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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以己度人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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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之行实在太累，陆仁嘉觉得需要一个泡泡浴才能恢复精神，鉴于宿舍没有浴缸，所以她决定回家，绝不是因为想找某些犬科动物的麻烦，真的。
咕咕咕咕咕！！！刚刚靠近洋宅，应急储备粮就发出狂响，作为一只鸽子能把自己叫成警报器，也是蛮厉害了。
这房子散发着阴沉不祥的气息，不，准确来说，这房子就是阴暗不祥本身了。但是很奇怪，阴沉没有堕落成黑暗，不祥也没有发展成死寂，反而透露出隐隐的生机。
那生机看起来并不健康、热烈、旺盛，反而显得脆弱、苍白、无力，但却包容、延绵、顽强，宛如正与邪分开之前，不，应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光与影诞生之前，世界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
“欢迎回来，主人。”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仁嘉身后，熟练地接过她脱下的外套，又殷勤地递上冰得有些过头的激浪。
“今天很贴心嘛。”陆仁嘉愉快地拉开汽水罐，咕咚就是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有些上头，秋天的晚风也有些萧瑟，她成功打了一个带着嗝儿的喷嚏。
被管家抢走了准男友位的樊帕也殷勤地献上了手帕，还带着古龙水的味道。遗憾的是并没有得到陆仁嘉的青眼，只发现了她对香水过敏。
“阿嚏……”一连打了十七半喷嚏的陆仁嘉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普通纸巾，怀疑自己是不是破了世界纪录。
应急储备粮鸽有些震惊又有些嫌弃地朝外移了移，害怕却并没有减少。为了达成目的势必会有一定的牺牲，而上位者通常宁愿牺牲性命也不愿意牺牲形象，所以如此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鸽子不知道，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毕竟它能带入参考的只有一位，实在少了。
晚饭相当健康，清炒南瓜藤、油炸南瓜花，还有萝卜叶子汤，这一顿吃得陆仁嘉脸色发绿，没肉菜不快乐，鸽子内心发慌，变肉菜也不快乐。
洗完泡泡浴的陆仁嘉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她今天实在太累了，应该睡了，可惜不能休息。
萧添这段时间压力很大，考虑到最坏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不敢和其他人多说，也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心神不宁、吃睡不安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在草地上追咬着蝴蝶玩，而且这只蝴蝶一下子就被咬住了，尝起来还是鸡肉干味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想必是和陶华讨论得太晚，累到极点睡着了吧，萧添回味般舔了舔嘴巴，既然难得的一个美梦，不如好好放松一下，于是就愉快地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被压过的青草散发出好闻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让狗全身放松，嗯？气味？！梦中不可能有啊！萧添感觉背后的毛竖了起来，喉咙口发出低吼声，警戒着四周。
“所以我讨厌狗。”熟悉的声音，却无法想起是对应的脸，还是那张脸根本不是声音该拥有的？
这很奇怪，理智和感知产生了矛盾，一个闪着警告危险的红灯，一个却在红灯里跳起舞来。想伸出爪子露出牙齿扑咬搏斗，却玩起了握爪打滚后腿立，萧添知道这不对，可控制不了自己，就像当上了警犬的哈士奇。
“梦里就放松一点啦，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嘛。”
“会说这种话的家伙就很可疑了！”萧添克制住自己追咬尾巴的欲望，只转了一个圈就停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既然是梦，又是你的梦，那么作为梦的主人，你觉得我是谁就是谁吧。”声音慢慢浮现出形体，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人，但细节部分还是模糊不清，就像是水中望月，又像是雾里看花。
“果然是你！”萧添心里早就有数，他定睛看去，水落石出，云去雾散，正合了他心中所想，“你到底想干什么？”
“搞政治？”声音听起来不太自信。
“果然是想引发国际争端。”萧添反而定了心，那种存在只是搞这种事的话，倒也不是没办法对付，当然难度是少不了的，但比预想中好多了。
“哎？政治不是为了避免战争而使用的手段吗？！”声音更加不自信了，“理解错了吗？难怪每次分数都不高。”
萧添听得一头雾水，心也又吊了起来，不知道目的的灾厄比知道目的的恐怖多了。
“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平淡还伴随着无奈的叹息声。
你他妈在逗我！萧添什么也没说，但他的表情把什么都说了，这种骗小狗的话，他是不会信的。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你又怎么会懂呢？”
萧添虽然不懂对方怎么想，但他知道两句是庄子，但前一句来自秋水，后一句是逍遥游，随便拼接连在一起不但没有显得高大上，还说明了对方文化水平不高又喜欢装逼。天知道自己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有，一定是被控制了思想，他可是一只正经的狗子。
“不要随便甩锅啊！老娘可没有控心能力，只能推动你原有的想法！”声音气急败坏，“再说狗子又能正经到哪里去啊！”
“汪呜～”萧添假装没听懂，其实心里暗自高兴，套出一点情报了，不能完全控心但能读心。
“直接问就好了啦，何必那么复杂。”声音很无力。
萧添将信将疑，既然对方有交流的意愿，自己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出事，那不妨试试看，于是他问：“推动他人的想法和控心有什么区别？”
“你完全没有想过去做一件事，我就没办法强制让你去做这件事。但只要有一点念头，我就可以它推到其他想法前面，不过还是没办法强制让你去做，说到底真正选择做什么怎么做的人还是你自己。”
“难怪……”萧添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明白之前辅导员和新郎鬼为什么忏悔得那么快，交代得那么清楚，不过……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等等，我不信！”
“承认吧，你就是只不正经的狗子！吃成球、乱刨坑、追鸟玩都是你自己想做的！”声音开始幸灾乐祸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萧添三连否定，但这种行为恰恰说明了他就是。
“你就是，你就有，是真的。”
“不如交代一下你伪装成普通人的目的？”萧添决定假装无事发生过，开始了下一轮提问。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没见过同类，为了搞清楚这点，只好做些麻烦的事情了。长时间的观察疑似物种，然后混入其中，体验该物种的一生，重复到可以得出结论为止。”声音这样回答，“我只想当个普通人，但普通人的一生哪能遇到那么多不科学物！肯定是因为你们有关部门不给力！”
萧添满头问号，这个答案他万万没想到，也不会有谁能想到，不过对他们部门实力的质疑，他还是要狡辩一下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是你自己的锅呢？正常来说，普通人一生也遇不到那么多不科学物体的。”
“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吗？你们有关部门出现前，我遇到的还仅限于妖魔鬼怪，也没用过力量，出现后连邪神都出来了，不用力量根本不行，是谁的锅很明显了吧。”
“汪呜～”萧添站起来又趴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用爪子埋住眼睛，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确做得不够好，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唰地一声站了起来，连耳朵也立了起来，“既然你是伪装成人类的，那原本的那个人呢？你把她怎么了？”
“没怎么啊？她原本就因为车祸死掉了，我找到了她徘徊未去的灵魂，然后问她愿不愿意把身体免费借给我，然后她同意了。”声音回答得很轻松。
“如果她不同意呢？”萧添背上的毛竖了起来，他很难不往坏处想，有那样的能力，完全可以强制把不同意扭转成同意，甚至可能连那场车祸都是设好的局。
“那就换她旁边的胖子咯，那次车祸死的人还挺多的。”声音从轻松变得疑惑，最后又开始无奈，“车祸不关我事啊！是地震余震造成的落石！再说我也没必要吧？世界上那么多人，我又不着急，合适的身体慢慢找总能找到的，何必做多余又麻烦的事情呢？”
“可那副身体的父母在车祸后也没有活多久，不是吗？”萧添忍不住阴谋论了，“他们的年纪不算老，身体也不算糟，没理由只活那么久的。”
“我也没想到呀，那对父母居然这么容易就发现身体换了人，亲情这玩意儿还真说不准，我不得不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他们最后决定把自己的寿命分给自己的孩子，一家人一起过完最后的日子。我告诉过他们这不是个好主意，虽然我对他们的寿命没有兴趣所以不会昧下，但分寿命给他人本身就折扣得很厉害，即使血亲也不过是略少一点，这不合算，连身体原来的灵魂也劝他们放弃，但他们始终坚持，还告诉我这不是合算不合算的事。”
“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让那个女孩子再活过来？给她父母增加寿命？让她一家正常过一生？我做不到，而且为什么要去做？我没有恶到不择手段夺舍他人，也没有善到大公无私无偿助人，更接近于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呢。这样一想，我也许真的是人类呢。”
“拥有近乎神魔之力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根据遇到的那些神魔，不用体验我就可以确定自己和它们不一样，不够善也不够恶，不够疯狂还不偷税，太过普通了。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是人类了。”
萧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就像一张狗皮地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连做梦都没有的好。可即使是假的，他又能怎么样呢？能真正解决那种存在的只有同等的存在，以火灭火成功率暂且不提，一旦失败就是燎原之势、铺天盖地、永无宁日。
他还有一个问题，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但他还是要问：“那个游乐园到底有什么问题？”
“……喂！这是你们的工作吧！别把我当成免费工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又不是蜘蛛侠！再说了能力使用得越多我就越接近原本的形态，无法体验普通人的一生，就和我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可你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因为那些是梦境、幻境，或者交界点，生死虚实真假都在一念间，现实中可没那么容易。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对我又没好处。”
“呃，你想体验普通人的一生，那么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去找工作。不如就来有关部门，五险一金、周末双休、还有各种福利，不干活也没关系，每天来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纸就行。”萧添列出了一大堆好处，强大存在只要不搞事就行，而且不稳定因素还是得放眼皮子底下。
当然如果日后能利用一下更好，能正常交流就能成功忽悠，成功忽悠成我方力量岂不美滋滋。
“拉倒吧，就现在的情况，啧。”声音不以为然，公司就是这样，加入前天花乱坠，加入后操劳到死。
她不得不动用力量的那几次，遇到的那些可都是麻烦的玩意儿，有关部门以前搞不定，现在也没可能，将来想必也不可能。再遇到的话，恐怕就没法顺利全身而退了，当然这个身是指人身。
萧添皱起了鼻子，就像闻到了橘子皮的狗。声音提到的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指云南那次，王梅状态恶化过一段时间，但之后就恢复了，后续也无事发生，也许发生过什么，但应该都被阻止了，那么现在的情况只可能是指游乐园了，看来那里的问题很大，怕是能和邪神媲美。
“反正那里不会再出事了，别的地方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家伙不会再把手伸到我附近就是了，我们都不喜欢麻烦呢。”
“那家伙到底是？”萧添略斜着脑袋，让自己的黑豆豆眼看起来更大更有水光，还发出了柔软的呜呜声，这是他的绝招，看到的人无不心软，然后百依百顺。
“……”
萧添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答，微风拂过他梦中的草地，草叶划过他的大腿和肚子，有点痒痒的。他忍不住抬起后腿挠痒痒，可怎么都挠不到痒处，最后忍不住了回身一咬，痒是不痒了了，就是把自己疼醒了。
一个清醒梦，与其说是做梦，不如说是传信，萧添有些莫名的惆怅，就像六点半上班，睁开眼睛却已经六点了，心想着完蛋了，迟到要扣钱了，一路拼命赶到公司，却发现没开门，然后才想起今天休息不上班。
我之前那么心急火燎是为了什么，不过无事发生真是太好了，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总之不是微笑。
“一次两次三次的，真的很烦啊！”
已经醒过来的萧添并不知道梦境的变化，也还好他不知道。天空不再清澈，慢慢变红，从一开始温暖的浅黄到逐渐浑浊的橙色，最后是如同血液般的红褐色。风也不再轻快，变得黏稠、缠人，还带着淡淡的腥甜味。草地也从绿色变成了黑色，草叶在风中打着卷，组成一滩滩圆圈，就像一个个小漩涡，看久了头晕眼花，迷失自我。”
“我对人类很感兴趣，特别是像你这样特殊的人类。”一个高大消瘦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草地上，好像他本来就在那里一样，微笑着看着天空，笑容和善得让人不安，“你自认是人类，不是吗？”
“没兴趣，谢绝推销，拒绝交流，不必再见！”
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的一下，天空、微风、草地，一切都消失了，没有颜色、气味、声音，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瘦长的男子还站在远处，就像什么都发生那样，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笑着看着。
还好什么都没有。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呀！”陆仁嘉惨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亲爱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樊帕自觉抓住了嘘寒问暖的机会，打算表现一波男友力，然而以他现在的模样，只能表现猫猫力了。
陆仁嘉没有回答，她一把掀开被子，迅速跳下床，踩着拖鞋跑进了厕所，动作一气呵成，甚是熟练。
管家这个时候才出现，他拿出了深色的被单，熟练地替换掉旧的，还在床头放了一碗滚烫的姜糖水，顺便提走了某只用猫形态混进来的不科学物体。临走时还在琢磨，这次是不是提前了，看来主人的身体需要补补，不如就把猫炖了吧。
坐在马桶上的陆仁嘉忧郁地看着地砖间的缝隙，还好是女性，被污染的血液能以这种方式排出，名正言顺也不招人怀疑，不然就麻烦了。
身体会影响到精神，虽然不是真实的身体，但万一呢？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就像遇到电话诈骗一样的，马上拒绝直接挂断，千万不能拖泥带水，不然就肯定会失去些什么。虽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但最佳的处理方式微妙的相似，真希望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然而仔细想想又可怕起来了，真的只是巧合吗？谁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为什么抓了一批又来一批，好似无穷无尽？为什么一批批都操着相似的口音？为什么简单的骗局却能屡屡得手？上当者中还不乏学历高的，一个个都宛如失了智，甚至事后还拒绝相信自己受骗，真是疯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种存在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影响人的理智，直到最后发疯。说着对人类感兴趣的那家伙只对玩弄人类感兴趣，玩弄的手段还多种多样，让人防不胜防。啊，突然合理起来了。
陆仁嘉不怎么开心地上完厕所，随便给镜子里的血腥玛丽画了马里奥的胡子，感觉不够过瘾又加了big boss的雪茄，不顾镜子里的家伙的威胁抗议，心满意足地打着哈欠又躺回了床上。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明天的事明天再担心吧。
但有些事不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就像核电站事故那样，放着不管只会越拖越严重，可惜现在还没人知道，而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太晚了。
“舍长，我们今晚一起睡吧？”许佳佳抱着她的蘑菇抱枕，坐着椅子上发呆，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也有些溃散，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今晚不追剧了？你看的那部好像挺有意思的，我正打算今晚通宵补一补呢。”舍长干巴巴地回答，她其实并不热衷，但就是不想睡，只好找个借口熬夜。
“那一起看吧，我也想复习一下，我新老公可帅了，看几遍都不会腻。”许佳佳说着平时一样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明天早上有课的！”于莎莎一边剪着指甲，一边和李晓光语音，因为一心两用才没发现其他人的异常。
“那位老师人很好说话的，可以和他商量，改到后天和别的班一起上的。”舍长因为加入学生会的关系，和大部分老师关系不错。
“就是就是。”许佳佳马上附和，“我们年轻嘛，一个晚上不睡也没关系啦。
“就知道糟蹋身体，不是说你啦……”于莎莎忙着哄手机另一边的男朋友，倒也无暇关心其他人了。
舍长打开了电脑，许佳佳拿出了零食，两个人抱着自己的抱枕，并排坐着看剧，然而心思都不在屏幕上。不知何处而来的恐惧趴在她们肩旁上，犹如吐信的毒蛇，湿冷的舌头拂过后颈，可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这反而更让人心慌。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并不真的没有发生，没有留下记忆却留下了感觉，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