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与吸血鬼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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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众人互道了晚安，收拾好随身的物品后便支撑着摇晃的身体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会儿，喝点米汤吃几块水果醒醒酒。宋清秋刻意没有过多饮酒，虽然席间偶尔会抿一点做个样子，但酒杯里少的量满打满算也不过半两。他咬着下唇看着周围的人，凤眸里装着挥不去的忧虑与焦躁，他起身走到周嘉娴身旁，两人又小声地聊了一会儿，等到人全都走完以后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神色凝重地和周嘉娴道别，领着秦榆湛顺着池塘边的小路走向他们接下来要居住很长一段时间的院子。
那院子名为白术院，宋清秋的长亲沈长风没有离开结界的时候就住在那里。听宋清秋说，沈长风的丈夫在谭氏家族与主战派之一的斯托克家族的战争中不幸身亡后，她不愿睹物思人、孤单颓废，便离开了兰雪园，住在了结界外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宋清秋成为血族后也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周嘉娴授予任务的时候两人才会一起回来，但从来不会在兰雪园里过夜，那院子也一直闲置着。
白术院有三进，院子里的布置和秦榆湛今天见过的其他庭院中的相比并没有出彩的地方，甚至更加简陋，院子中央本该是种植花草的地方全部都以石头装点，但也不是什么形状或来历极为特别的石头，几大块石头堆叠在一起瞧上去一点雅致的味道也无，乍看之下，整座庭院中也就只有种植在正房明间隔扇门附近的蓝雪花能称得上“别致”二字了。
蓝雪花有几分蓝几分紫的花瓣本就带有一种干净中透着微凉的味道，经过皎洁月光的一番修饰后，便越发的显得淡雅和高洁，当真有一点风雅的意味。死气沉沉的院落中唯一的生机，看到此处的人大多都会这么想，或许这也便是屋主想要表达的意境，即使是不爱花草的人从蓝雪花海旁走过，注意力也或多或少会在不经意间被其分去几分，不过即便如此这庭院的布置还是谈不上有多么的别出心裁，那石头太过喧宾夺主了。秦榆湛也没深想，只是觉得这里和园林其他地方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可能出于一些理由并没有保留庭院原本的设计，而是沈长风或是她丈夫后来重新布置过的。
两人走进屋内，合上门，秦榆湛从刻画着西府海棠的屏风旁走过，一边扫视着紫檀木的书案和墙上挂着的水墨书画一边迈着小步来到床前，那是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十分精致，床上两床的月白色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秦榆湛转头看向宋清秋，周嘉娴在席间交代过，初生的血族在初拥仪式结束后的三个月内都会对周围的环境极其敏感，容易产生不安和焦虑等负面情绪，在心情波动很大的同时还需要随时忍受想咬破周围人喉管肆意吸血的强烈渴望的折磨，失控伤人甚至杀人都是常有的事情，也因此长亲必须时刻陪伴在眷属身边进行安抚，有必要的时候及时出手制止眷属的举动。
宋清秋坐在木制方凳上，也正好在同一时间抬眸将视线投向他，秦榆湛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今天晚上怎么睡？”
宋清秋低低地“嗯”了一声，“不是有两床被子吗，我拿一床铺在地上睡就好。”
秦榆湛刚刚打量过被子的厚度，垫在地上肯定还是薄了一些，他也没多犹豫，坐到床边将两床被子分别铺开，然后才转头看向宋清秋，“这床还挺大的，两个成年男人一头一尾睡的话勉强也够了，虽然肯定还是会觉得挤，但总比地上好上一些。”
宋清秋闻言愣了愣，身体有些僵硬，他望着秦榆湛透着笑意的眼眸神色略显复杂，半响，才低沉着声音说了句，“好。”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洗完澡后熄了灯各朝一头坐到床上，秦榆湛睡在靠外的一侧，他拉下床帷，然后拉起被子，将背靠在床头，不远处的书案上立着的烛火散发出的光芒透过床帷后变得有些模糊，他看着那淡光，突然觉得现在这种安逸的生活好像也不错，有宋清秋这样的朋友陪伴在身边也挺好的。
宋清秋也没有立刻躺下，他靠在床的另一边看着秦榆湛，黑色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很亮，宋清秋又讲了些关于兰雪园的事情，谭氏家族如今延续至第八代，虽然比不上其他那些延续到第十八*九代的氏族人多，但在各处的成员加起来也有三千出头，其中住在兰雪园里的大概占了总数的五分之一，今天晚上他们见到的只是暂时没有被周嘉娴授予任务的部分眷属。
秦榆湛听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问些和周嘉娴有关的事情，就瞧见宋清秋揉了揉发青的眼眶，试图驱赶睡意，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眨了眨眼，伸手帮宋清秋掖了掖被角，语气温和地提醒道，“你带着我在园林里逛了一天，肯定也很累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拜访其他的家族成员吧，困了的话就早点休息，熬夜伤精神，以后再慢慢地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闻言，宋清秋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秦榆湛的眼睛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然后听话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全身都盖住。
秦榆湛看到宋清秋这副样子，突然发现他身上居然还有几分老实人特有的可爱，对亲近的人特别的乖顺。
秦榆湛也跟着躺了下来，他拉上被子，将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点，声音温和，“晚安，好梦。”
宋清秋听到了他的话，但没做声，秦榆湛也不急，半掩着双眸等待着。半响，宋清秋终于开口了，语气里满是犹豫和忐忑，他很担心自己是否尽到了一个长亲应尽的责任，“你今天过得还开心吗？喜欢这里吗？我作为长亲……可以算得上及格吗？”这些问题憋在心里的时间有些久了，他也顾不上秦榆湛会不会笑话他的失态，一股脑地全部抛了出来。
秦榆湛听完微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认真地一一回答对方的问题，“实话实说，来这里之后的最大感想就是血族的生活习性和资料上说的相差很多，我对这之间的差别很有兴趣。”
“今天见到的人们也都挺和善的，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我很开心，也很喜欢这里。”
“至于长亲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没有参考，不知道怎么比较，但是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宋清秋听完，眼睛居然有些湿润，过去的那漫长的几十年里，他不断地想要赎罪，但故人已死，他想要的宽恕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能做的就只有时刻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宋清秋翻过身去，背对着秦榆湛蜷缩起身体，哑着嗓子，闷闷地说了一句，“睡了，晚安。”
秦榆湛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手枕在脑后，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不见宋清秋那边再有动静，便也阖上了眼。
编号23114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阿湛，因为穿越任何一个世界之前都需要总部针对该世界的庞大数据库进行数据的分析和维护，所以接下来穿越的世界需要你提前进行选择。”
秦榆湛听后和第一次时一样，稍微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选择了包括山海经异兽、修仙在内的十个设定标签。
“请选择时代。”
“现代。”虽说修仙小说大多是古代背景，但秦榆湛还是觉得没有电子产品生活很不方便。
“是否需要爱情线？”
“否，我的人设参考这个世界的就可以了。”
“请稍等片刻，信息处理中。”
编号231147在统计了现存所有世界数据的表格中很快地检索了一遍后，回复道，“符合所有要求的世界一共有三个，但全部都在维护中，是否向总部申请创造新的世界？亦或是选择古代修真*世界？”
“创造新的世界？”秦榆湛眉头微蹙，“这不是很麻烦吗？没必要，选古代修真*世界吧。”
“快乐人生系统工作的时候永远都会把宿主的愿望放在第一位，”编号231147的电子音继续在秦榆湛脑海里响着，“而且因为有大量需求，所以即使你不提出申请，数据总部也会无止境地创造新的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步骤也并不复杂。”
“大量需求？绑定系统穿越的人很多吗？”
“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总部时刻不停地创造新的世界主要是因为想要参与‘游戏’的数据太多了，世界再多也还是供不应求。”
秦榆湛愣住了，“数据？参与游戏？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便是‘游戏’内的空间，这一点阿湛你应该已经有所感觉了吧。”
“嗯，我知道。”能随意选择世界主题和人设，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即使编号231147没有明说过，秦榆湛也一直都把这个世界当成一场游戏，剧情走完游戏结束。
“以下的内容本来是不应该告诉还在参加‘游戏’的数据的，但由于你在原来生活的世界里已经被判定死亡，穿越结束以后虽然可以选择一个世界生活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要回到总部参与工作的，基于这些理由，上级才会允许我告诉你真相。”
秦榆湛提了口气，他突然觉得喉咙里干涩至极，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无法言语，虽然编号231147还没有说出更多骇人听闻的内容，但话语中的关键词也足够让他明白很多事情了。
数据，游戏，从来没想过，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原来他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只是一场游戏，是虚假的，是刻意创造出来的，甚至都谈不上是黄粱一梦。
茫然，无措，还能有什么反应呢，还能有什么感情呢，秦榆湛紧闭上双眼，只觉得心跳加快，头皮发麻。
“某天，数据总部的某组数据心血来潮，和其他几组数据一起发明了一种被称为‘游戏’的东西用来取乐。以某个世界为背景，某些剧情为主线，故事里面出现的每个角色都要走自己特定的那条剧情线。而区别每个角色的方法就在于数据本身，每一组数据代表的信息都是不一样的，这些信息也就是数据进入‘游戏’后的灵魂，人和人之间的不同，性格、爱好等等的区别就是由这些信息之间的差异决定的。”
闻言，秦榆湛蓦地愣住了，信息决定灵魂，所有的世界都一样，所有的人本质上都是一组数据，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不管是自己、傅脩桐还是宋清秋，都可以算得上是真实存在的。
没有绝对的真实，亦没有绝对的虚假。
“‘游戏’刚开始运营的时候，大部分事情都按照运营者设想的进行着。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甚至完全脱出了‘游戏’操纵者的掌控，没有人完全按照既定的世界线生活，所有人都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感情，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人，都在拼尽自己的一生奔波，因为各种各样的感情，各种各样的欲望。”
“总部觉得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十分有意思，为了探寻这种变化的内核，便成立了系统部门，让系统们陪伴宿主，也就是另一组数据参与‘游戏’，同时进行数据的观测和解析。”
“但大多数数据都想要参加‘游戏’，基本没有数据愿意做系统的工作，尤其是那些曾经进入过‘游戏’世界的数据们。总部为了公平对待所有数据于是便立下了规定，在‘游戏’中死亡后，数据必须加入系统部门工作一段时间等待下次进入‘游戏’的机会，所有想要参加‘游戏’的数据都需要像这样进行一次次的轮换。”
“从本质上来说，‘季欣林’这个角色和‘秦榆湛’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进行穿越前所处的白色空间，便是数据世界，也就是相对来说唯一真实的世界，在选择世界主题和设定后，总部将现在这个世界和数据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对地进行了调整，用你的信息创造出了季欣林这一角色。虽然因为经历不同，性格、爱好等等不可能完全相同，但是灵魂是完全一样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欣林就是你。”
听到这里，秦榆湛心里最初的惊愕和茫然开始慢慢地褪去，学生时代的一些经历让他在面对超乎想象的事情时能迅速地冷静下来，他拥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恐怖的平复能力。只要不牵扯到感情因素，就没有任何事情足以使他崩溃。更何况他之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是游戏世界的事实，现在再接受“原来生活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这一真相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既然相对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数据和数据之间的感情就不是感情？数据和数据之间的吸引和羁绊就全是假的了吗？
只要自己愿意相信，所有的一切就都是真实存在的。
秦榆湛现在心里唯一想的是，因为思想的偏差，他一直以为在穿越世界的过程中遇到的所有人物都是人工智能，剧情也都是既定的，所以在围观别人的喜怒哀乐时，虽然会觉得触动，但也仅仅就只是触动而已。
很难与他人共情，不管经历什么都好像是读者在看故事，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一种旁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的态度，丝毫不畏惧死亡，在看到被血族杀害的中年女性的时候，同情死者的心情维持的时间几乎可以用一瞬来形容，比起惋惜、哀叹，他当时做的更多的是思考自己的离去给家人带去的影响，戏里戏外，界限分明。而现在知道真相之后回头来看，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一样了。
所有他遇见过的生命都在这一刻，变得鲜活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与吸血鬼同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