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人生断舍离》任酒温

60、娘子不是在等你（二十六）

　　这一日清晨，阳光照在倾颓荒凉的烽台上时，既不格外温暖耀眼，也不算清冷暗淡。
　　可是有一种幽冷的萧瑟却在昨夜还在鼓舞自己的女子心间蔓延，以至于她们需要用更大的力气，才能强撑着背脊跟在自己的恩人身后。

　　左庐带着三个孩子和这一班既彷徨又坚定的女子，随着威武将军回了边城。
　　左庐将藏在地道下一间暗室里的机关马取出。这机关马，她也是不怕让人瞧见的。

　　虽然参考了天机门制作机关傀儡的技艺，但机关马能源核心部分，她又自创一格。
　　而如何让机关傀儡动起来，才是真正的关节秘窍，所以这机关马大体上也不算天机门技艺出品。

　　左庐用了此世界一种稀有矿土，这种矿土和水晶粉按一定比例混合，经高温烧制成一个个的小颗粒后，便能通过吸收光来储能。
　　而且，仅仅一个芝麻大小的小粒，其储存的能量就相当于张彩霞那一世一节新能源汽车电池的蓄电量了。

　　只是这种稀有矿土也是真稀有，大规模应用是不可能了，做成小的侦查工具倒还是有机会的，比如她现在用的机关鸟。
　　仅仅在鸟的各主要关节上装几粒稀晶小颗粒（左庐后来给取的名字），只要光源屏蔽物不能拦住所有光线，这机关鸟便能时时保持能源补充，动力不息。

　　在黑胡惯爱突袭、偷袭的情况下，有这样的飞行机关鸟，纵然普通人不能用它来观影传影，但即时传讯还是做得到的。
　　这未尝不能用来克服黑胡人打杀了人，抢完一票就跑的机动性，如果通知及时的话。

　　毕竟配上左庐研制的声空遥感控制装置，就是三岁的小孩也能将鸟儿唤下来传讯。
　　没错，考虑到不可能随便什么人一个遥控器，左庐给机关鸟装了声控遥感。

　　到时只需要设置了声控关键词，任何地方，看到机关鸟的人只要喊出关键词就能把鸟唤下来。
　　一待将消息放入传讯筒，再按回航扭，机关鸟就会自动飞上高空返航。

　　如此，只要设立一个总管黑胡机动消息的部门，再放出百来只机关鸟，每只鸟固定巡视一定区域，再结合左庐给村子设的机关，足以拖延和抵挡一阵，就不怕胡人的偷偷摸摸、神出鬼没了。
　　只是这也仅是设想，毕竟，人心太叵测，谁能保证，没有人会把机关鸟当宝贝出卖给胡人呢？

　　如许多的人知道了，胡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怕是有人还觉得，不拿去卖给胡人的才是傻子吧。
　　所以就算左庐将机关鸟做得灵动自如，能躲避远近距离的攻击，终究躲不过有心的人算计啊。

　　并非左庐要妄自揣测人心，只看她救出的二十七名女子，昨晚还是既激动又兴奋感怀，今早却都沉郁无声。
　　如今一个个随军士骑在马上，明明是重回家国，却一个个面如土灰，似乎正把一颗心放在石磨上不断碾磨......
　　这重返故国的路，竟好似比被胡匪劫掠之路更让她们在心中滴下淋漓血泪。

　　因而在离边城十余里的时候，左庐下马带着这二十七名女子分道走了。
　　离这西靖城二十里左右的高岗村后山，有一处左庐的落脚点。
　　左庐带着二十七名寂寂无声的女子一路走小道，来到了山中的三间茅屋。

　　此前，她已备下一些衣物，只是想着有备无患，或许总有人会需要。
　　左庐却是没有想到，这些女子，包括春莺在内，其实有近二十人都是西疆本地人，却无一人主动提到想要回家。

　　哪怕是路过自家村庄的春莺也只是死命缩着身子垂着头，面色惨白地一言不发。
　　人言可畏，人心可怖，然而天下之大，竟无一家可以容纳和温暖这些饱经摧折的女子吗？

　　便是蒋氏女与雁峰刘氏，这样出身大族，眷恋故乡的人，此时竟也只字不提返乡之事。
　　真是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啊！

　　只是左庐也不愁，她也没有多的话，吩咐三个小崽子自己去山上打点鲜雉鸡，肥野兔，左庐先取了山泉水，煮上一大锅粥。
　　然后又取了一口大锅，架在外面的石灶上，只说，“要洗澡的，便在这里烧水。澡桶有现成的，不喜欢的可以自己做。”
　　然后便指了指架在场院内的一排排木板。

　　这时，雁峰刘氏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上前道，“残躯败体，不堪回乡，如蒙恩人不弃，奴愿随侍左右。澡桶，奴家虽不曾做过，但请恩人教奴。”
　　刘氏不亏是相机盗药的人，非常知机。她便是胡匪首领心中既柔弱又刚强的汉女。

　　柳腰春细，面似秋江芙蓉。
　　刘氏心内虽也有“我生不辰”，“结根未得所”之叹，却并不甘愿就此凋却红芳年。
　　左庐不过是一言一间，一个暗示，便被她紧紧抓住。

　　而刘氏此言一出，蒋氏也回过神来，只见这冰雪聪明又秋花惨淡的女子哽声道，“恩人想必也知道，似妾等可怜可恨之人，尽天下之大实无妾等立锥之处。”
　　说到“实无妾等立锥之处”时，蒋氏眼中泪珠盈盈，不只语声颤，她整个人都有如风中柳，摇摇欲扑地，然而她终究并没有倒下。

　　她强压着哽咽与颤抖继续说道，“贱妾初以为能离开豺狼之地，不至死亦污骨便已是万幸。但如今方知蝼蚁尚且偷生......”
　　至此，好似又说不下去了，偷生二字想必如重锤如利刃，时时锤击在这些女子的心坎上，又刀刀割裂她们的心灵。

　　然而，蒋氏是那个憎恨到深夜自伤，却仍坚持活着的人，她有自己的血性。
　　蒋氏终于找回了自己舌头，接着咬牙道，“此时贱妾便是寂寂死去，奈何名节已污，宗祖已不堪面见，此生再无血耻机会。恩人是有大本事的人，肯请恩人收留我等，也教我等一雪心头之恨，再抱国仇家恨，终不负在世为人一遭。”

　　言毕，这位憔悴都压不住其秾丽的女子即拜倒在地。
　　蒋氏的话，说到了这些遭受人生最大折辱创伤的女子心坎上。
　　一时众女纷纷下拜，哀泣中夹杂恳求，“请恩人收留我等”，“请恩人教我”......
　　声声哀损，似心头在泣血。

　　左庐不由沉声道，“起来吧，都起来，我这里只留站着说话的有用之身，不留只知跪着，不懂自立自强的人。”
　　左庐的话虽说得严厉，却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众女她们可以留下。
　　一时竟似一道阳光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云一般，二十七人哀沉沉的面色，都多少有了一些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