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造之材》当谢微尘

3、第三章

　　（五）
　　几日过去，程书礼与李旭城寸步不离，程书礼跟在李旭城后头，每天爬树、摘果子、汲水、晒太阳，李旭城制了一把简陋弓箭，两人偶尔也能开荤，两人各怀心思，也能自得其乐，闲来无事，也能聊些不相干的事
　　是日傍晚，两人追踪一只被射中的野兔。简制弓箭威力不大，那野兔背部中箭，还能跑路，两人一路追逐，不想天色渐暗，野兔早已不见踪影，两人也忘了路之远近，只得在林间摸索，不知是离小屋愈近抑或愈远，到了月亮升起，还未找到路。
　　程书礼赶路赶得气喘吁吁，倚在树上，拉住了李旭城道：“歇会。”
　　李旭城察觉到林中异常响动，转过头示意程书礼噤声，拉着程书礼蹲下，藏身于灌木之后。
　　两人听到七八人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似有几个粗壮汉子在高谈阔论，一人说道：“二哥，前边不远便是溪水，兄弟们先解解渴再赶路吧。”那“二哥”答了一个好字。这几人中又有几人脚步凌乱，呜呜咽咽，有汉子喝道：“老实点！到了寨子里把大爷们伺候好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说完，几个汉子开始调笑，“这几个姑娘个个长得不赖，头领他老人家顾得过来吗？”“头头们玩腻了，还不是兄弟们的？”“给我一个玩玩也好啊！”“二哥”发话了：“兄弟们辛苦，头领都明白。”另外几人忙称是。那几个女子被堵住了嘴，还是呜咽不止。
　　见那一行人走远，李旭城轻声道：“想必是山贼掳人。”
　　程书礼双手早已捏成拳：“听闻冀州闹山贼，没想到藏身此处，大丈夫岂可袖手旁观？”
　　李旭城拉着程书礼紧随着那一行人的足迹，嘱咐道：“莫要冲动。这几人熟悉地形，方才说到要去溪边喝水，应当与我们平日所饮的是同一条溪水。我们远远跟着，到了溪边，你沿着溪水，定能找到返回之路。”
　　“那你呢？”
　　李旭城风轻云淡道：“这群山贼必然藏匿极深，左右我也是个朝廷钦犯，何不就此假意入伙，去探一探那贼窝？”李旭城好战本性被勾起。
　　“你怎可一人前往，不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自有计策，你腰牌可还在身上？”李旭城冷静自持。
　　“在。”
　　“你我托付马的那户农家可还记得？”
　　“记得。”
　　“你明日白天下山，去取追风，直奔州府，集结兵力，待我探清路线，便去那农家留信。十日后丑时，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程书礼听得心惊肉跳，好似看到了李旭城在沙场上果敢善战、运筹帷幄的模样。
　　“你不懂武功，勿要参战，也勿要上山。在衙门休养几日……便回京吧。”
　　程书礼追问道：“那你呢？”
　　李旭城不予回答，只是拉着程书礼走路。
　　两人听到溪水声，而那一行人饮完水后又往深山走了，李旭城辨明了木屋的方向，示意程书礼往下游走。程书礼意欲再说，李旭城摇头，将剑塞给他，道：“按我说的行事，此剑用来防身。”不等程书礼回应，使出轻功，径直跟着那些山贼去了。
　　程书礼抱着剑，盯着李旭城的逐渐消失的背影，胸中空去了一块。

　　（六）
　　李旭城跟着那伙山贼，走进了一隐蔽处，树林掩盖之间竟有几座连排平房，紧密的矮树作掩护，灌木做栅栏，围成了院子，不仅难以被人发现，还能防野兽，李旭城还未完全现身，便已被暗哨发觉，几个壮汉举着火把不知从何处冲上来将他困住。
　　李旭城手无寸铁，只好“乖乖”束手就擒，道自己是走投无路、前来投靠，喽啰们不信，拘住李旭城便往伙房拖，“你这小白脸，哪有亡命之徒的样子，不如让大爷们做成宵夜，尝尝荤！”喽啰们亢奋地起着哄，李旭城面色一沉，想不到这群歹徒穷凶极恶到了如此地步，竟想着喝人血、吃人肉！他暗暗使劲，身体立住不动，喽啰们见忽然拉不动他，以为他是吓得浑身僵硬了，大笑着来拖他、推他，可李旭城就是纹丝不动，冷冷地看着他们，喽啰们纷纷面露惊异之色，那眼神令他们胆寒，仿佛自己在这男子眼里已经成了死尸了。
　　一个胆子稍大点的头头，拔出腰间的刀，向李旭城砍去，喝道“这小子怕是成了木头了！”，李旭城微微侧身躲开，迅速出手捉住那只持刀的手，突如其来的强劲握力令那贼人吃痛，一声惨叫，连刀也握不住了，李旭城捉着那只手向身侧拉，硬拉得贼人弯下腰踉踉跄跄靠过来，李旭城趁势用双手拢住他的脑袋，用膝盖猛顶那人腹部，一下、两下、三下，一下下力大无比，贼人惨叫不迭，毫无招架之力，旁人不敢上前阻拦，没几下那人便口溢鲜血，李旭城像扔一块破布似的将他掷于地上，众人围上去，一探鼻息，那人只剩半口气了。
　　李旭城冷笑道：“在下诚心投靠，让在下见过了头领再杀也不迟，各位为何如此不识好歹？”
　　喽啰们见大事不妙，连忙带路，李旭城得以细细端详这贼窝，平房虽低矮，胜在隐蔽，且家具陈设应有尽有，虽是深夜，划拳喝酒、赌博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可见这帮贼子虽避居山林，活得却甚是畅快。
　　李旭城被带到主屋，只见堂上主位坐着一个粗犷壮汉，满脸堆肉、一脸凶相、流里流气，正左拥右抱，和喽啰们喝酒吃肉，而那些强掳来的良家女子，一个个面露怯懦，战战兢兢给他们斟酒、取乐。见到生人，贼子们纷纷放下了酒杯，一个小头头走上前去，给主位上的头领耳语了几句，那头领皱起眉，用三角眼将李旭城上下打量一番，斥道：“哪来的黄毛小子？”
　　李旭城泰然自若：“在下姓李，名旭城，从京城逃亡至此，久闻头领威名，特来投靠。”
　　那蟊贼头子听了奉承的话乐了，一脸横肉颤动：“想不到老子的名号在京城也是响亮的！”喽啰们自是拼了命附和，那贼王将笑容一收，“你小子想入伙？我这收的可是远近百里的恶人，杀过人、放过火才能做兄弟！”
　　李旭城早已有成竹在胸，轻笑道：“这个是自然，头领明日可叫个兄弟到镇上去看看，那京字第一号通缉犯，便是在下。”

　　程书礼未等天完全放亮便启程了，跑到农户取了追风，程书礼本怕追风认主，不愿让他骑，可等他试探着坐上追风的背，那马便像等候了他多时一般，箭一般射出去了，程书礼骑术不佳，在追风背上却给他如履平地之感，可他没有心思量这些，他和马儿担忧着同一人，那人同贼人多待一日，危险便多一分。
　　男子的汗水同马儿脚下的烟尘混在一起，重重地坠在地面上，很快被在这一人一马身后升起的太阳蒸发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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