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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正月十五 ...

  •   第二章 正月十五

      费斌在乡下呆了半个月,这条藏在群山之间,绕着山涧落地生根的山村,早些年出外赚得盆满钵满的人衣锦还乡,毫不吝啬把钱投到故乡基础建设。

      坑坑洼洼的路倒是早被水泥铺平,不少别墅绕山而建,更别说路铺到山腰去,别致院落拥山而立,很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派。

      衣锦还乡的大有人在,空着手一个蹦儿也没有灰溜溜从城市回来的更是大有人在,山腰上别墅院落不少,没有修葺的简陋毛胚房也在山脚匍匐着。富的富贫的贫,差距就像山涧劈开两个不同领域,富人瞧不上穷人,穷人眼红富人,这几乎就是这条村的传统习俗,经久不衰。

      费家在这里的地儿早被眼红的人瓜分得差不多,费天纵早些年也不在意任由着他们去争抢,只留下祖宅的房子,谁动一根脑筋都能和他拼命。

      以前穷人都住在山腰或者更不方便的地儿,费家的祖宅也在山腰的地方。费天纵早早就把钱扔回来,一条大路直铺到祖宅,几百平米的房子说大不大,但也是硬生生地盖起了一个前有庭院后有花园的别墅。

      在乡下呆的半个月,费铭把家里的阿姨也一块接了过来,两兄弟总要找个会做饭的,能照顾人的,更何况他们有钱,就不会亲自动手。

      种豆南山下的日子不是他们兄弟俩过的,即便在乡下,费铭也每天早出晚归。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回来也不敢和费斌说什么,就是怕破坏了他难得的闲情逸致。偶尔见到费斌在自己与自己对弈,他也不怕屡战屡败倒是屡败屡战地赶着去当手下败将。

      费斌问起什么他才回答什么,还挑着信息,拣着细碎不重要的才敢说,费斌乐得清闲后来就索性没再过问。

      阿姨端来一碗汤圆放在一旁,看他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玩了好几天,不免多一嘴问他:“斌少,我孩子也念叨说要学围棋,我要给他报个班吗,还是说像您这样,自己和自己玩我让他自学也可以?”

      他执着一粒黑棋落下,闻言笑起来:“给他报个班吧,不能像我这样。”说过,右手执过白棋落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阿姨见他这么快收了兴致,怕是自己打扰了他,忙道:“怎么不下了,是我打扰到你了吧,我这就出去。”

      烟从烟盒中抖落,费斌掐着烟递到嘴里,回过头笑说:“白子胜局。”

      把烟点燃深抿一口,烟雾弥漫,烟灰立马堆在烟头,他掸了些在烟灰缸上,说:“平时什么都敢讲,怎么来这里就慌慌张张的。怎么,这里风水有问题?”

      阿姨姓章,虽称阿姨,但年纪也就四十来岁还不到五十岁。前几年和丈夫离婚,孩子被判给了经济条件更为优渥的前夫。后来来到费家,也有好些年,算是见证费家这几年经历的一个局外人。

      时间久了,感情就容易积累,也或者是常年见不到自己儿子的原因,感情迁移,她几乎就是把费家两兄弟当成儿子在照顾。

      看到他抽烟,章阿姨心疼就走过去作势要把他的烟抢下来,“你才做完手术多久,医生说的话你就当耳边风了。”

      费斌也就过过烟瘾,任着她把烟抢了,长腿一落坐到一旁的茶几前,有模有样地泡茶,摇摇头笑着说:“要说我最听谁的话呀,那只能是章阿姨你了。”

      “你可别甜言蜜语的,哄我开心,还有谁不知道你最怕的是小芽。”

      一室静谧,水煮沸腾。

      自知说错话又要惹他不开心,章阿姨偷偷瞄他脸色,却见他是一派岿然不动的自如,自顾自斟倒着茶水。

      章阿姨叹气,把汤圆放到他面前,“正月十五,元宵节吃汤圆。喜不喜欢吃,都要吃,这是习俗。”

      碗里的汤圆晶莹剔透,黑白分阵,八卦阵的样子。他不喜吃甜,微蹙眉头,这回却是怎么也不像他嘴里说的最听章阿姨的话,淡淡地说了一句:“放着吧。”

      知道他是被戳中了痛处,章阿姨也不再多言,把他搁在写字桌前的烟盒收进口袋里,悄然离开。

      刚从外面回来的费铭,手指绕着车钥匙在打转,见章阿姨捧着碗东西从楼上走下来,伸长脖子去看,问:“这是我章阿姨又偷偷给我哥送什么好东西呢?”

      章阿姨忙着心疼费斌,没注意费铭在面前,被吓了好大一跳后,打走他过来抢碗勺的手,“汤圆,厨房还有温热的,我给你勺热的吃。”

      “我哥在干嘛呢?”见碗里的汤圆,费铭自然知道费斌没吃。

      说到这个,章阿姨就又叹一口气,“我一时说错话,在他面前提了小芽,他面上倒云淡风轻的,但心里啊,疼。”

      结果还热乎的一碗汤圆,费铭勺起来一颗吞进嘴里,芝麻花生馅流沙一样一咬就散,烫了他一嘴,

      他更笑起来:“没事,他就喜欢找虐,阿姨你有事没事呀,就在他面前吆喝几句嫂子,他绝不会怪你什么。”

      “乱说话,嫂子怎么能乱叫呢,男未婚女未嫁的。”阿姨斥他,又一脸伤心地自言自语:“小芽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呀,人虽然是冷了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元宵夜灯笼高挂,小破村也张灯结彩的,费斌把屋里的躺椅搬到前院,旁边是一个人造小池塘,早已经被章阿姨放干了水。

      前些日子脑袋动过手术,被剃了头发,现在已经长出扎人的短发。章阿姨说看他这个样子,就想起刚见到他那会儿,人刚当兵退伍回来留着满是胡渣一样的光头,卸下军装,生就一副痞坏的模样。

      他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旁边放着果仁和章阿姨给他做的绿豆汤,说给他下心里的火。小破村山脚热闹又是鞭炮烟花乱放,山腰这会儿静谧一派和静。他静静仰面盯着圆月,万籁无声,烟瘾又犯,左右摸口袋也寻不到,想是章阿姨防贼一样把烟都藏起来。

      “你还有赏月的闲情逸致呢?”费铭从楼上找不到人,问过才知道他在这,于是也长腿一放就半靠在旁边的凉亭上。

      “我没有闲情逸致,怎么对得起你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也不敢打扰我的毅力?”

      费铭知道事情瞒不住,人坐正了,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但是哥,这件事你就交给我,信任我,我会办得妥妥当当地,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撒哈拉沙漠上的星空繁星满目,这里小破村月朗星稀,反也是别样兴致,费斌站了起来坐到费铭对面,把绿豆汤递给他,“章阿姨说下火的,心里的火。”

      意有所指,费铭知道,但知道与能做到中间,隔着多大的忍耐力,他做不到忍而不发,所以他瞒着费斌偷偷行动了。

      他问费斌,欺人太甚到面前怎么可以忍而不发?夜色中费斌目光如炬,他说,擒贼先擒王,要一招致命。

      —
      电影播着男女主角亲吻的场面。

      背景是战争纷飞的年代,相恋的两个人面临即将到来的分别,在码头依依不舍。身后各色人流忙窜,镜头只定焦到两人,浓情蜜意再也顾不上礼节,拥抱在一起就深吻起来。

      情绪带动观众,章芽听到啜泣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

      章芽不喜欢看电影。如果看电影没有共鸣,是没有意义的。但不幸的是,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共情的,因为没有一种情感能感同身受。

      将近两小时的电影应该就要差不多结尾,她有一丝丝松了一口气。双手轻放在两腿间,突然地一只手从右边的座位上慢慢伸过来,黑暗中她并不知觉,直到触及那人温热的肌肤,她手往后缩轻轻躲开,侧过头笑着和那个人说:“对不起。”

      那人会意,脸色低落惨兮兮一样把手挪回去,礼貌和她说:“没关系。”

      这突然的举动让章芽接下来坐立难安,人不是陌生人,是她一个学生的家长。

      朋友姜泰玺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撮合,还是瞒着她用陪看电影的借口骗了她出来,结果一起来的还有这个男人。

      姜泰玺把男人带到后,三人吃了一顿暗流涌动的饭,饭桌上姜泰玺每一句话都在试探章芽的态度。
      她喜怒不露,姜泰玺琢磨不清,就不管不顾把人丢给她,自己随便搪塞个理由就溜走,留下两人尴尬。

      男人叫周论,三十有几,职业也高度符合名字论一字,是律师。周论长得温文尔雅,谈吐得体,再借着英年早婚后离婚,儿子周航十来岁又恰好就是她的学生之一,话题就自然而然地展开,尴尬也没有持续很久。

      电影字幕滚动完毕,工作人员催促着观众离场,章芽站起来跟着人流退场,等到门口她欲回身,还是得和人说一声再见。

      “章芽?”

      有人喊她。听得出来十分诧异,她循着声音看过去,落日橘色的卷发飘逸在肩头,女人松开旁边男人的手,不敢置信地走到她跟前来,掐着她的脸庞,又上下左右摆弄着她,仔细打量。

      “章芽?小芽?”眼睛圆碌碌地,依然是不敢置信,被她冷落的男人走过来,待看清了章芽的模样,也是不敢置信。

      反倒是她,微笑颔首:“是我,好久不见,谢越。”

      等不敢置信的劲儿回过神来,谢越久久才开口问她:“费斌那变态说你…”

      支支吾吾不敢把那一个字说出来。

      “死了。”她把谢越不敢说的话,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正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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