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时刻》小酒馆

3、梦

　　因为是刚开学的第一天，尽管从上午就开始正式上课，所以尽管作业不多但还是会留的。林尽染学习成绩不算拔尖但是也看得过去，新学校的进度稍微快一些，他也不怵，早早地打开电脑，蹲守在横玉的直播账号。
　　蹲了半天发现他的直播间挂了请假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加两个标点：累了，不播。
　　他看着请假条笑了，这个主播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他关注他的时间比较早，因为这个主播的技术不错，玩的游戏又和他大致相同，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在打游戏的时候会拐着弯儿“骂人”。说是骂人却没有一个难听的字眼和令人不舒服的言语，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吐槽，他也不在游戏里发消息，最多也就是劝说队友不要自暴自弃，表面上看起来这个玩家技术又好心态又佛，只有看他直播的人才知道他才是那个吐槽之王，话不多，但胜在稳准狠。
　　没有直播看，林尽染只好被迫认真写作业，写着写着，他的思路就又被他的新同桌拐走了。他的新同桌一整天都没有清醒多久，或者说他清醒了也只是趴在桌子上，一副拒绝与他人交谈的姿态。倒是前座两个人异常热情，比起前座的热情，他的新同桌称得上冷酷。尽管同桌比较冷淡，但林尽染转学的第一天过得还挺自在。不过，秦珩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更让他吃惊。

　　秦珩昨天刷竞赛题上头，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略微平复。被烟灰几脚踹醒已经快七点了，小不点一点都不怕人，在昨天进门后半小时就已经完成了对新领地的视察。早上醒来巡视一圈，发现还没有饭吃，就直接上了床，在秦珩身上反复横跳，直到把人弄醒。
　　“真是欠了你的。”醒了的秦珩伸手揽过烟灰，在它脑袋上揉着。美好的一天，从撸猫开始。抱着烟灰下了床，准备伺候新来的祖宗。
　　今天早上是英语早读，一般来说，英语早读都是听力练习。早读一般没有老师，只有课代表用电脑播放听力材料，所以秦珩并不着急，
　　打理好烟灰的起居后，新晋铲屎官提着垃圾下了楼。在他铲屎之前，他还天真地认为小猫咪是一种可爱的生物。虽然小家伙调皮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可爱得紧。直到现在，他觉得有点恍惚，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黑人问号表情包。秦珩只想问问天：为什么猫那么可爱的生物，它的粑粑却那么臭？

　　秦珩出现在学校的时候，早自习的上课铃早已经响过了。
　　“早上好，鹅……饿吗？”听到秦珩进门的声音，做听力题的杨韬还是抽了空回头对迟到的秦珩打了招呼，来表示二人情深的父子情。他虽然没贼胆，但是有一颗不死的贼心，但是他的一颗贼心差点在今天翻车。
　　秦珩摘下书包，顺着毛捋了捋杨韬的头发，微笑着回了句：“早，儿子。”
　　杨韬愣了，他现在合理怀疑秦珩脑子在昨天睡觉的时候被僵尸吃了，傻呆呆地扭了回去。还神神叨叨地念叨：“这个狗真是越来变态了。”
　　杨韬神神叨叨的声音也不怎么小，林尽染还在努力憋笑，毕竟昨天一天都没有跟新同桌有什么交流，现在笑出来真的有点不太合适。反观前面乔诺一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听力题都错过了两道。
　　“想笑就笑吧，憋着太难受。”秦珩被乔诺一笑得没了脾气，打算暂时放过前面那个出言不逊的狗儿子，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随后也笑了出来，偏头看见憋笑的新同桌，认命地打算解救一下憋笑辛苦的同桌，同时又在腹诽：杨韬这人迟早有一天因为嘴欠被人打死。
　　听到秦珩的话，林尽染扭头对秦珩笑了笑，又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好，我叫林尽染。”
　　林尽染的突然正经让秦珩有一霎的尴尬，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昨天都没跟同桌有什么交流，这样着实不太礼貌，起码和他常年所受的教育有所违背，于是他伸出了手，也正色道：“林尽染你好，我是秦珩，对不起。”多得话他也没说，说多了矫情。
　　林尽染猜出了秦珩的对不起是说昨天事情，伸出手拍了下秦珩的手，灿烂地笑出了虎牙“哈，多大的事儿。”
　　阳光从侧窗洒进来，澄黄的，像是笼在了林尽染身边，他嘴角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秦珩突然觉得林尽染的笑跟窗外的阳光一样。
　　他久违地有了一种看人顺眼的感觉。
　　自从那年之后，他变得更独了，身边就剩杨韬一个，也没了认识人的兴趣，他觉得烦，他觉得累，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太杂，他不想再分神去想哪一个人是虚情假意，哪一个是刻意迎合，尽管他现在也没什么正事做，尽管他现在也没什么可任人附和的资本了，但是他还是不想跟人接触过多，他只想把自己圈起来，懒得与外界产生过多联系，最好就在这个圈里被世人遗忘。
　　尽管他对林尽染的印象不错，但也仅仅是印象不错，仅止于和这个人当同桌不会太烦的地步。
　　给烟灰铲粑粑的后劲儿太大，秦珩虽然睡得晚却也不怎么困。随手捏了桌上同桌给放好的卷子，打算跟着音频做一做仅剩一道大题的听力卷子。轻声地向新同桌道了谢。
　　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课代表把答案投到了黑板上，让大家自己订正答案。尽管只做了最后一道大题，秦珩却没错。
　　林尽染在一旁悄悄地睨着，他看着秦珩将卷子收起来，又低头看看自己几乎全军覆没的最后一道，内心感叹：虽然行为变了不少，不过他的成绩还是一样的好。

　　早自习的课间永远吵闹，有忙着补早餐的，有忙着收作业的，当然就会有忙着补作业的。乔诺一还身兼着物理课代表的职务。秦珩来的晚，错过了查作业的时间，乔诺一卖了第一手情报，据说物理老师打算在第一节课查作业，来帮收一收大家刚开学还野在外面的心。乔诺一和班里人确认作业都完成的时候，秦珩才发现他昨天回家根本没有打开书包，作业压根一个字没碰过。
　　他伸手拍了拍杨韬，摊着手，一本正经：“作业。”
　　杨韬拿过作业，双手托书，虔诚地捧着，仿佛上供。秦珩右手转着笔，左手去拿，杨韬突然两手一合，手腕一翻转到左手打算托高，却被秦珩拿笔截了胡，作业本已经到了秦珩手上。就知道不该跟秦珩玩这种动手的游戏，这么多年要不是打不过秦珩，他至于叫这个小了他将近半年的人哥？都是年少轻狂惹得祸，打赌输了跟秦珩签了那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秦珩看着最近脸部脸部肌肉异常跳脱的杨韬，好心地开口：“你要是抽筋的话就补点钙，千万别年纪轻轻就成了面瘫。”
　　“这明显是被你气得，我求求您了，您要不补点心？”看着已经打开作业开始补作业的秦珩，杨韬冲着他比了个友好的中指。
　　其实秦珩是无所谓写不写作业的，主要是这个物理老师的喜好有点特殊。喜欢有人陪着她一起站着上课，还喜欢听人深情演讲，所以不写作业的下场就是先在讲台旁陪着她上完一节课，第二天的课上再在全班声情并茂的演讲不写作业的心路历程。还只能原创，听学长学姐说，这个老太太口味挑得很，她曾经让一个学长把稿子改了五遍才放过了他。
　　秦珩倒不是害怕演讲，他只是不希望全班只有他一个人亮眼地扎在讲台旁边，然后做着这种令人捧腹的演讲。他厌恶被过分关注的感觉，他只想隐没在茫茫人里，来去自如，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杨韬这个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作业的质量还是靠谱的。杨韬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该上心的事情还是很认真的，上高中以后，一直盘踞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

　　秦珩在旁边抄着作业，尽管是在赶时间，秦珩的字依旧有骨有峰。林尽染在旁边看着埋头抄作业的秦珩，坐姿依旧端正得很，挺直的背，从领口看得见脖颈处的突起，劲瘦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线条分明。林尽染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晚的梦，兴许是昨晚睡前想了太久的秦珩，睡着后林尽染又在梦里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胡同里。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正好到秦珩转身离开的帅气背影。林尽染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当初那个秦珩。现在想想为什么不要他的联系方式而是只问了他的名字，白白地错过了这么多年的友谊。不过就算要了联系方式那时候的他也不见得会主动联系秦珩。不过还好，又让他碰到了他。
　　那时候的秦珩更像一束光，暖暖的，温暖了那个阴暗的角落。现在的秦珩，他有些看不清，所以好奇更盛。

　　林尽染上初中的时候还没有长开，上了初二他还是站在班级的前面，有点胖，同时他又比较内向，这样的孩子经常是某些人眼里好欺负的对象。到秦珩出现的那天，他已经被那些人堵在巷子里三次了，他尝试过换路线，又或者去找老师帮助，又因为对方不是一个学校的，所以都没有得到明显的效果。他都快要向这些人妥协了，当他又一次被踹倒在地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呢？”声音不大又足够温和，但是却让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
　　“呦，秦主席，您在这里干什么呢？”为首的那个人嬉笑得回了一句。
　　“你们不知道根据校规聚众勒索上报后会被开除吗？”被混混头子称为“秦主席”的人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挑衅，只是语气中含着警告。
　　小混混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混不吝地开了口：“哎，我说，你有证据吗，难道您姓秦的一张口就可以直接开除吗？”
　　“哎呦，哪有什么不行啊，你忘了我们秦主席的秦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珩手机里的劈里啪啦的声音里传来的自己的声音糊了嘴。
　　“小胖子，给哥哥点钱花花。”
　　“小矮子，你怎么光长肉不长脑子呢？”
　　“你别是个傻子吧？”
　　里面还有混杂的来自地上人的不住地求救。
　　铁证之下，他们对视一眼决定先跑，却被秦珩叫了停。林尽染看着秦珩走过来，他才认真地看清这个人的脸，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突然，其中一个瘦高混混提着棍子向背着的秦珩扫过来，林尽染的小心还没喊出来，就见秦珩突然弯腰躲了过去，又一个反身擒拿把人摁在了地上，抬手的动作带起了衣角，露出了少年清瘦的腰。不管地上咧嘴呼痛的人，对着他的同伙说：“你们的证据在我手里还打算毁尸灭迹吗？这件事等下午回学校再处理，你们先向这位同学道歉，然后赔了医药费走吧。”然后将摁到在地上的人放了出来。
　　那几个混混本来觉得秦珩看着那么正经又温和的人根本不会打架，闲得没事儿还演什么英雄戏码，索性让他知道世间险恶顺便威胁他让他删了视频，谁知道看着那么无害的人下手居然那么利落。不情不愿地给地上那个小胖子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
　　秦珩把林尽染扶了起来，打量着对他说：“同学，你没事吧，以后对付这种人比较有效的方式是直接还手打回去 ，不过我不是劝你打架。打不过就也至少要学会躲，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让他们知道你会还手。”
　　林尽染点点头：“谢谢，我叫林尽染，你叫什么名字。”
　　“秦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