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夫妻环游记》小苇草

4、第4章 以神抗神

　　见到那一团庞大的血肉怪物，饶是皇帝见过种种大场面，也忍不住腿脚发软，微微颤抖起来。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下倒是弄得皇帝的内侍臣子们吓了一跳，赶紧搀扶皇帝起身。
　　这些内侍臣子个个是肉眼凡胎，对天空上的那一团血肉怪物全然不能察觉，他们对于皇帝和镜月禅师的对话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一些臣子由此对镜月禅师产生了怀疑之心，怀疑这妖僧施了什么邪法扰乱皇上视听。
　　但对于皇上来说，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天上那尊邪神给人的压力，不仅仅是因为它丑陋可怖的外形，更因为它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超自然的压力，皇帝感受到这种压力和他身体中的那个诅咒遥相呼应，这让他相信了镜月禅师的话。
　　皇帝被人搀扶起来，兀自喘着粗气。有臣子对镜月禅师诘难道：“你这妖僧施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如此受惊！来人！抓起来！”话音刚落就有大内侍卫左右近前，欲擒住这个干瘦和尚。
　　“不得无礼！退下！”皇上大喝一声。此时的皇上面黄肌瘦、病入膏肓，生起气来的一吼居然声音颇大，威严十足。但吼出这么一声后又兀自喘息起来。内侍臣子听闻皇上发怒，于是不敢作声，个个只是垂手而立。
　　皇帝稍缓了一下，道：“大师您再解释一下跪在下面的这些人又是谁吧。”只见门廊之下跪着数十人。皇帝在出门之时就发现这些人了，但是他被天空的那一团怪物首当其冲地吓着了，才一时没有精力管下面跪着的。现在缓过神来，皇帝也察觉到他们的与众不同了，只见他们个个没有影子，而自己的内侍臣子们对于这些人也好似看不见一般。显然在场的活人中，只有皇帝和镜月禅师能够看到这些人。
　　于是镜月禅师对跪着的众人道：“皇上已经有了阴阳眼，能看见你们了，你们解释一下你们的身份吧。”
　　只见跪坐之人中一个剑眉星目的大汉抬起头，神色间满是恭敬，道：“皇上，我们是吕家的门客，奉家主吕谦之命保护皇上不受鬼怪侵扰。我们已经保护皇上月余了。“
　　”你们…应该不是活人，是吧？”皇上说。
　　“皇上，您有所不知，鬼界和人界虽是两隔，但是道德仁义的道理却是一样的。我们作为吕家的食客，感恩收留我们的吕家。吕家主嘱咐我们尽心保护皇上，那么我们必当全力以赴。”
　　皇帝听了这一番话，顿时一消鬼怪那种可怖的印象，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堂堂男儿的光明磊落的形象。于是皇帝赞到：“好一条汉子！你们都起身吧。领头的是你吗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卑职名叫萧昂剑。”那大汉回道。
　　皇上应了一声便叫他们随侍了。但是这一番对话对于皇上的内侍臣子眼中看来就十分的荒诞不经了。在他们眼中，皇帝先是和镜月禅师说一些难懂的话，又兀自对空气自言自语。一些臣子已经认定镜月禅师对皇上施了某种催眠邪法，已经掌控了皇上的行为了。他们在场不发一言，但心中已然盘算着如何除奸佞、杀妖僧了。但是另外一些臣子若有所思，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对于皇帝的种种荒诞行为也有着自己的思考。
　　皇帝既然开了阴阳眼，看到了不曾看到的真实，那么这些鬼怪之事便已然相信了。他转向镜月禅师，恭敬地说：“大师，这尊邪神到底是什么来头？它有计划地屠杀我中华国重臣，死伤无数。百姓还要遭异族屠戮，苦不堪言。一个好好的太平盛世硬是变得破破烂烂！当天子自当保护黎民百姓，可我现在是完全的失职。不知您有什么对策吗？”皇帝说的这一番话语气恳切，字字透露出一股愤怒。内侍臣子们虽然不懂皇上所说的邪神是什么东西，但是听了这一番话后无不被皇帝的语气所感染。一众鬼侍卫也皆为之动容。
　　镜月禅师听了这一番话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语气敬重道：“皇上，您自己可也是中了致死的诅咒啊，您不问诅咒如何解除，却先问黎民百姓。天下之人莫不为名为利，却也真的有心系苍生而少问自身得失之人。我们佛门把这些心系苍生的人，叫做菩萨。”说完，镜月禅师深深一拜。佛门中拜佛拜菩萨也有一套标准的姿势，先是双手合十，然后才是拜倒。此时镜月禅师便是如此拜倒，而并没有用朝堂上的那一种跪拜之礼。
　　皇帝见这位老人突然拜倒，连忙向前搀扶，道：“大师不必多礼，也不必谬赞我了。我如今也并没有保得了黎民百姓，不过一无能皇帝罢了。我听说过去唐宋的时候，臣子见了皇帝要拜倒为礼，但是高僧见了皇帝只需闻讯一礼即可。如今大师您也是闻讯那就行了。”顿了顿，皇帝又说：“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这天上的邪神要如何对付才好？”他指了指天上那团血肉怪物。此时几抹云彩从那怪物身下缓缓飘过，由此可见这怪物飘浮在何等高的高空，体积又是何等的巨大。
　　镜月禅师点点头道：“皇上，据老僧所知，这东西如此庞大，绝不是我们这世界上存在的东西，否则我们的古人先贤必定有所记录。可见这东西是从他方世界召唤而来，或者是它自己前来的。
　　“皇上，请回想一下，我们中华国一夜之间数百重臣暴毙，洋人马上就攻进了长江口，可见洋人早知道中华国有此大变，于是在长江外的海域上早早地等待了。而东洋、沙俄是月余后才攻入我国东北，可见他们是趁火打劫，却并不是那暴毙惨案的始作俑者。所以最可疑的便是西方的那些洋人，他们通过某种手段招来了这邪神为祸中华，为的就是谋取中华的利益。”
　　说完这一番话，皇帝连连点头，于是镜月禅师继续道：“皇上，世界之大，众生的种类繁多，飞禽走兽数不胜数。但归根结底众生分为六个种类，称之为六道。
　　“六道分别有：天道、阿修罗、人、畜生、鬼、地狱道。这六道众生以天道众生最为强大。所谓的天道众生，即是神仙。”说着他指了指天上的那一团邪神道：“那东西，就是天道的神仙。”
　　听罢这句话，皇帝面如死灰道：“大师，那么照你这么说，我们如何跟神仙对抗呢？我们凡人生于地上，一跃不过二三尺，举枪而射则不过一二里。但是这怪物在万丈高空，无形间凡人便灰飞烟灭。”皇帝说着说着，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人类的渺小，继续道，“我们…可否讨好于它？以寻求它不再屠戮我中华子民？”
　　镜月禅师道：“皇上不必担心，这怪物虽然神通广大，但也绝不是不能对抗。您在月余之前便被这怪物下了诅咒，本来也会……”镜月禅师顿了顿，继续道：“驾崩，但是凭着吕家修行人和这些鬼朋友们保护您的安全，那邪神的力量才没有完全发挥。”
　　听罢这句话，皇帝想到自己曾经怀疑吕家是罪魁祸首，不禁心中愧疚。但又马上想到这一众鬼跟了自己月余，自己却全无察觉，要是有哪一鬼暗中对自己下手，那么自己怎么反抗得了呢？皇帝心中不禁暗惊，这吕家居然如此神通广大，有了这一众鬼将，无论是暗杀还是探听情报都将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吕家窥探权力和利益，必是无往不利。甚至篡权夺位、杀人灭口也是绝对不难的。越想心中便越惊悚，但他转念一想，吕家数代宰相，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如今国难当头，邪神给我下了诅咒，吕家如果要篡权夺位，放任我暴毙即可。以他们的势力，只要我一死，正是好机会，但他们仍然派鬼将保护我。想到这里，皇帝不禁暗自惭愧：我是中华天子，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的猜忌自然不能免，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和平是建立在信任上的。我怎么能只是因为吕家能力过于强大而对他们起了猜忌怀疑之心呢？人可以因为犯了道德律法而定罪，但怎么能因为能力过大而定罪呢？想到这里，皇帝虽然仍然有些害怕，但是心中仍然决定相信吕家。
　　想到这里，皇帝道：“叫吕谦大学士来见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再叫吕茹皇后来。“自从发生了那桩惨案之后，隆觉皇帝便暗中提防吕家中人，吕茹皇后也有月余没有见过了。这不禁让皇帝心中愧疚。皇帝与吕茹的感情本来是极好的，大婚过后也未曾新纳任何妃子，两人情投意合，性情也合，但如今却成了这情况，不知等会儿再见到吕茹时要以何种表情应对呢？想到这里皇帝不禁心中苦笑。但是好在误会已经解除，想必茹儿也能原谅自己吧。
　　然后他转向镜月禅师道：“请大师继续讲。如何能对付这邪神？”
　　镜月禅师道：“是，皇上，那我就直说了。”顿了顿，他目光严肃道：“只有神仙才能对抗神仙。”
　　皇上听了此言，道：“您的意思是？”突然，皇帝发现周围的内侍臣子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怪异。皇上当下心中明白，这是因为这些人眼窍未开，看不到那高空中的邪神，于是对自己和镜月禅师的对话一头雾水，恐怕会觉得神神叨叨也说不定。皇帝心中叹了一口气，这邪神之事也不好解释啊，说不得越解释他们就越会觉得自己神神叨叨了。此时的皇帝心中突然了然了修行人和普通人那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无法跨越的鸿沟。这就是为什么世上确实存在鬼怪之事，但是普通人却无法知晓其详尽的原因了。因为不亲眼看到，不亲身体会到，那是永远无法真正相信鬼怪的。
　　于是皇帝并没有试图解释邪神等事，而是遣散了在场还有公务要忙的臣子，只留贴身侍卫和那一众鬼侍卫。然后皇帝同镜月禅师回房中继续探讨邪神事宜。
　　皇帝道：“您说只有神仙才能对抗神仙，您的意思是？我们也像洋人那样，也召唤一尊神仙出来吗？”
　　镜月禅师道：“正是。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不过正如人有善恶之分，天人神仙也有善恶之分。如今天上这一尊显然心怀邪见，不懂善恶因果。我们要招来一尊善神才好，否则又招来一尊邪神的话，恐怕更为祸世间了。”
　　皇帝想了想，突然露出疑惑神情道：“大师，说实话我有一事不明。”
　　镜月禅师道：“皇上请讲。”
　　“佛家不是经常拜佛拜菩萨吗？如果佛菩萨真的存在，为什么我们不能请佛菩萨来解决这邪神之事呢？”
　　镜月禅师默然，苦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我便给皇上讲一讲其中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