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刀》茶叶茶

9、九

　　离毕业越来越近，席语的进展也看似一帆风顺。“神奇的回倒”使她面对各种场合都得心应手。
　　倒数第三次，席语用在了数学建模竞赛上。这对席语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比赛，拿到比赛的名次，就可以为户口加分，毕业后顺利留在这座城市。比赛限时三天完成，席语、冉红叶和白琳一队。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天时，三人都没有把题做出来。席语回到过去，比赛时间也比其他队伍多了三天。最后她们理所当然地拿到了名次。
　　倒数第二次，席语用在了一家平面设计公司的面试上。如果可以顺利通过考试，席语毕业后的工作也算是落实了。席语自认为发挥得很不好，面试官问的好多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于是席语回到过去，重新准备了面试，从进门到离开，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尽善尽美。面试结束的当天，席语接到了这家公司的入职通知。
　　可惜，席语每次使用时，只看到了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手腕，却没有留意刀柄上流星的数量在一颗颗减少。现在刀柄上只剩下一颗流星了。
　　大四的期末考来临，这也是席语大学期间最后一场考试。以往的考试，席语都是用水果刀回到过去，得到考试题目后，再顺利通过的。这次席语也打算和过去一样，利用“神奇的回倒”，为大学画上完美的句号。
　　可是没想到，意外在考试前的第三天发生了。
　　这天夜里，席语在寝室洗完澡，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起了兴致，想去外面散会儿步。剩下的三位室友都上床准备睡觉，与她挥手告别。出门前，冉红叶还嘱咐她早些回来，又问道：“你钥匙带了吗？回来太晚我怕睡太死，听不到你的敲门声。”
　　席语在书包里翻了翻，没有找到钥匙，说：“找不到了，我把门虚掩着吧。”
　　“我把我的钥匙借你，万一起风把门关了，你就进不来了。”冉红叶一边说，一边走下床，摸出睡意口袋里的钥匙。
　　席语接过钥匙。钥匙还残留着冉红叶的体温，暖暖的。席语有些后悔之前和冉红叶的争吵。
　　就在席语散步回到寝室楼下时，看见消防车停在门前，红色的车身格外刺眼。楼上有一个寝室的窗户正冒着浓烟。学生都围在楼下，议论纷纷。宿管阿姨指挥着现场的秩序，忙得不可开交。席语发现辅导员叶老师也到了现场，连忙跑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老师的脸色蜡黄，嘴角向下耷拉着，见到席语出现，立刻安慰似的搂着她的肩说：“着火的是你们寝室，你的室友现在都被送去医院治疗。哎，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冉红叶也在医院吗？”
　　“她好像伤的很重。”叶老师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鼻梁。
　　席语猛然间想起早晨洗完澡就匆匆离开了，没有把热得快关掉。一定是热得快造成了火灾！她分外后悔，在心中祈祷室友一定要平安。
　　当天晚上，陈安宁开车送席语去了医院。室友们正在抢救中，席语只好坐在门外的走廊上等待。陈安宁靠过去抱了抱她。曾经与冉红叶相处的一幕幕画面在席语脑海中闪现，她看书的样子，她给生病的自己送饭的样子。想到这里，席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约是到了凌晨，冉红叶的父母也风尘仆仆赶到医院。他们见席语坐在病房外，立刻走上前。她的父亲问道：“你就是席语吧，我在家常听兰兰提起你。兰兰……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希望一切都好。”席语低下头，不敢与他们的眼神交汇。
　　“好……好。”冉红叶的父母在席语身边的空座位上慢慢坐下来。
　　席语看着他们揪心的样子，很是自责。但是她又没有勇气说出来，他们的女儿冉红叶是因为自己才躺在病床上的。她跑到楼道里躲起来，靠着墙蹲下来。冰冷的墙面贴着她的背生疼。剧烈的悲伤在她的身体里翻滚，直到化作泪水从眼眶里掉落。席语想起从前与冉红叶度过的时光——与她争吵，偷走她的作业，甚至还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害她失去生命，顿时满腔悔恨涌上心头。她决定，等到冉红叶出院，一定要把过去伤害冉红叶的事通通告诉她，请求她的原谅。
　　可惜席语没等到冉红叶出院，却迎来了一个坏消息。白琳和易蓉严重烧伤，而冉红叶在火灾中失去了生命。以前，席语总是先关心自己的利益，可是这一刻，席语没有丝毫犹豫，期末考试与室友相比，简直太渺小，她想立刻回到过去，见到三位健康的、活蹦乱跳的室友。
　　她来到宿舍楼下，正想要冲进去时，叶老师拉住她：“现在进不去，学校还在处理。”
　　“会把宿舍的东西都扔掉吗？”席语一听到“处理”二字，担心起她的水果刀会不会被扔掉，声音都开始颤抖。
　　“排查失火原因。只要没烧毁的东西应该都还会留着，不过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进去。”
　　“哦，能留着就好。”席语舒了一口，又问：“过多久才能进去？”
　　“这个要看学校安排了。之前从没有发生过火灾，我也不太清楚。”
　　席语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如果强行冲进去显然是会被拦下的，只好在花坛边坐下来，心急地望着被烧毁的阳台。
　　等到人群散去，席语接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寝室至少需要封锁一个星期。这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拿到水果刀，冉红叶将会永远离开人世。
　　“可是我现在就想进去，特别着急……”席语双手合十，向叶老师央求道。
　　“不可以，我们也要遵守学校的规定。”叶老师摇摇头，很抱歉的样子。
　　席语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坚硬的、冰凉的东西，居然是出门前冉红叶留给她的钥匙！她喜出望外。晚上，席语偷偷进入寝室，打开门，几乎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黑乎乎的墙体像是饱经风霜过后的样子，无数裂痕斑驳在原先是白色的背景上。席语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慢慢走到座位前蹲下，从保险箱里拿出水果刀。席语抚摸着刀柄上的流星，与它做最后的道别。然后走进卫生间，和过去一样，操作熟练，把手泡在水里，割开手腕上的静脉，让血与水混合在一起。
　　席语醒来时，被火烧过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墙体变得光滑，灯光明亮，室友们说说笑笑，讨论着三天前更新的连续剧。她坐在座位上，眼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下，陈安宁的消息跳出来。不用打开，她也知道是发来的内容，三天前的这个时候，他正发给自己从上一届学长那里要到的考试重点。可是当时席语并没有打开来看，因为她想着反正能回到过去，也不在意考试重点是什么。这时，她的手机被抽走，冉红叶对她说：“马上就要考试了，你怎么还在玩手机，真替你担心。”
　　席语看到冉红叶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不是生命垂危地躺在病床上。曾经她最讨厌冉红叶催自己学习，可是现在的她变得格外可爱。席语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笑了笑，说：“知道啦。”然后从书柜里抽出课本，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
　　冉红叶递来一张纸巾，翻着白眼说道：“你也别用手擦啊，脏死了。还有你是多久没看书了，怎么这么多灰。”
　　“现在就看啦，张妈妈。”
　　趁大家都上床睡觉后，席语打开保险柜，里面空空的，水果刀不见了。她几乎把整个头都伸进柜子里，又把手沿着柜子的边缘来回摸了一遍，不敢相信水果刀已经消失。她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上，用曾经割过手腕的左手抚摸着电脑的返回键，对未来的恐惧感一下子包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