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文豪野犬］局外人》江知

4、起（4）

　　少女坐在她最常坐的位置上，撑着脑袋，略带迷茫地看着熙熙攘攘地人群。这条街其实位于租界，离暗世界不远，来来往往的人当中，不知有多少衣袖上还沾着血腥味。实际上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福原音子，很清楚这个城市的样貌。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在这里演绎。

　　黑与白的交融，可怖却又令人着迷。

　　有一点忘记提了，虽然她的两位友人从未明确说过自己在哪里工作，但她已经很清楚他们是暗世界的人，那种眼神，那种淡淡的血腥味都昭示了一切。不过，既然他们选择隐瞒，那么音子也不会去涉足，她相信，那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音子想起她的两位友人，不禁莞尔而笑。迎面而来的略咸的海风，似乎也带上了点甜味。一只肥硕的鸽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傻笑着的少女，扑棱几下便飞走了。

　　一抹耀眼的色彩突然出现在音子的视野中，就像一缕朝阳冲破阴霾，照亮世界。

　　那是一个带着一顶有些陈旧的礼帽的青年，赭色的头发便是那抹朝阳，他的眼睛被遮蔽在帽檐的阴影之下，看不清，但音子却莫名觉得那会使异常耀眼的颜色，大约是骄傲的鎏金，或是澎湃的大海，抑或是无垠的草原，无论哪一种，都是与这个灰色地带所不符的闪耀与洁净。

　　灵感之泉喷涌而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弥漫、浸透。音子拿出便签本，忘我地写下心中所想，并没有注意到，那位少年正向她走来。

　　中原中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奇异的少女了，应该说，任何一个经常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人都会注意到她。少女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很容易使她在人群中凸显，中原中也虽然不常来这个码头，但也见过不少次了。与织田作之助不同，他所见到的少女，无一不是坐在消防栓上，或出神地望着远方，或静默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或奋笔疾书——像现在这样。少女虽然受到了关注，但因为身世清白，□□上的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麻烦。他自然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少女是注意到他之后，眼前一亮，接着便奋笔疾书——哪怕在别人看来，他就像是去找麻烦的。

　　“你……”中原中也想要询问一下，但看到少女嘴角带笑，专注地书写着，硬是将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等到她停笔。没有人会愿意打扰沉醉于文字的少女。

　　音子酣畅淋漓地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尚且还未从写作状态中出来，一抬眸，便撞见了那汹涌澎湃却澄澈见底的广阔大海。

　　“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音子疑惑地问道。

　　中原中也听了，莫名想要扶额叹息，但多年培养下来的礼仪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这位小姐你好，我为我的失礼道歉。”说着便摘下了自己的礼帽，置于胸前，欠了欠身，“我只是好奇，小姐看到我时，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这下，反而弄得音子不好意思了。她习惯被人忽视，或者是和朋友平等地交流，几乎没怎么听过这样正式地话。

　　“是我、呃……鄙人冒犯了。鄙人不过灵感突发，写了几句拙劣的句子，阁下若是想看，便看吧，请笑纳。”音子好不容易才从记忆中找到一些敬谦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嘲笑女士可不是礼貌的行为。中也露出最官方的微笑，接过了少女递来的便签本。上面是一段有些飘逸的字迹：

　　[等待日出是一件痛苦而美妙的事情。在无尽的黑夜中，痴痴地望着东方，深蓝的帘幕悄然揭开，渐渐吐露一些白色，接着，是慢慢平静下来的激动。白与蓝交织、相融，又生出蒙蒙的橙色，紧接着，金黄、火红冲入，荡起巨大的波浪。尚且带着清冷的朝阳扑面而来，带着新生，带着希望，带着历经最深黑暗的勇气，照亮世界。

　　天亮了。]

　　日出吗？中也有些好笑地想着。沾满鲜血的漆黑又怎会与朝阳联系到一起。

　　“写得很不错。有考虑过出书吗？”想与说从来都是两回事，中也客套地问道。话题该结束了。
　　他看到少女突然便红了耳根，羞赧地重新拿回便签本。“实不相瞒，先生，我、鄙人已经出书了，名为《行路》，若是先生有空，不妨当作消遣。”

　　中也震惊之余，又有些好笑。他也听说过最近文坛出了一颗新星，却不想就在身边，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不善言辞又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若是有空，一定拜读。那么，先告辞了。”

　　“好，拜拜——啊，告辞！”音子与敬辞较着真。

　　中也再次微微欠身，作为告别。

　　或许待会儿可以去趟书店，他想。

　　“朝阳什么的，果然还是小姑娘比较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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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子重重地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面上如临大敌的神色直到手机的屏幕彻底暗淡才渐渐褪去。

　　“为什么要关机？”一旁的织田作之助问道，似乎只是单纯地询问而已。

　　“要避免通告和编辑的连环夺命攻击。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都是洪水猛兽，都是魔鬼！”音子夸张地比划着，声情并茂地控诉着编辑地恐怖。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音子的肩膀，表示安慰。他其实不甚理解音子的痛苦，只是按照音子希望的那样给予安慰。

　　“当作家真是辛苦啊。”

　　音子不能再同意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慌乱地对一脸平静的作之助说：“作之助千万不要怕这些，只要躲得好，完全可以避开的！请你务必坚持成为作家的理想，千万不要畏惧这些东西！写作的过程是超级快乐的，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上扬的嘴角昭示了作之助的心情，他就像一位可靠的哥哥一样，三言两语便驱赶了音子的不安：“我知道，不用担心。”

　　音子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她趴在柜台上，仿佛一只小猫，慵懒地享受着与友人共处的午后。

　　“这个社会似乎总是这样，只要是有价值事物，就会不住地去索取，去压榨，不知停歇。”音子冷不防地说道，“可是这些所谓的‘价值’，也不过是一种被具化的概念而已，根本毫无用处。”

　　作之助静静地回味着这番话，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这种追寻金钱和名利的行为，说不定也是某种寻找着‘价值’的途径。”

　　作之助想到了自己，曾经作为杀手时，虽然没有刻意去为了名利杀人，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身处迷雾中，看不见四周的路，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因为清楚地知道不会有人主动地来拯救自己，所以便迈开了脚步，盲目地行走。

　　音子收起了那副慵懒的样子，纯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织田作之助，像是要看清藏匿在深处的灵魂的色彩。然后，她突然欣喜地笑出声来，引得作之助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实在太喜欢你了，作之助！”音子兴奋地说道，拿起了自己的杯子，示意作之助与她碰杯。织田作之助很多时候都很难理解音子的思维，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是比太宰还要难以理解的人，但他还是会不问缘由地配合音子——这样地配合，也会增加对她的理解。

　　“作之助，如果你我之中有一个人可以获得‘卡夫卡奖’，那么就一起去见见卡夫卡先生本人吧。”

　　音子没由来地说道。她将杯中的胡萝卜汁一饮而尽，面上竟沾上了些许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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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日更的我马上就要狗带了……我明明是个时速800的垃圾写手，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抓狂】，之后可能是三天一更的那种了。
这里出现了卡夫卡，没错，就是写《城堡》的那位！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之后会有很大戏份的。
我不知道之后我能不能保持这样文笔和感觉，但是我会尽量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字，现在的收藏和评论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有点害怕之后能不能保持状态……
最后，这里非常鼓励像森千世这样的小天使，能把自己想法说出来真的太令我感动了！我真的很期待和你们互动！
【下章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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