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白城旧人

12、月瑶遭戏弄

　　到过堂用斋之时，有个女弟子上锦溪殿，轻叩月瑶的门：“师叔，掌门请你前往斋堂用斋。”

　　月瑶在房内回应：“平日不都是将斋饭送到殿内来吗？”

　　弟子：“师叔有所不知，前两日掌门是怕师叔不习惯这戒律清规，才让弟子将斋饭送至殿内，如今师叔已来两日，有些规矩，恐怕还是要遵守的，掌门是这样说的。”

　　月瑶心想：这老道，不就没借给他看凤凰剑吗，还报复起我来了。

　　月瑶习惯了在白崖城金殿内养尊处优的公主待遇，如今让她跟众弟子一起去排队用斋，还真不习惯。

　　不过碍于圣姑交代过她不许惹事生非，月瑶还是勉强答应了：“好吧好吧，我这就来。”月瑶将门打开。

　　这弟子一看：“师叔这样用斋，恐怕不妥。”

　　月瑶：“我平时吃饭都是这个样子啊，这有何不妥？”

　　弟子解释道：“过堂用斋需衣冠整齐，还请师叔束腰带。”

　　月瑶无奈，只好又回去束好腰带。

　　月瑶一出来，这弟子又有话说了：“还有，师叔手里的剑，恐怕是不能带入斋堂。”

　　月瑶这可不干了：“我说你这丫头，你是曲中杰派来故意刁难我的吧？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信不信我揍你！”月瑶把剑抬起来，做出要打这个女弟子的样子。

　　女弟子吓得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师叔，是……这是……规矩……”女弟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月瑶。

　　月瑶看女弟子不像撒谎，便说道：“要我束腰带我没意见，可这剑我是不能离身的，行了行了，就这样走吧，出了问题算我的。”

　　“这……”

　　“行了，走吧。”

　　月瑶大步向前走去，女弟子也只好跟了过去。

　　来到斋堂门口，弟子们看到月瑶竟然把剑带来了，都惊呆了。掌门将月瑶叫到一旁：“师妹啊，你吃个饭怎么还带把剑呢，这，这成何体统嘛！”

　　月瑶：“这剑是圣姑师傅让我随身携带的，不容闪失，若给弄丢了，你担待得起吗。”

　　掌门为难道：“可这规矩是不能坏的，要不，师兄替你保管几日？反正在这里你也用不到，放我这里，保证不会丢失！”

　　月瑶：“这规矩都是人定的嘛，反正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你不说，别人自然也不敢说。”

　　月瑶说完便跑了。

　　“师妹！”掌门拿她没办法，只好认了。

　　月瑶来到斋堂门口，看到门口站立两排弟子，男弟子于左，女弟子在右，相对而立。月瑶不知道自己该站哪里，就站去女弟子最后面，萧寒侧头看了看，差点没笑出声。

　　此时掌门刚好过来看到，指着最前方：“你怎么在这，你应该站到女弟子最前方去。”
　　月瑶有些尴尬，胀红了脸，低着头，披着四周投来的各种嘲笑的目光，费力的走到女弟子最前排。这一段路，明明只有一个走廊那么长，月瑶却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就算是真错了，就算指鹿为马，下人也不敢指出来，月瑶第一次觉得自己受这么大委屈。

　　掌门上前检查过衣冠，道：“堂头上前请供！”弟子吃饭之前是需要先供奉祖师的。月瑶刚好是堂头，可是月瑶名义上虽为点苍派弟子，却从未接触过这么多繁文缛节，一时呆立在此，不知所措。

　　萧寒正等着看月瑶笑话呢。

　　此时，段宇轩见月瑶为难，举起右手，表示有话要说。

　　掌门问：“龙阳子你有何事呀？”

　　段宇轩：“启禀掌门，师叔初到点苍派，恐怕礼节有所生疏，不如今日就先由萧寒师妹前去请供，让师叔做个了解，明日再由师叔去请供。”

　　掌门看了一眼月瑶，回应道：“也罢，交换位置。”嘴里嘀咕着：“省得到时候又去告状，说我故意刁难她！”

　　这位置一交换，在月瑶眼里，算是萧寒帮自己解了围，可在众弟子眼里，那可是萧寒爬到月瑶上头去了。萧寒挺直了腰板，上前请供，像个骄傲的孔雀一般。

　　请供完毕，众弟子进入斋堂，开始用斋。月瑶就坐在萧寒旁边，月瑶从来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她以为萧寒不计前嫌帮了她，便感激的对萧寒说：“今天，谢谢你啊。”

　　萧寒环顾四周，都在低头用餐，眼珠子转了一圈，轻声答道：“不必客气，您看，我这菜没有了，您要是真的想谢我的话，就替我叫行堂过来添点菜吧，我嗓子有些不舒服。”

　　月瑶见行堂离自己还有些距离，便起身高呼：“那个！那个弟子！过来过来，这边没菜了，过来添点儿。”

　　月瑶这嗓子一出，可真是万众瞩目。她此时也发现有点不对劲，再看看身旁的萧寒，像是报了多大仇一样，摇头晃脑，眉飞色舞。

　　这才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月瑶气得放下筷子，便冲出了斋堂。

　　月瑶回到房中，气得咬牙切齿，收拾起了东西，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此时有人敲门，月瑶不想搭理，继续收拾着行李。门外之人喊了一声：“师叔，在吗？”这声音似乎是段宇轩的。月瑶想到，这段宇轩今天也算帮自己说过话，便勉为其难过去开门。

　　段宇轩：“师叔，我能进去说话吗？”

　　月瑶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进来吧。”

　　段宇轩进门后，月瑶转身对着他就是一通教训：“如果你是想来让我对你说声谢谢的，那么你可以走了，你们点苍派的套路我算是见识过了，我才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段宇轩并未生气，而是委婉的激将道：“如果你走了，就正如了萧寒的愿，她现在正祈祷你赶快走呢。你想走的话，那就抓紧点，日落之前应该能下山。”

　　月瑶听了段宇轩的话，似乎有些道理，觉得自己可能是错怪段宇轩了，走近问他：“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段宇轩：“我当然是来帮师叔你的！”

　　月瑶无奈：“可是这点苍派的规矩我都不懂，本公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笑话过。”

　　“规矩不懂可以学，师叔祖让你留下来也不是让你在这里当公主的，更不是让你跟无聊的人置气。”
　　“可是，谁会愿意教我，我得罪了萧寒，又得罪了掌门，他们都讨厌我……”
　　“我可以教你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月瑶看着段宇轩，此刻竟觉得眼前这个人人并不像赛马大会上那么惹人讨厌了。那个招蜂引蝶，前拥后簇的油头粉面小白脸，与眼前这个明事理，识大体的段宇轩，简直判若两人。

　　段宇轩拿来两个杯子，放在桌上，以剑横置于杯子前，靠近自己的地方，一边说，一边示范：“过堂用斋倒也不难，你看好了。这两个杯子，如同你用斋的两个碗，这把剑，如同你用斋的筷子。左边乘饭，右边乘菜，斋堂内有行堂左右巡视，你如果需要添饭，需以目光注视行堂，然后用筷子指向左碗，需要添菜就指右碗。行堂会拿着饭、菜桶来到你跟前，要多少，你就用筷子在碗内划圈，行堂会根据你所画的圈添加菜、饭。吃完以后，将筷子置于两碗中间，以示斋毕，切记响堂，就是不能说话。”

　　月瑶看着段宇轩，感觉好复杂的样子。

　　段宇轩继续讲解着：“吃完饭，你还不能着急走，要等大家一起走。如果你是堂头，你需要看着大家吃完没有，如果大家都吃完了，你就目视行堂，行堂看到你的注视，自然会坐下，行堂坐下以后，你大喊一声“大众结斋”，然后按照进来时候的顺序，依次退出斋堂，就完事了。很简单的，你可以多加练习。”

　　月瑶继续问道：“那请供该怎么请？”

　　段宇轩回道：“请供时候有两名经师，一名在外护供，一名站在堂内。你是堂头的话，经师会递给你请供需要的用品：一盅饭，一盅清水，一双筷子。燃香三炷，一炷烧在司命炉内，两炷放在供盘上。举供齐眉，入堂，供于灵祖像前，请供便算结束，击梆，众弟子方可入堂。”

　　段宇轩继续：“你一个人住在这锦溪殿内，不需要参加灵台训练，也不需要像灵泉宫的女弟子一样遵守入寝礼仪，只要记住这用斋礼仪即可，以后有其他礼仪，我会再慢慢教你。”

　　月瑶：“那要是沐浴洗漱的话，会有人来伺候吗？”

　　段宇轩哭笑不得：“这里不是白崖城金殿，来这里的都是求仙问道的弟子，没有丫鬟奴仆，这些事，只能靠你自己。”

　　月瑶：“好吧。那……谢谢你了。”

　　段宇轩抬手：“别……你可别谢我，省得又说我套路你，你好好练习吧。”说罢，段宇轩便掩门离去了。

　　段宇轩走在长廊上，想起今天斋堂外的月瑶，就像自己初到点苍派时候，同为一国王子，也是同样不知所措，同样被孤立，如今能够帮助月瑶，自己也倍感欣慰。

　　当初段宇轩住的是南阳宫，与众新入门弟子住在一起，别人都说他是邆睒诏王子，便孤立他。段宇轩学得今日的本事，也是全靠自己。月瑶一到点苍派就是师叔，住在隐仙宫，虽然好多弟子都不服她，但也不敢惹她。比起段宇轩的遭遇，月瑶今天所受的委屈，真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段宇轩走后，月瑶开始在房内认真练习起来。

　　夜里，浩瀚的星空，璀璨蔚蓝。月瑶想了许多，一个王子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绝对不能给圣姑师傅丢脸，于是月瑶决定放低姿态，从最底层做起。

　　第二天，月瑶起得很早，日出之前就来到灵台，准备跟众弟子一起练剑。

　　想不到弟子们来了以后，更是议论纷纷：
　　“她武功那么好，还来这里装模作样，真是虚伪。”

　　“肯定是昨天觉得丢了人，今天想来挽回面子。”

　　“不懂礼数就是不懂礼数，武功再好又怎么样，再怎么装也就是个刁蛮公主。”

　　掌门听到这些，有点看不下去了，跑来月瑶跟前：“我的个姑奶奶，你就别在这气我了行不行，你的武功大家可都是见过的，远远在我之上。你还是哪儿好玩儿到哪玩儿去吧，这点苍派这么多宫殿，够你玩儿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那我想去七绝宫。”月瑶脱口而出。

　　掌门面露难色：“除了这七绝宫，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你说你自从来到这点苍派，已经坏了多少规矩了，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月瑶看掌门都快哭了，便没再继续纠缠：“好吧，那我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