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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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外生枝
炎炎日午，红透了的日头干烤着。洛府一片沉寂，那吱吱的蝉鸣一刻不停地聒噪着，惹得人心烦意乱。
洛芙香闺内，周氏与吴妈妈愁苦着脸，坐在洛芙塌前，泪水涟涟，唉声叹气。
周氏拉着病弱怏怏的洛芙劝道：“芙儿，你要看开些，嫂子知道你与那许郎两心相悦，公爹最是疼你，只盼着你嫁得良婿，一生安稳无忧。本来等着那许家父子班师回朝，咱们许洛两家就要结成秦晋之好，谁知竟出了这档子事。见你如此伤心，公爹也是整日愁闷，可是你知道……”
洛芙面色憔悴，想到许绍，简直万箭穿心般的痛彻心扉。这几日，他那英朗的面庞在她脑海中愈加清晰，夜深人静之时，只要一合眼，那玉树般的身影便会飘然入梦。
长相思，虽摧得心肝，但总有盼头。如今连盼头都没有了，独剩断瓦残垣，万念俱灰。
她只想跟他在一起，恩爱白头，为什么纵有两世情缘，却都不能得偿所愿呢？上一世，她被奸人所害，两人双双惨死异乡。本以为重来一世，错过花会，避开了孽缘，如今漠北之战又大捷，两家也有心促成姻缘。本是水到渠成的缘分，却又是阴差阳错，终究是挣脱不开命运的藩篱。
她与他，难道就是这样的有缘无分吗？不日他就要凯旋而归，可她却已入了高墙内，再难出头了。想到他前世，他不顾生死，坚决前去营救她的举动，想到他死在乱刃下的惨状，洛芙便如万箭穿心般痛楚难耐。
洛芙心中百般煎熬难受，却不忍连累家人跟着着急上火。看着嫂子如此难过，心有不忍，强挤出一抹笑意：“嫂子不必再劝了，芙儿懂得父亲难处，皇命难违，这都是我的命。”
吴妈妈是洛夫人生前贴身侍婢，洛家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自来最疼洛芙。老人家听了这消息，愁得一夜都没合眼，见这孩子这般难过还强撑着，心中更加酸楚难耐，抹着一把老泪叹道：“听说那太子爷刚到而立之年，相貌好，脾性也温和。只是那陈家出来的太子妃在闺中时候听说就是个厉害的，断不是个能容得人的主儿。在宫中又有皇后和贵妃两位姑母撑腰，如今陈家在朝中势力又大。可怜我们芙姐儿嫁入宫中，怕是，怕是要受苦呢……”
周氏是个大度知理的人，做事也有分寸，担心吴妈妈的话惹洛芙更加伤心惶恐，用帕子试住泪连忙打断道：“妈妈别乱想，任他陈家势力再大，也要讲究个规矩，芙儿是皇后娘娘钦点，任是谁也不敢放肆。”说着，又拉起洛芙白玉般的素手安慰道：“芙儿莫怕，咱们家虽远不如那陈家势大，但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你若日后在宫中有了委屈，父亲兄嫂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夫人在天有灵，千万要保佑小姐！”吴妈妈双手合十，虔诚地念叨道。
原来，洛芙自侯府归来第二日，礼部尚书周大人便登门府上，见了洛老，开门见山便提及到太子选秀之事。
太子虽为半君，但选秀礼仪与帝王一样，无疑是要从当朝贵女中万里挑一择优遴选。可是却也讲究自愿原则，先由想攀上高枝儿的，符合条件的世家自愿提贴，就是将自家女儿的生辰庚帖提给礼部。每逢皇帝、太子选秀，礼部官员的案头上女孩子们的各色庚帖都会乌压压的堆积成山，只看得老头子们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古代婚配讲究的是“男女交合，五行相谐”，帝王家更是奉信不已。所以呈贴之后礼部要进行纳名，就是要对这些个女孩子们的八字进行占卜，看看与君王是否相合，光这一步就要淘汰掉一大批女子。
剩下的才能称为秀女，礼部与宫中御礼监将这些秀女统统招进宫来，细细的观颜品行，精艺求精，择优选出的那么几个幸运儿。这几个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才能最终成为皇帝或太子的女人。
可凡事总有例外，比如洛芙。
周尚书刚开尊口，洛老便已会意。捋着花白的胡须长篇大套地谦虚道：“小女蒲柳之姿，生性散漫，从小失了母亲，礼数疏漏，怎能入得皇家贵地，就不参选了。”
周尚书缓缓端起香茶，轻吸一口，砸了咂嘴巴，摇着头道：“洛兄，你我同朝为官数十载，我知你为人刚正，不似那些惯会逢迎投机的人。但是此次选秀，只怕不能如你心愿了。”
一向稳如泰山的洛老，不禁一怔。
周尚书面色微敛，扬手一拱，正色道：“皇后娘娘暗自钦点了洛府千金，只怕令千金已被内定了。”
太子漏液召见，明言此次选秀都察院御史之女洛芙必要入选，太子之命他怎能违拗？偏偏这洛家又丝毫没有将女儿送进宫的打算，那只好动些心思了。
自从那日洛芙离开侯府，周黎婉听兄长提起太子到访，花园中无意间窥到了她与洛芙抚琴的情形后，心里便七上八下，一直揪着。洛芙之貌，世间哪个男子见了都要难免动心。偏偏又逢太子纳宠的当口，闺友一直倾心那许郎，万一被太子强纳入宫，自己那日邀她入府的举动岂不是成为破坏她良缘的契机了。
周黎婉担心得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赶着差人去洛府打探。听闻洛芙病倒，心底嫣然一沉，再顾不得什么规矩，跳上香车，一路奔到洛府。
翠缕见到周黎婉，拉着她的衣襟，抹着泪道：“周小姐，您来得正好，你可听说了我家小姐的事了……”
“是婉儿吗？”听到外间的声音，洛芙起身坐起。
周黎婉迈着碎步急急进了内间。才三两日光景，原本娇花一样的闺友如经了严霜般，已是憔悴得不成了样子：“芙儿……”周黎婉话未出口，便已经泪如雨下。
无奈入选，已是让父亲心如刀绞，洛芙自幼孝顺懂事，怎忍年迈老父担心，心中虽委屈憋闷，家人跟前却极力忍耐着。今日见了闺友，再也按捺不住，捂着脸，倚在周黎婉肩头嘤嘤啼哭起来。
翠缕心疼小姐，见二人这样，更加情难自己，抽抽搭搭的站在一旁抱怨道：“太子选秀管我们家什么事？做什么平白无故地来招惹小姐。还说什么皇后的意思，整个大周朝谁不知道那陈皇后最是纯善，我们家既然没呈庚帖，皇后怎会平白无故强人所难？定是那风流太子爷，听说我家小姐芳名才做出这样的下做事情……”
听翠缕说出这样的忤逆之言，洛芙连忙制止道：“翠缕，别胡说，这些也是我们能置喙的吗”
周黎婉听了翠缕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更是愧疚万分，只是不好与洛芙明言，索性一屁股坐在榻上“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洛芙虽不知那日侯府花园中被太子窥见的事情，但是她了解周黎婉那直率的性子。宁远侯府是国戚，洛芙担心她哪日进宫一时情急心直口快的说出什么来，被有心人传去，岂不是要连累洛府满门，便渐渐止了泪：“婉儿莫要为我难过了，怨不得旁人，这都是我的命罢了。”
周黎婉本来就心怀愧疚，听洛芙这样说，更加无地自容，抽抽搭搭不能自己。
洛芙见状，赶着安慰她。本是来劝慰受害者的，现下反倒是成了让人家来宽慰自己，周黎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强忍了好一阵子才止住决堤的泪水，抽抽搭搭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洛芙低着头，低声嘟囔道：“皇命难为，还能有什么法子。”
“那你与那许公子却是可惜了。”周黎婉与洛芙从小玩到大，知她对那许郎的一片痴心。
那许绍俊朗少年，洛阳城内不知被多少贵女心心念念的惦记着。洛芙与他一对佳人璧侣，如今因着自己的无心之举，被太子钻了空子，横插一杠，害得有情人劳燕分飞。周黎婉心有戚戚，懊悔不已。
烟消柳长，转眼间到了八月，侯府千金周黎婉婚期已至。虽如愿嫁得了有情郎，圆了春闺女子最大的美梦。但无意中害得闺友不能得偿所愿，周黎婉心中怀着愧疚，圆满中始终带着缺憾。
谁知，在她那贵胄云集的婚礼上，衍生出了一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意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