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之徒》王目三青

3、震惊！三男一女竟然在水煮店里

　　吕棐忱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王有才和乞三思挤在一边，对面坐着木姗。四个人在烟雾缭绕的水煮小店中，相望彼此，相顾无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乞三思最先耐不住，皱着眉头一拍桌子：“你们是来这儿闻味儿的么？”他站起身就去里边点水煮了，高大的身材一下子使这家小店更加拥挤。
　　王有才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吕棐忱，小声说：“小吕，不错。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学雷锋小队不感兴趣，没想到背地里却偷偷给我发展了个成员。”他老成地拍了拍吕棐忱的肩：“孺子可教也。”
　　吕棐忱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木姗反而是现场最冷静的一个，因为她已经给自己点好了一碗，正在嘶溜嘶溜地吃粉丝，辣得脸都红了。
　　乞三思雷厉风行地点完了，端着满满一碗回来，看见王有才被赶到了长凳的另一边，自己就顺势坐到了王有才和吕棐忱两人的中间。

　　吕棐忱往边上挪了挪。

　　乞三思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好像不欢迎我？”他声音低沉，沉到底让人听得危险，好像这哥们儿下一秒要拔剑插桌上，大吼一声“爷今天心情不好”似的。
　　吕棐忱呵呵冷笑，也站起来：“不，我只是饿了。”他也去给自己点了一碗。
　　这说起来要怪乞三思，就怪乞三思。吕棐忱想。

　　在水煮店门口偶遇已经够狗血了，没想到王有才还探出头来叫他，结果王有才看到乞三思眼睛都亮了，浑身上下就写着：
　　这个人，可发展！
　　然后眼睛移到乞三思衣服上艺术感的“红色花纹”，愣了半天才说：“吕棐忱，你这朋友…他…刚刚去献血了？”
　　吕棐忱当场就想打开王有才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煮。
　　你平常里的聪明才智呢？献血？这是献到一半管子爆了吗？吕棐忱叫苦连天，一是觉得乞三思危险，怕这么来连累了王有才；二是……他莫名其妙地，不忍心。

　　他的心，疯狂地跳着，告诉他，别说，不要说，呆在他身边，不要离开。

　　王有才看着吕棐忱奇怪扭曲的表情，笑着说：“哎，我开玩笑的。你这朋友明显是搞艺术的啊，弄点血腥的模样，别说，还真酷啊。”

　　吕棐忱看了眼乞三思…唉，长得帅就是占便宜，这一看，乞三思倒有点像颓废型男，散发着荷尔蒙。
　　乞三思对着王有才笑了：“你这人有意思。”他说着一伸胳膊揽住吕棐忱，“小吕昨晚邀请我参加一个学雷锋小队，我想，你也是其中一员？”
　　王有才眼睛更亮了：“没错，我组织的，我们一起吃水煮，边吃边聊。”
　　乞三思揉着吕棐忱一起走，吕棐忱浑身不自在，拍开了乞三思的手，却又意外地看见乞三思手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你这人，怎么哪里都有伤疤？”吕棐忱忍不住问。
　　乞三思不在意地回答：“仇人多。”他看着吕棐忱皱眉的模样，“怎么？怕我牵连到你们？”
　　“怕你惹事。”吕棐忱说。
　　乞三思比他高，揽开了塑料门帘，让他先进去：“我很少惹事，都是事来找我。”
　　吕棐忱狐疑地看着他。
　　乞三思又笑了：“这么担心我惹事，那为什么不叫我走开？我挺讲理的。”
　　吕棐忱像被戳中了痛脚，恨自己不争气似的：“你！”然后他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自己往前快步走着，没再理乞三思。
　　乞三思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他真觉得吕棐忱这人不错，是他这动乱的十年来遇到的最好的人。

　　木姗是风风火火进来的，一眼看到三个大男人，心里强悍如她都愣了一下，看到乞三思这模样，下意识就说：“同学，你这打扮，是不符合仪容仪表的。”
　　乞三思表情无辜：“我不是你们同学，我都25了。”
　　吕棐忱听着这年龄，看了眼这人身高。
　　哦怪不得比我高，他自我安慰，比我大五岁，比我高…也挺正常的。
　　木姗又愣住，难得说不出话来，哦了一声坐到了对面，放下小挎包，抬眼看着眼前这神情各异的三个男人：“所以，你们叫我来，是商量什么的？”
　　王有才优雅地拿出他的记事本，清了清喉咙：“邀请你加入我的学雷锋小队。我们缺人，需要你这样的…心思细腻的女生。”

　　吕棐忱正在喝水，听到这儿把水都喷出来了。
　　“咳咳咳……”吕棐忱咳嗽，“我…我感冒了…不好意思。”
　　心思细腻？吕棐忱想，你这么说木姗自己都不相信！
　　然后他就听见木姗很高兴地说：“好的，我加入。”
　　吕棐忱：“……”这就是我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女人心思，好难猜。

　　待这几人都捧着水煮吃上的时候，小店里人都快没了，那个老板娘虎视眈眈站在一侧，手里搭着快抹布，恨不得上来喂他们吃完，自己好过来打扫卫生。

　　乞三思熟视无睹，吃得慢悠悠。吕棐忱有点不好意思，对着老板娘笑了笑说了句“抱歉”，老板娘看上去很吃吕棐忱这乖巧的模样，摆摆手让他们吃，自己又转悠回了后面。

　　“这么说，大家都达成一致愿意加入我这学雷锋小队咯？”王有才点点人头，心满意足，“木姗是女性，看上去让人容易放松；吕棐忱亲和力强，做事一丝不苟，可以负责沟通；乞三思嘛……”王有才停顿了一下，“负责保护他俩的人身安全。”

　　吕棐忱：到底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事情会要被保护人身安全啊！
　　乞三思嚼着一个鱼丸：“那你呢？”

　　王有才啪地一声合上本子：“我是你们的后盾和经济支柱。”

　　木姗忍不住嘲讽：“得了，看你这瘦弱的模样，我还怕我们的后盾和支柱倒塌呢。”
　　她忽然神情严肃：“说到倒塌…我就想到了难起山。”

　　一张桌子上的三个男人都看向她。这其中两个人是目睹了一切，一个……是制造者。

　　“今天听大家讨论一天了，”木姗带着探究的目光，“说什么的都有，”她伸出手指掰着算，“什么政府炸了山要建大楼啊、什么山底下藏了宝啊、还有最离谱的怪物出山、葫芦娃跑出来了等等。”

　　吕棐忱尴尬地笑了：“他们真有想象力。”

　　乞三思厚着脸皮：“的确。”

　　王有才喝了一口水煮的汤，拿纸巾擦擦嘴巴：“说的跟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样。可笑。”

　　木姗很遗憾地叹气：“是啊，本来我都想钻进去看看——干嘛那么看我！我失败了！”她一扫眼前三个男人，加重点强调，“居然被封起来了！”

　　难道不该封起来吗？你这么擅自跑过去，不怕二次坍塌什么的吗？
　　木姗的彪悍明显刷新了乞三思对女性的认知，乞三思端起碗：“佩服。”说着也喝了一口水煮的汤。
　　吕棐忱看着乞三思一副无害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别人面前装着普普通通，在我面前，你怎么不收敛一点？！
　　乞三思察觉到吕棐忱愤怒的目光，竟然也神奇般领悟到吕棐忱的意思。他双手举起碗，对着吕棐忱的碗轻轻地碰了一下：“我不喝酒，以此代酒，表达我对你的……认同。”

　　乞三思的目光向来是游离不定的，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停住，他一直在流动他那汹涌疯狂的血液。此时他认认真真的样子让吕棐忱竟有些惊艳，吕棐忱不知所措。

　　“喝那么多水煮汤……小心拉肚子啊！”王有才阻止了乞三思，有些好笑地说。

　　乞三思皱着眉头放下碗：“没有人会关心我这些。我也不在意。”

　　木姗对这个陌生的、但以后却要一起行动的人挺好奇的：“没有人？”

　　“我一直一个人，”乞三思站起来，“我记得你们大学宿舍是有……”

　　大学生木姗、吕棐忱、王有才：“完了！”王有才跑着去付完账，然后这三个人丢下一句“再见”就开始夺命狂奔。

　　乞三思站在原处，看着这三个人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们拥有他没有接触的一切。包括这种为了梦想而奋斗的青春、少年恣意拥抱的自由自在。他曾经是羡慕的，后来是不在乎的。

　　心都没有了。还在乎什么。

　　乞三思伸了一个懒腰，决定撬了吕棐忱的家门的锁，去他家睡一晚上。

　　王有才和吕棐忱赶上了门禁的最后一秒。

　　吕棐忱动动鼻子嗅了嗅，露出一副卧槽的表情：“全是水煮味啊！”

　　王有才拍拍衣服的褶皱：“是啊，等下那几个家伙肯定要以为我们出去开小灶了。”

　　“不是以为，就是出去开小灶了！”吕棐忱纠正他。

　　王有才没回答他。他的手机响了。

　　“我发现我的手机每次响都没有好事，”王有才自我调侃着，一边接通，“喂？”

　　“王管家出事了。”

　　王有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马上回去。”

　　“车已经为您派到了学校门口。”

　　王有才挂断了电话，吕棐忱知道又发生了事情，他说：“你这叫自己咒自己。”

　　王有才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想继承家业。除了这份家业棘手，还有事多。为难我个20岁的年轻人算什么。”他道了别，小跑着出去了。

　　吕棐忱只好一个人回去面对舍友的狂风暴雨。舍友对他一个人开小灶的行为表达了不满，并且严厉地指责了他居然敢把如此诱人的水煮味道带回来。

　　吕棐忱毫不犹豫地把王有才卖了。

　　王有才打了个喷嚏，以为自己被吕棐忱传染了。他摇摇头，对着司机说：“快点走。”

　　等他走路带风进了王叔的房间时，首先就看到王叔躺在床上很虚弱，面无血色。

　　少了一只胳膊。

　　“发现的太晚，”医生说，“接不回去了。”

　　王有才点点头，让外人都下去了。

　　“他又回来了？”王有才看着王叔问。

　　王叔吃力地点头。

　　“什么样子？”王有才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现场照片，尤其是王叔的伤口，照片拍得很清楚，断口整齐，那人不拖泥带水就砍下了王叔的胳膊。

　　王叔声音沙哑：“监控没有拍下。”

　　王有才说：“不可能。”

　　王叔重复了那句难起山崩塌时说的话：“他是个恶魔。”

　　王有才深深看了一眼他：“我很好奇，你和我那名义上的父亲，为什么这么怕他？”

　　王叔沉默很久，王有才差点以为他睡着了，转身就要出去。

　　结果在他迈出门的那一刻，王叔开口了。

　　“你的父亲，怕他报仇。也恨他。”

　　王有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那我父亲就是活该呗。”他没回头看王叔，他知道王叔肯定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从小到大，当他流露出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愤怒时，这个抚养着自己长大的王叔，都会皱眉头。

　　你问他的母亲去哪儿了？王有才接过下人手中的大衣，披在身上。

　　晚风带着不留情的寒冷打在脸上，之前吃水煮留下的温暖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前就被囚禁起来了。现在。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