口水,也不好催促人家太着急。就等几个说事的人都走了,才把来时子茂他爹陆祥瑞交代给子茂的话给五果学说了一遍。
      秦叔说,祥瑞的意思是先尽快去给白家露个底,两个娃娃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不过正式的订婚要到年后了,年前办有点太仓促,结婚的话,不急,等子坤年后考上大学后就给两人办。
      五果一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尽快去给他办。结果这事一多,就把这茬子事给忘毬了。今儿个一拍脑瓜门,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没去说哩,就拿了烟袋锅子,别着蓝手帕,摸着天黑进了代王村。
      远远地五果就看见巷道里一男一女在拉扯。走近了一看,是白菊和二良。
      白菊说:“你不是都死了么?咋又活过来了?”吓得一手捂着胸膛,生怕一不小心,心脏就从胸膛里蹦出来。
      男人松开白菊的手,解释道:“你把人人错了,我不是二良,我是他胞哥,马昆,我是回来认祖归亲的。”
      白菊有些犯糊涂,二良啥时候有个胞哥?
      一旁的五果说:“你就是安宁的大小子?我知道你没死,阎王爷早都把你从花名册上除名了,你娘给我托过几回梦,让我看到你给你捎个话,在她的坟头上给她多烧几张票子,她说她没钱花了。你兄弟二良是个耸管娃,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给他说了几回他也不听。这不,你娘一生气就把他叫到跟前孝顺去了,你娘还是放心不下他这二娃啊。”
      白菊听得一愣一愣地,她突然觉得渗得慌,这俩人到底是人是鬼!他们说的话她咋一句也听不懂呢。
      马昆就问:“这女子,你见了我躲啥么?”
      白菊说:“我以为我看到鬼了!”
      马昆嘴角浮起一丝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又不欠我兄弟什么,你怕他干啥!”马昆说这话时,像是偷窥到了白菊的什么秘密。
      白菊的手在夜色中有些发抖。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来。他除了比死去的二良高一些、瘦一些外,还比死去的二良白一些。五官长得比较精致,像是拿模子拓印的。不过,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死去的二良。
      白菊说:“不愧是双胞胎,你俩长得太像了。”然而一旦确定这个人不是二良,白菊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了。她说:“这么些年你都干啥去了,人都死光了你才跑回来。”
      马昆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先带我去找支书家。”
      一旁的五果早已点起了旱烟锅子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不知道她是真的烟瘾犯了,还是相信鬼怕火,点上烟,鬼就不能近身了。
      白菊要领马昆去陆祥瑞家,一旁的五果说:“女子,你先忙你的去,送去就回,我在你屋里等着你,咱还有大事商量呢”。
      白菊问:“啥事。”
      五果翘起一只腿,把旱烟锅子在鞋底上磕的叭叭响。头也不抬地说:“我来能有啥事?好事么!”
      白菊一听这话心里撒了欢。既然陆祥瑞都不反悔这门亲事了,她想不通子茂为啥一直不肯来见他,她也想趁机去看个究竟。
      拐了两个巷道就来到了陆祥瑞家。摇了摇门环,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陆祥瑞把白菊和马昆让到了屋里,白菊说明了来意,就拿眼去寻子茂。陆祥瑞看出了白菊的意思,就说,子茂这几天上虞城县的舅舅家送些蒸的菜包子和辣子面,他舅舅最爱吃他姐姐包的包子,蘸着辣子水水吃。估计他舅妈又舍不得让子茂走,就多留了两天,应该快回来了。
      白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怪不得没见子茂的人影影儿,原来是被打发去了虞城县,他还以为是子茂故意躲着他呢,看来是她多想了。说了几句客套话,白菊就起身走了。
      陆祥瑞就问马昆:“你是咋回事?”
      马昆就把自己的来意竹筒倒豆子似的给陆祥瑞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当年她外婆也就是安宁娘,把她扔到柴火堆里后,他就被一个拾破烂的给捡走了,回去找了个土郎中用土办法扎了几针给救活了。长到五岁多,一家人搬迁到了省城,成了郊区名副其实地破烂大王,一天出入的破烂能装几辆大卡车。家里人一直瞒着他的身世,直到老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才把实情告诉他。他这才托人找关系,问了当年的谷雨镇医院,才打听到原来他是代王村的人。只可惜还没跟亲人相认,他们就都走光了。说到这儿,马昆还呜呜地伏在炕桌边上哭了起来。
      陆祥瑞安慰了几句,说:“都是恓惶人,你娘一辈子也不容易,养活一大家子人,虽然没养你,但是生了你。有空,到她坟上多烧几张纸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不少话。
      白菊从子茂家出来后,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来的郁闷即刻一扫而光,她正迈着碎步子往回走,路过大壮家时,却见一个黑影趴在墙头上往里偷看,于是,白菊拾起脚底下的半块砖,蹑手蹑脚地向黑影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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