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文豪野犬］局外人》江知

3、起（3）

　　［它很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哪怕用最真挚的目光注目，哪怕用最开朗的笑容相迎，也不会有人为它驻足。

　　悲哀如尘，却比尘更悲哀。

　　心底的洞渐渐将要吞没它自己，无尽的深渊在向它招手。

　　可它却依旧带上最真挚的目光，挂上最开朗的笑容，不厌其烦地给予每个路过的生命最炽热的问候。

　　这是萤火最后的倔强，是一步一步向悬崖后退的幻想家最后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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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音子～”太宰治飞扑过来，吓得音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住了一旁织田作之助的衣袖。

　　或许是灵魂碰撞所带来的理解与亲切，那段谈话之后，太宰治和福原音子的关系突飞猛进，从客套的“音子小姐”“太宰先生”演变成了“小音子”“太宰”。

　　对此，作之助虽然不知缘由，却喜闻乐见。

　　在音子一番看似冷静，实则胆战心惊（主要是对太宰突然的亲近不适应）的回应下，太宰终于收回了那份热情。

　　今天是音子的《行路》出版的日子，作之助提议在这天庆祝。

　　“锵锵～那么我宣布，大文豪音子的发售日庆祝仪式现在开始！”语毕，太宰治热烈地鼓起掌来。随后织田作之助也跟着鼓掌。

　　音子虽然平日里一直自称大作家，却会因他人的赞美而脸红。尽管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她却依然保持着那份自卑与天真——而这，也是她旁边两位友人赞赏的一点。

　　“那么，有请音子发表感言——是这样吗，太宰？”织田作之助有些迷茫地看向太宰。

　　“Bingo～”太宰点点头，肯定了他。

　　音子羞赧地捏了捏手，然后扬起一个可爱的笑靥。

　　“我很开心，能在这里与我的挚友一起庆祝。老实说，我希望自己可以出名，但是又希望自己不要出名。如果可以，我希望买《行路》的人越少越好。”

　　“为什么？”织田作之助问，面上没有反对抑或支持，只是单纯的好奇。太宰治也是如此。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

　　少女莞尔，恍若徐徐清风抚过大地，又似濯濯春泉穿过林间。

　　“我的《行路》是写给‘无名的怪物’的，或许会激起那种孤独感。读的人越少的话，能读懂孤独的人就会越少吧？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笑着活下去。”

　　她天真地说着。

　　曾经的困兽在拥抱阳光，并竭力使自己发出萤火。那倔强而天真姿态，不知撩拨了多少人的心弦。

　　有些出乎意料地，《行路》的出世引起了轰动。或许是编辑在作者的年龄上做了宣传，吸引了很多人去阅读，抑或是文艺界的人才稀缺，是人们都格外好奇这位腾空出世的少女作家。

　　对此，音子一如她预料的那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开心点嘛，小音子。”太宰说道，他单手托着腮帮子，略带笑意地看着烦躁地喝着柠檬水的音子。

　　今天作之助有工作，下午才能来，因而此时门店里只有太宰和音子两位客人。

　　“你怎么不去工作啊？”音子忿忿地说道。

　　“我已经完成了哦～”太宰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和织田作换个工作呢，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音子做了个鬼脸。

　　“去你的，如果换成你，那不是矛盾升级，无法挽回了嘛。”

　　太宰浮夸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好难过～这么敬业的我在音子眼中却是这样的形象。啊——心痛——再来一杯洗洁精！”

　　“别难为店长了！”音子嗔怪道，转头面露抱歉的神色，“抱歉啦，店长。”

　　“没事，都习惯了。有太宰先生在也热闹点。”有些胖胖的店长露出了一口白牙，眼角的皱纹像鱼尾在游动。

　　音子看着这样的店长，忽的便觉得一个世界的框架展现在了面前，于是马上拿出了口袋中的便签
　　本，旁若无人地写了起来。

　　店长和太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尽量不去打扰奋笔疾书的少女。

　　等到少女畅快地阖上笔盖，面露笑容，那模样恍若濯濯清泉涤荡万物，在山涧中泠泠作响。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恰如其分。

　　每次太宰治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止不住内心生出一股希望，他在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也看到了与
　　织田作相似的东西，那是他不曾拥有，却又费劲心思想要靠近的事物。

　　大约是发现了身旁太宰的眼神，音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出神的少年，像是在询问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小音子，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呢？”太宰治直直地盯着音子，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眼眸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是知道答案的，却还是忍不住去询问。

　　“不可能。”像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法官一样，音子下达了审判，将利剑穿透少年瘦削的身躯，“身为人类，总有着无法表达的悲哀，哪怕是再伟大的作家，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地表达出自己的思想。残酷一点来说，人，生而孤独——不，不仅是人，万物都是孤独的。”

　　音子看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渐渐暗淡，她有些于心不忍，但他终有一天需要有人判决“死刑”。
　　“但那又怎样，”音子拉起少年的手，用手指轻轻扫过那些不算薄的趼，然后用力地握紧，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这个指尖正微微颤抖的少年，“多少年了，人类没有孤独致死，万物没有孤独致死，是因为但凡是生物，总能找到一些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在追求的途中，那种孤独感会被冲淡。”

　　太宰治正在看着她，眼神灼热，但音子没有对上他的眼睛，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她能感受到，少年正在慢慢地回应她。

　　“我有个朋友——准确地来说，是我单方面地朋友，他叫Nineteen-Hundred，很可爱地名字，不是吗？他没有亲人，一辈子漂泊在轮船上，看着大海的波涛长大，弹着移动的三角钢琴度日。有人告诉他，陆地上的世界很广阔。他听了，只是略带向往地望着前方雾蒙蒙地陆地，坚定地拒绝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下船，只是躺在一片废墟中，像儿时一样望着起起伏伏地波涛。我看他走完了一生，却始终无法理解他，就像他始终不知道我的存在一样。虽然他看似安土重迁，但确实在追求着什么，我不太懂，只是在他弹奏着钢琴，阖上眼睛，沉浸其中时，我能感受到——这是他想要的。”

　　店长不知何时，默默地走开了，店里只剩下牵着手的两人。太宰低着头，睫毛颤抖着，看不清表情。

　　音子换上了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太宰，虽然不能理解你想要什么，但是我相信你总能找到的，明天、后天，或者是若干年后，它会悄然出现，点亮你的人生。所以，要加油活到那个时候啊，好好贯彻‘遗臭万年’这句话！”

　　太宰低低地笑出了声，执起与他相握的手，郑重而虔诚留下一个吻。

　　“好。”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织田作之助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

　　音子吓了一跳，连忙抽出了手，脸上一片羞红，嗔怪地看着一旁气定神闲地太宰。

　　“是的哟~织田作也太不会看时机了，我和小音子正在商讨殉情地事呢！都怪你，小音子差点就答应我了！”太宰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淡定地模样，仿佛这些话是真的一般。

　　“太宰你别瞎说！”音子也顾不上自己满脸通红的样子，大声地反驳着，然后看向一脸已经接受这个事实的织田，道，“作之助，你千万别听他瞎说。我只是当了一次人生导师，我们什么都没有！”

　　作之助眨了眨眼睛，看看音子，再看看太宰，思索了片刻后，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知道了。”

　　不，你肯定不知道。音子完全放弃了解释，无力垂下了手。一旁的太宰幸灾乐祸，也不解释——也不用他解释，不然越抹越黑。

　　音子忿忿地将手边的葡萄汁一饮而尽，仿佛醉汉一般抹了一把嘴，喊道：“店长，麻烦再来一杯葡萄汁！”

　　答应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织田作坐定了，他与音子之间隔了个太宰，音子用余光看着静静呷着酒的两位友人，球状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回荡在店内，仿佛风铃随风而响一样悦耳。音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清清楚楚地昭示这少女的愉悦。而这样的愉悦，也在不经意间传递给了身边的两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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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塞林格的儿子说过：“对于成名这件事，他只享受了一天。他甚至为成名而后悔。”这里有所借用。
*1900是电影《海上钢琴师》的主角。电影很好看。
这家店是私设，也是黑手党旗下的，可以说是一个白天的“Lupin”。安吾和音子应该不会接触（以后会不会不确定），两组三人行的友情是无法相互替代的。
话说我有个疑惑，你们都是怎么找到这篇文的？我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文。
【下章预告】
【这个漆黑小矮人竟该死的甜美——来自痴汉的作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