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夫妻环游记》小苇草

3、第3章 惨案缘起

　　华朝隆觉年间，皇帝大婚，迎娶吕氏长女为后。
　　吕茹临入宫前去见自己的闺中好友华妍，临别时知道以后再无相见之时，两人都落下泪来。但两人闺蜜情重，约定经常写信，做一辈子的好友。
　　第二天大婚时，华妍跟随爹爹出席了盛大的皇家庆典，她看到吕茹皇后一身华服，一块金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上了一顶宽大花轿。
　　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整个庆典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宾客尽欢，但是华妍再没能和吕茹说上一句话。
　　但是好在皇后虽然不能出宫，却能与昔日好友互通信件。两人每旬互相书信，虽不能见面，但友谊不曾稍减。
　　后来华妍的父亲华铮将军受皇帝信任，被派遣入住上海，任江南水师提督。华妍随父亲一同去往上海。
　　谁知这一去便是生死茫茫。
　　“当时我随父亲去往上海，当地官员宴请我父亲。结果赴宴会者全部中毒身亡。后来我就变成鬼了，多方打听后，才知道就是你派人下的毒。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女鬼华妍露出的神情凄然至极。
　　她不仅自己和亲人被杀，那杀人者居然是自己昔日好友，换了谁想必都不会接受得了。
　　此时的李茹梦已经是泪满双颊，道：“想不到妍儿你受了这么多苦。但真的不是我，你容我跟你解释！”
　　“少假惺惺的了！”华妍眼中杀机顿现。
　　“真的不是我，妍儿。我记得当时上海乱了以后，全国大乱。我和皇上后来逃离了京城，最后我们再也没有回去，隐居起来了。”
　　“胡说八道！谁都知道你这个叛国皇后毒死了皇帝，垂帘听政，引洋人入长江，最后中华国四分五裂！”
　　“历史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何还道插嘴道。
　　“那可否请这位小哥撤掉你的神通？我今日只为这个女人的仇而来，跟你们二位毫无关系。我看你们也是初次相识，不如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女鬼对何还道正色道。
　　“你杀了她，你一定会堕地狱的。因为这是杀修行人。”
　　“我只为报仇，至于我自己堕地狱，那我也不在乎。”
　　“愚痴。就是因为这样，像你这样的众生才会流转生死，不断地痛苦下去。”
　　女鬼华妍听着这话后默然，但神色阴冷。
　　“我告诉你吧，你的仇人不是这位李茹梦。你的仇人另有其人。”何还道说。
　　“什么？”女鬼露出讶异怀疑的神色，“这位小哥，如果是你想要救人而编出的谎言那就算了吧。”
　　“你叫华妍，是华铮将军之女。你与曼华皇后吕茹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亲密无间。”
　　这下不只是女鬼惊讶了，周围的人都露出了讶异神色。特别是李茹梦尤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这么惊讶也不奇怪，毕竟吕茹皇后便是她过去世，被一个刚认识的人说出自己过去世遭遇，论谁都会讶异。她定睛一看眼前这个青年，从他的眼神气质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这些事情只需要懂点历史就会知道！女鬼冷笑道，“休想蒙骗我。“
　　“我没有蒙骗你。我还知道皇帝曾经将一枚凤纹玉佩夹于皇后与你的书信中作为你生辰的礼物。”
　　女鬼华妍听闻此言后大吃一惊。因为此事秘密至极，皇帝当时是听闻吕皇后提及她的这位闺蜜马上就到生辰，于是将玉佩作为礼物放到信封中送过去的。这件事绝无流传于世之理。
　　华妍目光一凝，观察着这位名叫何还道的男人，心中有一个猜想浮现出来，但这猜想过于巧合，又不太敢确信。
　　“你知道我是谁了？”何还道说，“我就是隆觉皇帝。”
　　“你是隆觉皇帝？！”萧昂剑大声道，同时心中想，我和你交朋友也有一些日子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提起过这件事？同时，他尘封的某些记忆也重新想起来了。
　　“你是……相公？”只见李茹梦投来一股热切的目光，这目光小心翼翼内藏探寻，但掩不住一种期盼。她刚才流了泪，现在泪渍仍未干。
　　“我们这一世终于见面了，茹儿。”只见何还道眼神中溢出了丝丝爱意，还有重逢的喜悦。见到何还道此时的神情，他的某些气质感觉和李茹梦心中的一个身影重合起来。李茹梦眼睛一亮，想起了更多的往事，此时的她已经不是此生此世的大学女生李茹梦了，她因为想起了过去世的记忆，心性气质悄然间发生了一些转变。这些转变都归咎于她今天修行的禅定，因修行禅定而松动了的记忆。
　　这两个人都想起了过去世的种种片段，就仿佛对暗号成功了一样兴奋不已。场面隐隐透露出一种秀恩爱的气氛来。
　　“哼，居然是隆觉皇帝！草民见到您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想不到你们两个狗男女今生又碰了面。怪不得你这么护着这贱人，原来是前情未了啊。”女鬼华妍冷笑道。同时她心如死灰，心想到，如果这两人是萍水相逢那还罢了，我仍然有机会杀了这贱人，但他们前世是夫妻，关系非常，我怕是报不了仇了。
　　“杀你亲人的另有其人，你要听我把话说完。”何还道说。
　　女鬼华妍虽然心中不屑，但无奈何还道能耐太高，当下情景一时也无法奈何吕茹一根毫毛，于是她只有无可奈何地听下去。只见何还道说：
　　“当时我登基之时，我们中华国已经是大厦将倾了，内有权臣细作，北有沙俄、东有东洋、西有列强诸国虎视眈眈。我们国家内部弊政重重，虽然强自建立了北洋水师、江南水师，军事力量不弱，但制度落后，人员腐败。我派你父亲华铮去上海，明面是正常的人员调度，暗地里却是要他调查军中细作，振兴军队去的。没想到……”说着说着，何还道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当时和你们一家人遇害差不多同一时候，全国上下发生了上百起高级官员遇害的案子。北洋水师提督柳大人、兵部尚书杨将军先后中毒身亡，军区主要将领要么是遇刺身亡，要么中毒身亡，要么一病不起，甚至还有人发狂致死的。朝廷最重要的那一批文官也或死或病。你变成鬼，只能在鬼界活动，消息不通，这些你可知道吗？数百名官员同时死亡，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天大的阴谋吗？”
　　何还道讲的有理有据，历史上这一门官员同时暴毙的惨案被称为隆觉年间第一悬案——庚午惨案。主要将领暴毙，导致军队群龙无首。主要文官暴毙，导致全国政事短暂停摆。再加上洋人海军趁虚而入，从长江口攻来，中华国虽然竭力抵抗，但朝廷迅速兵败。仅仅一年，天下揭竿而起、军阀混战，再加上洋人坐收渔翁，好一个中华国变得生灵涂炭、破破烂烂。而庚午惨案至今仍然是一门无头悬案，仍然没有人知道真相。
　　女鬼华妍听到这里不禁怒道，“我自然知道这些事情！这件案子受害人极广，分布全国，就连你皇帝也中了招！就我了解你当时也是一病不起。你想上一想，受害人遍布全国，就连你皇帝小子也中了招！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多啊。吕氏家族手眼通天，势力范围遍布全国，而吕茹皇后更是你身边最大的一个眼线！是最大的一个细作！皇宫大内侍卫如云，为什么你会得病不起？你想过吗？我来告诉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着她恶狠狠地瞪着李茹梦。可见女鬼华妍的复仇也不是空穴来风，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和思考的。她也曾经想要相信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但是调查越多，失望越大。于是她背负着家仇国恨，做鬼做了一百五十年，正等到今天一了百了之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何还道居然是前世的隆觉皇帝，真叫她心中焦躁，恨这隆觉皇帝真是冤大头，被利用了还要被当成枪使，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我当时确实一病不起，确实是中了招。但是我来告诉你，吕氏家族是清白的。你不要听那些狗屁史学家和百姓之间的谣言，他们以为吕家勾结洋人，说吕家是白莲□□，想要篡位夺权，但是我告诉你，他们说的都是放屁！吕家是忠臣。
　　“当时我一病不起，再加上全国惨案频发，唯独吕家一人未死。我自然怀疑到吕家头上。派手下去查，但是情势来不及了，沙俄进军东三省，东洋的水师突然出现在天津大沽口。京城附近的军队因为主要将领死亡混乱不已，我着人整备京师，然后和剩下的文武百官、朝廷侍卫、亲兵连夜逃往山西太原。一路上我提防吕家。到地方后我们征用了太原指月寺作为政事办公的地点。
　　“说实话当时的我已经病得快要一命呜呼了，我心中想着中华国就要灭国了。想到洋人、沙俄、东洋这些异族人在我中华国土上耀武扬威，华人将沦为奴隶，百姓将苦不堪言，越想这些我的病就越重。这时有人说能治我的病，我半信半疑，这病太医也救不了，还有谁能救？但病急乱投医，我不妨试一试，只见这治病之人却是指月寺方丈，镜月禅师。
　　“我心中也不抱太大希望，但是素闻镜月禅师是佛门大德，为天下所敬仰，我也听说过镜月禅师的大名，知道他德高望重。但我实在不明白一个和尚有什么治病的本事，但仍然请他进入房中。
　　“这和尚一不把脉二不开药，他只是搬进来一尊小型的释迦摩尼佛像。先向佛像跪拜，又向我闻讯施礼。我的内侍叫他向我跪拜，这怪和尚只是沉默。我觉得和尚向佛祖跪拜，又向我跪拜，那我岂不是就和佛祖等齐了吗？我自觉不如佛祖，所以觉得他只是闻讯一礼已经是足够。”
　　何还道娓娓道来，诉说着那些尘封的历史。
　　之后和尚并没有开始治病，倒像是要开坛讲法一般与皇帝交谈起来。他问皇帝，“如今天下大乱，不知皇上有什么想法。”
　　在场的内侍等众人都暗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都想，这和尚也太不懂事故，他的这句话非常的不应该问，这就好像在诘问皇上如今的天下大乱，你作为皇上是怎么当的？这是想要让皇上自承有错，完全是弗了皇上的面子啊。所以众人心中都忐忑起来。
　　皇帝心下奇怪，但是看到他和颜悦色，神色间很安宁，觉得他不是在指摘皇帝的错误。于是他说到，“我觉得世间无常，前一天中华国还是太平景象，后一天就天下大乱，百姓便要流离失所，真觉得老天无眼、百姓可怜可悲。”
　　镜月禅师眼中有什么一闪，道：“皇上，听您这么心系百姓，您的病必定能好了的。”
　　这是个什么说法？善有善报，所以心系百姓的皇帝一定会病好吗？众人心中失望至极，觉得这镜月禅师也不过是死套佛门教条的愚笨和尚。
　　只见这和尚又道：“皇上，我想请您看一样东西。”
　　皇帝道：“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给朕看就是了。”
　　镜月禅师道：“皇上，这东西平常人是看不到的。但是贫僧请您念三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您就能看到了，但是念诵之时请务必专心不二。 “
　　皇帝觉得和尚的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神神叨叨的。但不知怎么的，仍然认认真真地念诵道：“南无观世音菩萨。”
　　只念了一声菩萨名号，皇帝突然间感觉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难以言喻的压力。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中的某些异样。他惊骇地转向镜月禅师，只见镜月禅师道：“您感觉到您的病了吗？”
　　这句话在皇帝的内侍、大臣耳中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感觉到病了吗？但是在此时的隆觉皇帝这里，他立即明白了，自己得的病是某种不可捉摸的、超自然的力量导致的。而他现在清清楚楚地可以观察到自己身体中那一股阴暗的、邪恶的病。
　　“贫僧想请皇上您看的不是这个，请皇上随贫僧出去看一看天空。”镜月禅师道。
　　皇帝心中疑惑天空有什么好看的，但仍然随禅师出房，抬头一看。这一看之下隆觉皇帝顿时大吃一惊、骇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只见东边天空之上遮天蔽日地铺着一团巨大的肉块，颜色如同腐肉，巨大的眼球布满了这肉团的全身上下，大部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它正下方的土地。肉团高悬空中，大如积云，遮天蔽日的样子仿佛末日降临。
　　禅师看着那一团肉，道：“皇上，近来的官员暴毙案，它就是罪魁祸首。您的病也是它下的诅咒。”禅师露出了严肃神情，“它是一尊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