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与吸血鬼同居 ...
-
秦榆湛微垂着头，一边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链一边想着，原来就算是执念的东西，说放下，也就放下了。想来也是可笑，明明已经只是骨灰一捧，他此前却一直在妄想着再见那些他牵挂的人们一面。
虽然曾经的自己是真的非常的幸福，家人关怀备至，性情温润且体贴入微的爱人也一直陪在身边，但也不能因此完全否定现在的快乐，另一种意义上的死而复生，多少人都盼望不来的。即使周围出现的人物的感情、举动都是出于人工智能的选择，主角剧情也全部由系统安排，自己依然是幸运的，秦榆湛坦然地笑了，很平静。
前段时间的痛苦的根源是始终不能放下的感情与思念，而现在，来自于过去的记忆依然在他的内心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孤独感与无力感渐渐地淡了，秦榆湛想，他终于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觉得新鲜淡忘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负面情绪翻涌，最后因为麻木恢复平静，不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吗。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熟悉的人，但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原来的非常相似，好像他还和自己牵挂着的那些人们呼吸着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好像他们只是身处不同的城市，终有一天能再次相见。
即使这些都是用以安慰的错觉，脑海里那二十多年来的经历也足够余生回味了。
死可以生。
心没有死，一切就还有继续的可能。
傅脩桐带给他的，两种意义上的火种，他想把它保留下来，既是对己，也是对人，这也是他成为医生后一直以来的愿望。如果没有傅脩桐陪在身边，自己就恢复成看不见好意、消极无望、否定自己也否定他人的状态，那说明过去经历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终究只是烂泥，扶不上墙。万物生来就有欲望，吮吸乳汁这是食欲，也是求生欲，因为欲望侵染，这个世界不可能完全干净，但也没那么坏，勾心斗角的社会固然让人厌烦，人性的阴暗面也令人作呕，但用心去看的话，总还是能看得见生命中善良的那一部分的。
秦榆湛稳定情绪后，轻轻地吸了口气，宋清秋适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也看向石桥上的人影，“那边那位就是我们的王，第三代血族周嘉娴。”
秦榆湛点了点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温和的笑意，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只是眼尾处还有几分薄红，“现在打扰她不太好，要不你带我在园子里转一转？”
宋清秋神情自若，低声回答，“好。”
十七氏族中的谭氏一族里多是出生成长于中国的血族，住地和其他家族很不一样，不是欧式古堡而是山水园林。谭氏家族的始祖在创造这片天地的时候，布下的结界很有意思，因为园林不同区域的作用和意义并不相同，所以设下的结界的效果也不完全一样，这些结界拼接融合在一起后使得各个地方的气候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秦榆湛跟在宋清秋身后顺着池塘边用雨花石铺的小路往远处的水榭走去，途经的地方有的还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有的却已经可以闻到腊梅的清香了。宋清秋告诉他，园林中的每片区域也都和外界一样，四季定期轮换，只是周期和外界不同，秦榆湛闻言点了点头，要是一个地方景色一年上头都一成不变，那瞧着也挺无趣的。
两人一路随性走着，走到水榭门前时，宋清秋突然转过身来，面露几分犹豫，静静地注视着秦榆湛的双眼。秦榆湛也目光平静地回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宋清秋终是叹了口气，声音里有几分干涩，“即使是以血缔结的契约，也并不代表着百分之百的安全。这几年不同党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断，如果主战派真的触发战争，我也可能……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顾虑。来这里之前你已经把利弊都很详细地分析给我听了，不是吗？”秦榆湛将手搭在宋清秋肩头，以示宽慰，然后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好歹也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你真的不用太操心我的事情。”
宋清秋垂着眸沉默了一会儿，秦榆湛不见他动，于是上前一步，走到他身侧，“就算真到了不见血就不能平息纷争的那么一天，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人面对危险，大家都陪在身边，没什么可怕的。”
宋清秋低低地“嗯”了一声，轻声回应，“也是。”
在水榭里闲坐了一会儿，又在园子里四处走了走，秦榆湛将附近的区域都熟悉了一遍后，天色也渐渐的有些黑了，不远处，楼宇间牵着的红线上挂着的纱灯也开始向外透出朦胧的微光，宋清秋上前取下一盏提在手里，然后领着秦榆湛往周嘉娴住所的方向走去。
周嘉娴住的庭院名为“止水院”，有三进，院子里除了最寻常的山石池水外，靠近外墙的地方还栽着几棵合欢树，塘边也依着地形植了不少南天竹，看上去十分雅致。
秦榆湛跟着宋清秋往前走了数十步，看见一名瞧上去约莫二十岁的女子坐在石凳上，面对着他们，微垂着头，一手执着白子，一手靠在胸前，指尖轻点嘴唇。女子的皮肤十分白皙，眉眼也很清秀温和，她身上穿着浅杏色的交领上袄和青莲色的一片式褶裙，发辫梳成桃花髻的样式，手腕上戴着只种水通透的无色翡翠镯。
听到脚步声，周嘉娴将目光从石桌上的棋盘移开，放下棋子，站起身来，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们回来了。”
尽管之前有通过短信联络过，但宋清秋还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秦榆湛。虽然面上保持着从容的笑容，但秦榆湛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紧张，之前因为时间紧迫，宋清秋并没有详细地告诉他和周嘉娴有关的事情，但能当上亲王的人，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三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周嘉娴从袖中拿出一把青铜钥匙和一把匕首。宋清秋之前和秦榆湛分析现状的时候有谈到过，缔结契约的关键就是历任亲王传承下来的钥匙。据说每一位初代血族的诞生的时候，身边都会出现一把特殊的钥匙，虽然样式与材质大相径庭，但都可以用来约束与自己定下血契的眷属的行为，也可以保护眷属在守护家族的广域结界系“特性”的攻击下安然无恙。
秦榆湛接过匕首，用它在左手掌心处划开一道较深的口子，然后再拿过钥匙，将涌出的鲜血均匀地抹在插入锁孔的那一端的表层。
青铜钥匙很快便将血全部吸收进去，表面处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掌心绽开，秦榆湛感觉到钥匙在他的手掌上微微颤抖且变得越来越烫。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五分钟，等到光芒淡去，周嘉娴微微地点了点头，“血契这就算是结成了，若是真到了要使用始祖留下的防御结界的那一天，契约或许可以保你暂时无恙。现在时间也不算早了，你们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随我去落枫院如何？贺夫人知道你们这两日回来，今天一早就在菜园里摘了不少新鲜蔬菜准备着。”
宋清秋和秦榆湛对视一眼，见秦榆湛并不反对，便回答了一声，“好。”
周嘉娴拿起搁在脚边的红色纱灯，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向落枫院走去。这个地方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秦榆湛微微侧过头去，视线落在雨花石路两旁的池水上，在水面上既看得见从夜空中洒下的清冷月光，也窥得到在层层叠叠的荷叶间隐隐闪动的水灯的光芒。
秦榆湛和宋清秋一起踏入院子中，院子的正中央摆了一张檀木圆桌，旁边已经坐了十六七个人，见他们进来都起了身，等他们落了座才一起坐下。
看到周嘉娴拿起手边的筷子，大家才跟着一起动筷，周嘉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众人推杯换盏一轮下来后，周嘉娴简单地向秦榆湛介绍了一下在座的各位，秦榆湛也起身节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成为血族的经历，然后举起酒杯准备按照次序一一敬酒，但众人都说不必苛求形式，随性一点更好，秦榆湛喝完杯里的酒后抿唇笑了笑便依言重新坐回了木制的方凳上。
谈笑间，几位长辈在问过秦榆湛的年龄后脸上都浮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接近三十岁的模样，眉眼间流露出的气质都像极了十八九岁的大学生，秦榆湛也跟着露出了乖巧无害的笑容，回答说经常有朋友和亲戚用“大学生”来称呼他。
秦榆湛原本就是少年感十足的类型，白皙的皮肤，多情的桃花眼配上一双长而直的腿，很多女孩子都因为喜欢他的皮囊接近他，他也挺喜欢自己的样貌的，毕竟乖巧干净的气质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184的身高也不会使人产生可以随意欺负的错觉。考虑到很多时候这样的外形都能方便自己行事，在来这个世界前秦榆湛便让编号231147按照他原来的模样选择了一副差不多的身体，总体来说季欣林的身体和他原本的极其相似，不过身高比自己要矮上两厘米。
秦榆湛心情还不错，酒也就喝得多了些，本以为初次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但席间大家说笑的说笑，喝酒的喝酒，既没有冷落他也没有对他过分热情，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亲近融洽的相处本就是家常便饭，基于这种氛围，他心里也就自然而然地就放松了不少。
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秦榆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斜前方，那里坐着一家五口人，除了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女孩和一位过了耄耋之年的老婆婆，其余都是二三十岁的模样。
那老婆婆一头头发稀疏且花白，脸上的皱纹很深，她坐在轮椅上，身旁有一位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在喂她吃菜，她的牙几乎掉完了，也因此一碗饭很久都没有吃完。坐在她们旁边的两名男子在席间时常向两人投去温和的目光，再向碗里夹去几筷子易咀嚼的食物。刚才周嘉娴介绍的时候曾说过，老婆婆是那名稍显年长的男人的发妻，那位年轻女子的母亲，也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的一名人类。
秦榆湛看着他们，抿了抿小酒杯里的酒液，心头有点热。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与吸血鬼同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