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白城旧人

13、雪山之巅

　　在这点苍派中绕了一圈后，月瑶还是决定去找段宇轩，在这个门派之中，算计、报复、仇恨、嫉妒，应有尽有，犹如市井一般，何来的仙风道骨？真是如同外界所说，点苍四绝之后，世上便再无点苍派。

　　掌门是个好人，但仅仅是个好人而已。当年叶掌门是走得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布置点苍派的未来，青尘子曲中杰只凭着原掌门唯一弟子的身份，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点苍派掌门，这实属荒唐。如今在这点苍派中，或许也就只有段宇轩，能让月瑶找到些许安慰。

　　月瑶来到龙溪殿，敲门数十声，殿中没有人回应，料想段宇轩应该不在殿内。月瑶想起段宇轩曾偷偷跑去雪山之巅，便推测这次段宇轩会不会也是上雪山上去了。

　　顺着后山小路，月瑶来到雪山之巅，还是如同上次一样，除了眼前皑皑白雪，似乎看不到一点生机。

　　月瑶站在崖边，眺望远方洱海碧波万顷，俯瞰山下百花盛放，似乎连这冰凉的雪水里，都带了几分清香。把之前自己遇到的种种难关，全都抛诸脑后，不去计较，这样看来，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

　　就在月瑶正准备下山之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月瑶蹲下身去查看，原来是根铁索，月瑶顺着铁锁摸去，这铁索好像能通到崖底。

　　月瑶惊讶道：“难道段宇轩会躲在崖底？”

　　月瑶顺着铁索，慢慢往下爬去。爬了没多久，突然绳索到了尽头，脚也顺势落在了地上。月瑶转身一看，眼前竟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里没有花甸坝的山花烂漫，没有樱花谷的醉人花香，只有一片绿得让人窒息的草地，草地间有一条宽广的浅溪潺潺流过，几棵高山柳在溪水中沐浴，娇羞的姿态，好像生怕被外人看到。

　　这里没有蜂飞蝶舞，没有小鸟歌唱，静谧得只能听到溪水的声音。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远离尘世喧嚣的另一个天堂。

　　月瑶顺着溪水往上游奔跑，肆意地跳跃着，才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也许月瑶只是表面刁蛮无理，白崖城的担子始终是要压在她身上，难得的放松，也让月瑶如此的放飞自我。

　　跑着跑着，月瑶看到远处石崖下好像有一只青色的蝴蝶在飞舞，月瑶朝那个方向跑去，近了一看，那哪是蝴蝶，明明就是段宇轩！原来段宇轩偷偷躲在这儿练剑呢！

　　月瑶远远的就开始喊，段宇轩回头一看，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好像他知道月瑶一定会找到这里一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你来了啊。”

　　月瑶跑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练剑呢？”

　　“半年前我发现这个地方，看到石壁上有全套的回风拂柳剑法，便开始每天到这来练剑。”段宇轩微微喘着粗气，一边说着，就毫不避讳的将手指向石壁，好像月瑶就是自己人一样。

　　月瑶上前一看，还真有一些图案。

　　月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回风拂柳剑法？”

　　“石壁上的剑法跟师傅教的差不多，只是，比师傅教的还要全些。”

　　“比曲掌门教的还要全？”

　　“没错！”

　　月瑶笑着说：“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曲掌门？”

　　段宇轩笑笑：“你要是会说的话，那天我偷上雪山的时候，你就已经说了。”

　　月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你就知道我跟踪你了？”

　　段宇轩：“你轻功虽好，但这半年来，我被人跟踪惯了，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言语间，月瑶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简单了。

　　月瑶继续问道：“你是说，这半年来一直有人跟踪你？那你还敢把铁索露在外面？”

　　段宇轩笑笑：“师傅练剑时找不到我，他就派人偷偷跟踪我，只不过都被我引到雪山后面去了，每次都无功而返，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来跟踪了。直到前几日被你跟踪，我知道你一定会再跟来，就故意给你留下铁索。”段宇轩定睛看着月瑶，看得月瑶浑身不自在。

　　月瑶岔开话题：“发现完整剑谱，这可是大事，你怎么不将此事告诉你师傅曲掌门？”

　　段宇轩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反问道：“当你第一眼看到这片乐土的时候，你希望它被打扰吗？”

　　月瑶：“当然不希望啊……”

　　但月瑶还是不懂段宇轩的意思。

　　月瑶继续说道：“你不去练剑，掌门师兄也不教训你？”

　　段宇轩：“开始的时候师傅当然是不高兴的，总说我特立独行，害得他不好管束。后来看到我剑法大有进展，也因此堵住了悠悠众口，也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月瑶看着石壁：“这剑法，会是谁留下的呢？”

　　段宇轩指着石壁上的刻画：“看到那些刻画没有？那些涂改过的。”

　　月瑶不解地问：“那又怎样？”

　　段宇轩解释着：“这些剑招，从初创，到修改，再到完结，这石壁上完完整整的都有，所以我猜测，这里就是当年师祖叶长卿悟出回风拂柳剑法的地方。”

　　“那那条铁索，也是大师伯留下的？”月瑶问道。

　　“应该是，师祖门下就只有师傅一个弟子，师傅虽然忠心，但论悟性……师祖应该是怕剑法失传，所以才故意留下线索，以便后人发掘。”

　　“所以你才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曲中杰？”月瑶脱口而出。

　　段宇轩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月瑶看着段宇轩：“这悬崖上虽有绳索，但也十分陡峭，上下也挺危险的，你一个王子，不回去继承大统，为何跑到这点苍派中来如此拼命的学艺？”

　　“王子？呵！”段宇轩似乎不屑提及王子这个身份，叹了口气，道：“我出生那年，母后因为生我去世了，那年邆睒诏冬旱夏涝，大臣们都说我是灾星转世，父王便把我送来点苍山修道来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直到前些日子，才给我书信，说往年参加赛马大会的武将在军中受伤了，让我代邆睒诏去赢取神农杖，算是戴罪立功，以定民心！试问我何罪之有？”段宇轩突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便低下了头：“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月瑶：“不会不会，我就说怎么看你在赛马大会上，似乎也无心赢那神农杖……”

　　“呵，一个灾星带回去的战利品，又有谁肯笑纳？”

　　“所以你才故意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既然他们认定我是个废人，那么我就索性做个废人给他们看。反正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过来了，也不必去故意讨好他们。”

　　月瑶心疼的看着段宇轩：“可你毕竟是邆睒诏大王子啊，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

　　“在我母后去世之后，父王便重新选得王后，这王后倒也争气，为父王诞下王子，从小就视为国宝，继承大统这种事，恐怕还轮不到我。”

　　月瑶没想到段宇轩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想到自己从小在白崖城长大，被父王和王姐宠着，自己简直就是太幸福了。

　　月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许在知道别人不堪的过往之后，只有把自己也同样不堪的过往分享出去，才能显得更像一类人，才显得更加能够理解对方。月儿便把自己遇到蒙化之后的经历都告诉了段宇轩，除了圣姑交代的秘密，月瑶可谓是全盘托出。

　　月瑶说完，段宇轩惊讶的看着月瑶：“你是说，你的功夫是假的？全倚仗这凤凰剑？”

　　月瑶轻皱眉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段宇轩：“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否则我在这点苍派恐怕是待不下去了。”

　　段宇轩：“那是自然，只不过，我之前还在想这灵台论剑该怎么打败你，没想到……哈哈哈。”段宇轩笑着。

　　“反正比赛又不能使用凤凰剑，索性现在就都告诉你了，你到时候就多让我几招，别让我输得太难堪。”说到这，月瑶也笑了起来，感觉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

　　“那你又是为何想去七绝宫学艺的？”段宇轩问道。

　　月瑶想到圣姑的交代，此事不能说出去，只是说了句：“我有难言之隐。”

　　段宇轩点点头：“嗯嗯，既然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

　　两人静静地呆坐了许久。

　　过了好一阵子，段宇轩才站起身来：“走吧，快到过堂用斋的时候了。”

　　“好吧。”月瑶拉着段宇轩的手臂，也站了起来，两人如兄弟一般。

　　段宇轩带着月瑶，攀上了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