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战歌》北野陵

187、第187章.私仇旧恨

　　困在围墙内的可农军，早在丽西境内经历了一场大战，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满载而归，却忽然发现个别士兵不知何时竟染上了瘟疫。于是索鲁斯果断下令，将那些出现相关病症的士兵一律斩除，以免传染更多的人，故而折损了一些兵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开战其实毫无胜算可言。索鲁斯如此意气用事，究其原因大抵不过是利令智昏、私仇旧恨在作祟罢了。
　　努兰德军队的出现确实不在意料之内，但真正令索鲁斯气急败坏的，是敌军将领居然是他最痛恨的人。穆奇·阿瓦尔和柯兹·索鲁斯原本都是可农的贵族，两人地位相当，年岁相仿。但从小到大，那个态度懒散、目无尊卑的穆奇总是人人称赞，而勤学苦练的索鲁斯却总是被人忽略。穆奇率领的军队总是打胜战，轮到他领军的时候就总是吃败仗……
　　总之，穆奇少年成名、一帆风顺，而他却诸事不遂、名不经传，令索鲁斯嫉恨不已，以至于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身败名裂、受万民唾弃。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它能烧毁所有的理智，让人愚蠢得不可理喻。
　　多年之后，索鲁斯终于等到了一个意外的好机会。可农的不败神话——穆奇·阿瓦尔，竟然在战场上败给了努兰德的金格勒家主。但要怪就怪那个家伙往常太放纵不羁，目无尊卑的个性得罪了不少贵族。只要那些贵族联合起来，在那个老糊涂的可农王耳边推波助澜地指摘几句，穆奇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一切都如索鲁斯所愿，穆奇很快就因“通敌卖国”的罪名被关进了监牢。于是，索鲁斯欣喜若狂地跑去探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变成萎靡不振的可悲模样。自以为被剥夺了贵族头衔的穆奇，将会以平民的身份跪在他脚下，卑微地任由他奚落，以泄他多年的心头之恨……
　　然而，这都只是索鲁斯的臆想罢了。当他进入监牢的时候，穆奇不但没有给他下跪，反而还躺在里面睡得正香，一点也没有身为罪犯的自觉。索鲁斯气得跳脚，立刻让狱卒进去将他弄醒。睡眼朦胧的穆奇只是微微睁眼瞄了他一下，不以为意地说道：“原来是索鲁斯啊，既然你也进来了，就睡在那边吧，别吵我……”
　　万万没想到，那目中无人的家伙竟然把他也当成了罪犯，说着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索鲁斯顿时气炸了，怒道：“喂，你这低贱的罪犯，见了贵族还不快点爬起来下跪！”
　　“啊？”穆奇一脸困意，勉强地回过头来，半眯着眼不耐烦地嘟囔道，“索鲁斯，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现在困得很，别吵！不想让我揍你的话，就赶紧闭嘴。”
　　直到这时，索鲁斯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家伙天生就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态度，跟他的地位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这个认知，令索鲁斯感到更加挫败了，在愤恨不甘的指使下，他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间的利剑，恶狠狠地朝那个正背着他躺在地上睡觉的人砍了下去……
　　“铛——”
　　一道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的同时，敏锐的穆奇已经迅速地翻了身，并以铐在双手间的铁链挡住了袭来的利剑。
　　索鲁斯猛然惊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虽然穆奇已经被定了罪，但也要等到公开宣判处决之时，才能当众斩首。如果现在就死在狱中，那将来借口对他落井下石的贵族恐怕也不会少。在这个腐朽的国度，有谁不是在暗中觊觎他人的权势和富贵呢？因为倒下的人越多，自己获益的机会也就越高……
　　“哧，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都说了我很困，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要想待在这里就安静地待着，不然就赶紧滚出去，我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穆奇全然没把索鲁斯的愤怒和攻击当回事，说着竟翻过身去又开始继续睡觉了。
　　在那之后，索鲁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监牢的，直到走出了很远，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从未赢过穆奇一次。哪怕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低贱的囚犯，依旧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一想到那个可恨的家伙很快就不能再继续嚣张了，他心里才终于舒坦了一点。
　　然而没料到的是，他终究还是没有机会看到穆奇被斩首时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大快人心的情景。因为，穆奇很快就被努兰德的金格勒家主带走了，而且还是用他先前从可农夺去的三座大城给换走的！当时，包括索鲁斯在内的可农贵族们都曾经暗地称快，误以为大概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在上回的战役中，得罪了那位权势滔天的努兰德贵族，因而才会被带去努兰德泄愤的。但事实上，他们统统都猜错了！穆奇不仅在努兰德继续嚣张，第二年还率领金格勒家族军队，轻轻松松地夺走了可农西部的六座大城。从那时起，索鲁斯心中的恨意就从未有过半分消减……
　　时隔七、八年之后，突然狭路相逢，一看这家伙依然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德性，新仇加旧恨，令索鲁斯再也无法冷静了。

　　双方军队各据高墙内外，隔着障碍栏艰难地对战。在围墙垮口边上，障碍栏右侧，就是湍急的河流，只要稍有疏忽，站在河边的士兵就会滑入水中。这里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洪灾，丽西的灭亡导致毁坏的河堤无人修复，而且那些只顾抢夺财物和土地的邻国军队也置之不理。因此，河岸边的土地变得越来越疏松，若不等到来年旱季的话，估计是难以修复了。
　　两军被限制在里外高、中间低的地形上，只能透过洞口隔着低洼处的障碍栏对战，这令双方都有些束手困脚。因为战场无法铺展，所以参战人数也受到了限制，距离洞口稍远的士兵都无法参加，只待前面的战士倒下之后，方能一点点地补上去。不过，这并非都是坏处。正因为隔着障碍栏作战，几乎只能以投掷武器胡乱对射，所以士兵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倒下。
　　这显然是一场有意消耗时间的僵持战，但这正是穆奇想要的结果。因为他并不打算在南北大战之前牺牲掉任何一名士兵的性命。仅从表面上看来，两军人数相当，地形优势也相当，似乎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但事实上，这场战争的主导权，完全是掌握在努兰德军的手中。
　　故而，可农军越战越焦躁，依目前的情形而言，他们身后不可能获得任何支援。无论粮食还是援军都眼看无望，再加上瘟疫的紧迫威胁，令他们身心疲惫，战士们大概都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打一场毫无胜算的败战了。而努兰德军则完全相反，在可农军抵达边界之前的几日里，他们早已养精蓄锐，毫无后顾之忧，所以都不紧不慢、沉着有序地应对。
　　两军就这样耗了大约七、八天之久，当围墙内的可农军粮食完全消耗殆尽，并已经足足饿了两天之后，披星戴月的罗德才终于带着治疗瘟疫的药物赶到了这里。

　　穆奇见罗德不仅带来了药物，随行的还有几大车粮食和熟成肉，不禁意外道：“怎么还带来这么多粮食？难道愒缇斯的新粮已经种出来了么？不可能呀，我启程的时候，他似乎才刚往地里播种……”
　　“呵，哪有这么快就能收获的粮食？”罗德笑着解释道，“这是弗多鲁斯王另外赠送的几船粮食和熟成肉中的一小部分，他们刚好在我抵达桑比兰德南部的那天，送到了军营里。那位弗多鲁斯王子说，也不知道你们还会在这边耗多久，就让我顺便再送一点粮食过来给你防患。”
　　闻言，穆奇脑海中不禁映出了初见时的弗多鲁斯王子朴素的模样，忍不住大笑道：“哈哈，诺罗果然有远见，结了这么个实用的盟友。看来他那船财物一点也没有白送，弗多鲁斯王还真是大方，竟回馈得如此丰盛。”
　　“是啊，金格勒大人向来是个远见卓识的领袖。”罗德钦佩地点点头，然后又道，“另外，我军位于丽西东部和南部边境上的战士们，现在应该也差不多都收到医者们送去的药物和粮食了，你无需再费心挂虑了。只是，围墙内那些可农人的状况，看似不太好……”
　　“呵，那是自然的，因为他们已经饿了两天。现在别说战斗了，连站稳脚跟都有些勉强。”穆奇透过障碍栏上方的缝隙，向围墙内望了一眼，说道，“最近这几日，那边染病的士兵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看来，我们得再忙一阵才能回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罗德问道。
　　穆奇神秘一笑，答道：“你就等着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