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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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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队,资料都找齐了,我是给你堆门口还是搬进来?交警那帮小子动作这次够麻利的,车拉回来,老秦已经带着人过去勘验。”王宇抱着三大纸箱案卷资料就撞门冲进陆云溪的办公室。
陆云溪正看着屏幕发呆呢,被手下当场吓了个现行,差点把手头的茶杯泼出去。不自然地咳上两声,陆云溪站起身恢复往日威严,“去把偷懒的兔崽子们拎回来,今晚把所有案卷都过一遍。”
“啊?不移交给二大队吗,我们好不容易放假……”王宇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被叫回来加班也就算了,还要把所有人都叫回来,陆队可是真没人性。
“你说什么?”陆云溪眯了眯眼,对于顶撞自己的属下他一向是无比欢迎,毕竟免费的沙包这年头没那么好找。
办案抓人的时候吧,下手重了还挨训,下手轻了自己又要挨揍,日子苦得很。
“没什么,我已经叫大家往回赶了,您吩咐。”王宇瞬间收紧自己变痒的屁股,转身逃窜。
整整三大箱案卷资料,就算是整队人一道看,也得翻过这宿去。谁叫他们摊上这个拼命三郎的队长呢,他们一大队刑拘数是全公安局最高,连禁毒大队那群小子拼了命地扫街都追不上,自然这加班率也是全局标杆,整月就一天按时放班,睡在办公室都是常态。
牢骚咽在肚子里,再不情愿活还是要干的。等一大队的兄弟们都聚集到办公室,三箱资料瞬间分发下去,每人几本,开始分辨筛选。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阅的沙沙声,间歇地伴随着键盘敲击声,夜色开始深沉。
习惯的不眠之夜,陆云溪泡了杯浓茶抱在怀里,衬衣领口被暴力扯开,露出精壮的肌肉。风吹日晒的不懈努力下,皮肤终于摆脱嫩白呈现健康的浅褐色,别的不提,陆云溪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非常满意的。
“溪哥,你来看。”王宇揉了揉充满血丝的双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心底有几分凉意。
一整夜的筛查下来,大部分意外事故的确是意外事故,没有端倪。唯有摆在他眼前的这三份卷宗,都被办案人员清晰地注明此案存在疑点。
“第一起,醉酒后坐在车里一整晚一氧化碳中毒。”王宇把手边的照片贴上黑板,“法医鉴定没有发现疑点,车辆也检查过,确实是死者自己醉酒点燃车辆活生生坐了一整晚,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陆云溪点了点头,看向王宇手中的照片。
王宇意会,贴上新的照片,“第二起有疑点的案子是二大队接手的,上个星期才结案递交报告。死者是在出城扫墓的路上车辆撞上停靠在一旁的拖拉机,车辆发生爆炸。不过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死者在车祸发生前就已经死亡,这是法医报告。”
“心源性猝死?”陆云溪皱眉,这算是近几年出现的意外死亡原因中最频繁的一种,年轻人不把熬夜当回事,等到心脏绞痛的那一刻,就没了意识,悄无声息与这个世界道别。
没有经历过濒临死亡,大多数人即使是心脏漏跳,也不会认为死亡在向他们招手。
王宇的面色愈发凝重,“第三起更奇怪,凶手没有正确服用高血压药,最后死在餐厅。”他当警察也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连续一个月内出现这么多存在疑点的自然意外死亡。而且,这些案件都有个共同性。
“溪哥,这辆车你眼熟吧。”
王宇抽出三张监控录像的照片,指着唯一一辆三次出现在其中的汽车。
而这辆汽车,恰巧再一次出现在下午车祸现场。
“叮咚。”顺着车辆登记,等陆云溪费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凌慈的家庭住址时,已是翌日清晨七点。
天刚蒙蒙亮,王宇心底打鼓地站在陆云溪身后,小声嘀咕道:“这大清早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万一人不在呢。”
“你抓嫌疑人还提前通知一下吗?”陆云溪双手插在兜里,先前敞开的衣扣恢复齐整,没理会抱怨的手下。熬了一整夜,他也有些疲倦,要不是顾及警队形象,他早就变得人模鬼样,绝不会穿得如此周正。
王宇满头黑线,“哥,就凭几张照片,怪不得支队长总说您的直觉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当……”
一记眼刀如激光扫过,吓得王宇赶忙收声,放屁两个字大概已经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等得不耐烦的陆云溪干脆放弃蚊子响的门铃,开始大力捶门,咚咚声响震得整个楼道余音不止。
唰——
房门被猛地一把拉开,凌慈面色煞白的站在门内,握住门把的手臂青筋暴起,浑身上下冷汗涔涔,浸湿缠绕在上身的纱布,鲜血顺着纱布慢慢渗出,晕出一抹红。
原本气势昂扬的陆云溪却站在原地皱了眉,喉结上下涌动。毕竟,不是每一次上门他都做好心理准备,对方是裸露着上身,身下只有一条亚麻色松松垮垮吊在腰上的布裤,冬日清晨的阳光也不知怎的格外耀眼,射穿单薄的长裤,透出凌慈修长笔直的双腿,和往上的部位。
还有那双没有丝毫光彩的眸子,让原本明亮的人瞬间黯淡所有色彩。
除去不明的水声,门口再没有半点声响,刚刚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凌慈疲惫至极,丝毫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猩红色比往日里还要浓厚,混合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令他胃里翻江倒海。
等了半晌,听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凌慈砰地一声,干脆利落摔上门,回房睡觉。
摔门了……
王宇一脸错愕地望了望褐红色的铁门,又看了看自家愣神的队长,嘴巴张开又闭上,着实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一定是今天的打开方式不对,跟他出来的一定不是那个暴躁脾气陆队长,他这呆滞的表现不是他们家可爱甜心圆滚滚吗?
对,圆滚滚,他家吃得跟个熊猫一样的柯基。
“陆队?”王宇伸出吝啬的一根手指,在陆云溪后背上戳了戳,想要唤醒自己呆愣的队长。
回过神来,陆云溪老脸一红,他今早出门竟然忘记看黄历,一定是连着一个星期熬夜,才导致他色令智昏。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身经百战的自己,对着一具裸着的人体,发呆走神。
绝对不会。
“再去把门敲开。”陆云溪不自然地清着嗓子后退小半步,打算当一回幕后军师,他确实需要休息一天,恢复状态。
王宇也不敢问,只能照做。
“咚咚咚,警察,请开门。”
“两位……警察先生,有事么?”
凌诚手里拎着路边买来的馄饨,嘴里吹着口哨心情原本灿烂得很,好不容易守了‘凌慈’一整晚,等到他终于耗不住精神,变回正常人格,他这才松口气,怎么警察又找上门。
“你好,我们是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刑警,这位是我们队长。有几起命案的情况,想向您和他了解一下。”王宇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证明自己的身份,顺带还指了指门内,直接摔门走人的凌慈。
“命案?”凌诚下意识皱起眉头,心中警钟敲响,脚下后退半步,形成自主防御姿态。
恢复正常的陆云溪没有错过凌诚的一系列动作,心头有了几分底,“方便进去说话吗?”原本疲倦的双眸顷刻间露出精锐的光芒,见过的罪犯多了,他早就能一眼判断谁心头有鬼。
馄饨餐盒贴着裤缝,传进滚烫的热度,在这冬日的早晨,多出些毛骨悚然的错觉。
“不方便,有什么事情就在门外说吧,警察先生。”挂上凌家标准假笑,凌诚将陆云溪和王宇干脆利落地拒之门外。
陡然吃瘪,陆云溪也不恼,轻笑着问:“那就劳烦您解释一下,为何登记在凌慈名下的车,会连续出现在四起意外事故的案发现场,上个月二十七日兰桂坊,本月五日城南往墓地方向的星南大道,一周前玖隐高空酒吧,还有昨天下午的车祸现场。”
凌诚伸手接过照片,“有问题么?难道老百姓连去酒吧喝酒,忌日扫墓的权利都没有?”
“一次是巧合,难道这四次都是巧合吗?已经有证据表明,昨天的车祸是人为制造,凌先生又这么凑巧的再次出现,警方有理由怀……”
“有拘捕令吗?”凌诚懒得和陆云溪磨叽,“有证据,就去申请拘捕令把我俩拷回去,没有就请回,找你的拘捕令去。”
“你怎么说话呢!”王宇的暴脾气顿时被点燃,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凌诚单手插进裤兜里,倚靠在墙壁上,自认为非常帅气潇洒地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法,人民警察依法执行职务,公民和组织应当给予支持和协助。但是……你没有证据,就下结论我与几起命案有关联,属于恶意中伤,我保留投诉和起诉你们的权力。”
“你!”王宇砰地一掌拍在铁门上,震得哐哐响。
“警察同志。你难道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吗。”见拍门声吵到凌慈,凌诚脸上的假笑瞬间敛去,“还是那句话,如果您确定我是犯罪嫌疑人,请带拘捕令来,拷我回警察局讯问。否则,再——见——!”
抛下狠话,凌诚在铁门上按上指纹,在陆云溪和王宇喷火的目光下坦然地走进屋内。
先前还愤怒的陆云溪瞬间恢复平静,按住暴躁的手下,冷声道:“先回局里,把这个凌慈和凌诚的资料都翻出来查一遍。”
“就这么……算了?”王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如果他们是罪犯,那就一定是最麻烦的那种,我们目前不占理,讨不了便宜。第二,如果他们不是罪犯,居住在这种地方,随口就能背警察法,这种麻烦我们也尽量不去招惹。”
话是这么说,王宇却总觉得陆云溪阴森森的眼睛里,正在酝酿什么大招,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通知老秦,让他把先前几个案子的物证再拿出来过一遍。还有关法医那边,看尸体还在不在,在的话重新尸检,药检也一起做。”
“有必要吗?陆队,我们这还没立案,法医队最近资金吃紧,做药理他们恐怕不情愿。”王宇皱巴着脸,没有个由头,做药理检查可是一项不小的开销,他可没把握法医队能帮他们这个忙。
“我去找高队,你让那边先做,不做下次遇到巨人观高腐烂水中浮尸都分给老关。”陆云溪盯着紧闭的铁门,他的直觉向来都被诟病不靠谱,但这一次,他确信自己遇上的不是简单的对手。
破一起激情杀人,以现在的监控技术和警力,城市内往往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就算是在不发达的县城,也不会超过两天时间。
若你不知道这是一起杀人案呢?
如果死者死亡的理由合情合理呢?
在刑警位置上干了大半辈子的老警察老说,但凡是案子,它就总有破绽,只要你不肯放弃,悬案终究会告破。难的是那些没有人报案的命案,一条人命悄然消失,连个尸体都没有,纵使是三头六臂的警察,也没办法。
在人口系统里,永久挂上一个失踪的标记,直到所有记得他的人都去世。
又或者,心里装着无法忘却的疑问,直到案卷蒙上厚重的灰尘。
“哥,你醒了。”匆忙奔进卧室的凌诚没想到凌慈并未安稳地入睡,而是一个人站在窗台边,掌心握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两指厚度的威士忌令他心惊。
“嗯,吵醒的。”
在家里,凌慈已经不需要盲杖就能自如走动,一口饮下小半杯烈酒,疲倦的精神就像被温热的蒸汽熨烫过,舒展不少。
“没事你就离开吧,不用守着。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摆手驱赶凌诚离开,凌慈重新躺回柔软的床铺,始终无法阖眼。
“好奇吗?”另一位‘凌慈’忽然出现,不等凌慈回答就一股脑地把车祸当天的图像灌入凌慈的意识中。
一阵头痛欲裂,画面中的迷雾散去,凌慈瞧见了陆云舒的面貌和陆云溪脸上的一团阴影……
凌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长得太过歪瓜裂枣,免得惊着你。像我这么体贴温柔的第二人格上哪儿去找……”‘凌慈’大笑着回答,随之笑声渐渐淡去。
凌慈本就对陆云溪没有半点关心,他一心担忧地只有陆云舒。可……陆云舒和他记忆中小舒的模样大相径庭,反倒是勾起他记忆深处的那副面孔。
前几日去扫墓,他还在想,心理催眠治疗竟然有几分用处,连走到坟墓前,都不会再回忆那段故事。
哪知道,几天后便狠狠地打脸。
酒精顺着神经爬上大脑,倦意席卷全身,强撑的状态慢慢瓦解,呼吸声在屋内渐起。
担心凌慈状态的凌诚并没有离开,透过门缝确定凌慈陷入沉睡后,长舒一口气,回到客厅享用他丰盛的早餐。
一口鲜美的馄饨下肚后,凌诚看向掌心的布料碎片,上面是陆云舒留下的电话号码,昨晚家庭医生过来治疗伤势的时候剪下递给他。
存下号码,凌诚歪头想了想,找出另外的通讯信息拨打出去。
“张姨,‘他’又出来了。伤口检查过,没有大碍。还有,警察找上门,问一些刑案的事情。”
“是,已经被我堵回去,没有打扰哥休息。”
“警察那边我处理吗?”
“好,我会保护好哥,不会让他出事。”
“放心,他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