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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解决后被解决 ...

  •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该出来接客了!”陆仁嘉说一把推开宿舍的门,“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宿舍里一片死气沉沉,明明是白天,窗帘却没有拉开,整个宿舍昏暗憋气,只有电脑屏幕投出一丝荧光,可也是苍白无力的。舍长和许佳佳趴在电脑前,半睡半醒,毫无活力,精气神都不知哪里去了。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陆仁嘉退回去关上了门,假装无事发生过。

      “啊,早上了……”舍长浑浑噩噩地看了眼电脑屏幕,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这样其实也好,空白了就不害怕了。

      “唔,好困哦。”许佳佳舒展了一下身体,熬夜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腰酸背痛眼睛涩,她觉得自己需要爬上床,好好睡一觉了。

      门没有再被打开,陆仁嘉没有再进宿舍,而是反身走下楼梯,速度慢吞吞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快到楼底时,她正好撞到了刚刚和男朋友你侬我侬完的于莎莎,擦肩而过时似乎决定了什么,加快了脚步。

      “老陆?”于莎莎习惯性喊了一声,“空手干啥去呢,马上上课了!”

      陆仁嘉没有回答,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不,实际上她回了,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于莎莎没有记住,不应该看见的就应该马上忘记,还要忘得一干二净,最好再也想不起来。

      于莎莎一转头就忘记了,她甚至忘记自己遇到了陆仁嘉,还疑惑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停留在楼梯中间,也没多想就继续上楼了。

      舍管阿姨一个人站在楼道口,温柔地看着陆仁嘉,眼神中有着期待和鼓励,也有着宽容和理解。那是过于理想的母亲,不干涉也不否定孩子的任何选择,哪怕是错误的选择,她也永远会表示支持,所以她永远不会是真正的母亲。

      陆仁嘉为此有放慢脚步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亲爱的,一起去上课吗?”樊帕潇洒地站在宿舍楼的转弯口,可惜手里提着的烧麦破坏了这份潇洒,“我给你带了早饭。”

      陆仁嘉没有接过烧麦,而是拉着樊帕走向角落,那里是一个死胡同,除了绿化带就只有一排垃圾桶,平时都没有人。

      樊帕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待会儿四下无人,如果亲爱的要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是顺水推舟好呢,还是欲拒还迎好呢?前者太放荡,有些不太正经,后者又太做作,实在太过绿茶,真的好难选择哦。

      “什么时候换成你呢?”陆仁嘉直勾勾地盯着樊帕,眼神冰冷冷,语气硬邦邦,语言、神情、动作都带着不自然的生冷僵硬,死物的般的冷如冰、硬如铁,缺少了原本的人味儿。

      “亲爱的,你怎么了?”樊帕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陆仁嘉在说什么,也不明白陆仁嘉是怎么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不,换的根本不是人。

      “被看穿的魔术师应该退场,而不是死撑,对吧?”陆仁嘉歪着脑袋,双手合十贴在脸颊一侧,类似撒娇的语气、可爱卖萌的动作搭配上毫无表情的脸,就像披上了活物皮的死物,明明比刚才多了一丝人味儿,却反而显得更没人味儿了。

      “哎呀哎呀,还以为能藏到最后呢。”樊帕露出了笑脸,那个笑容只是微笑的面具,至于面具下的东西,不知为妙,“怎么发现是我的呢?我自认没有露出破绽呢。”

      陆仁嘉的嘴角突然扭了一下,眼神也啪地亮了起来,匹诺曹变成小男孩的瞬间大概就是这样,死物真正地得到了生命,彻底地变成了活物。

      “在有关部门出现后,我遇到的不科学物体数量不少反多,性质也变得更加恶劣。家里出现还可以理解,毕竟我住的地方特别,可学校里也出现就不对劲了。上学期可是安安稳稳,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所以肯定不是我的问题。”她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语气也带上了些嘲讽:“这一年到我身边、还能进入学校的有关部门的成员里肯定有谁有问题,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有问题的是哪一个,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诈诈看,谁知道第一个就能中呢。”

      “恭喜恭喜。”樊帕笑得更真诚了,但也更不真实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要模仿正义的英雄打败邪恶的我,救回原本的同伴吗?”

      “不,我选择跑路。”陆仁嘉双手插袋,悠闲自在,没打算担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世界那么大,我决定去看看。”

      “……”樊帕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就复原了,“直接抛弃同伴吗?真是薄情。”

      “同伴?你应该明白的。”陆仁嘉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线再次缠上木偶的身体,人味儿消失了,又变回了原本的死物。

      樊帕笑出了声,真实愉快的笑:“的确,你不在乎他们,你当然不会在乎他们。”

      “我和外来者没什么好说的。”陆仁嘉闭上了嘴,她不打算再费唇舌,那些存在要么就是根本无法交流的,要么就是交流了还不如不交流的,绝对无法达成共识,越早抽身损失越小。

      “不小心变成怪物的可怜虫,理所当然地被人类厌弃,好不容易遇到能接受自己的人类,还以为得到了救赎,结果一切都是假象,啧啧。”

      “……”

      “原本早已放弃的希望,幸运地在完全绝望前得到了,可之后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想必会化为更深的绝望吧。”

      “……”

      “更深的绝望伴随着更多的疯狂,复数的疯狂叠加出妙不可言的色彩,必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画卷,我真期待。”

      “……”

      “那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画面,你不留下来看一眼实在太可惜了。不过,你不在乎,对吗?”

      “我虽然偶尔会钻空子,有时候甚至特立独行,但并没有脱离过人类的范围,所以怎么能说是骗局呢?”

      “哦。”一个字却用了四个音调,不是为了抑扬顿挫,而是居心不良,明显另有所指。

      “那么换个话题吧,我有说过,我是为了知道自己是什么才成为人类的,我也说过,我和你不一样。为什么我能确定这点,你应该猜得到吧?”

      “……”它怎么会猜不到,因为她曾经成为过,所以才能确定不是。

      “我还确定自己不是……”接下来的语句变得晦涩难懂,的确是人类的喉咙发出的音色,可听起来却像是走兽的低吼,混合着飞禽的高鸣,再加上虫豸的窸窣声,还有很多无法分辨,最后却又回到了人声,“所以要不要做个交易,在我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围之前,在你我还能正常交流之时?”

      “哼哈哈哈,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实在是难得一见,如果是别的化身,大概会不顾一切地看到最后吧,真是太可惜了,它笑着弯腰鞠了一躬,腰抬到一半时,一阵风突然吹过,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我别无选择了。”陆仁嘉轻声低语,声音随着风消失,一切又和原来一样了

      “嗯?我怎么会在这里?不过现在四下无人,难道是亲爱的想要做什么吗?”樊帕茫然地直起腰,然后因为某种妄想陷入了兴奋,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恋爱是盲目的,某种角度来说,还真是幸运。

      “不,我是打算和你分手。”陆仁嘉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桶,“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肉馅的东西,还带烧麦给我,这样的男朋友就是垃圾,垃圾就该带来这里。”

      “哎!”樊帕大吃一惊,他看了看手里的烧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买它,“那我马上扔掉再去买别的!”

      “浪费食物就更垃圾了!”陆仁嘉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亲爱的好无情、好残酷、好无理取闹,可我还是好喜欢,樊帕完全陷入了恋爱脑模式,成功忽略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一门心思想着挽回心上人。

      对于那种存在,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因为恋爱脑犯傻而逃过一劫,樊帕也是傻人有傻福了,还是说有别的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于莎莎今早一起来眼皮就跳,左眼跳完右眼跳,她心里总觉得慌,好像一口气憋住了,不上不下的。好在有男朋友的安慰,李晓光亲了她左右眼皮各一口,这才让于莎莎安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了宿舍。

      可这份安心在她遇到陆仁嘉时划开了口子,在她看见舍长时完全破碎了。于莎莎手里握着门把,人却站在门外,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好像不打算进行下一步了。

      舍长的模样不太好,看起来需要帮助,但一向乐于助人的她却迟迟没有动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六感在不断发出警告,不要靠近。

      于莎莎想起了孩童时期的那一天,雪后初晴,前一分钟她还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可换好衣服走到大门口,她却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就是那一下停顿,她躲过了从天而降的冰棱子。划过脸颊的寒气,砸到脚边的声响,爬上头皮的颤栗,停了一瞬的心跳,早已模糊的一切突然又鲜明起来了。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于莎莎的肩膀,毫无预兆,原本应该会被吓一跳,可这一次却让她安心。过去的记忆再次远去,心底的寒意也逐渐消失,空气里突然多了鸡汤小馄饨的香气,让人感觉温暖又安心,怎样的苍白都能被治愈到红润。

      “呃,我给大家带了早饭。”陆仁嘉提着三份外卖,在于莎莎的鼻子底下晃了一圈,外卖的塑料袋微微发烫,看起来是刚刚做好的,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买的。

      “啊。”于莎莎这才放开了把手,走进了宿舍,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明明还是早上,她却觉得很累,好像花完了一天的力气,也行还不止一天。

      “我不吃了。”许佳佳半睡半醒,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抬起头,说完这句又躺了回去。

      “那我先放你桌上了,醒了记得吃。”陆仁嘉意外的温柔,“舍长,你也来吃啊。”

      “哦……好。”舍长依旧面色发白,但眼睛里多了一些东西,绝症等死的人突然发现是误诊,病情虽然严重但并非不可治愈。

      “和平可来之不易,核平可来之不易。”陆仁嘉一边重复着听起来相同的语调,一边把塑料勺塞进舍长手里。

      小馄饨肉不多却一口鲜,伴着鸡汤下肚,胃里暖洋洋的,手脚也不再发冷,脸上都有了红晕。一碗鸡汤小馄饨最多八分饱,但心里却有了十分踏实。

      一滴泪掉了下来,等吃完这份小馄饨,舍长已经泪流满面,但心中却一片舒爽,有什么的东西随着眼泪流走了,连带着一部分的精气神。她大概会有一场大病,也许还会留下后遗症,甚至影响寿命,但她却觉得感觉很好。

      “虽然不知道咋回事,但咱们还要去上课吗?”于莎莎不紧不慢地嚼着小馄饨,她一点儿都不急,宿舍最重要的团结,逃课也要一起逃。

      “……操,要迟到了。”陆仁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拎起课本笔记就往外跑。

      于莎莎放下了汤勺,也打算出门,但又回头看了看其他两人,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陆仁嘉走。宿舍最重要的是团结,她不可以抛下老陆一个人去上课的。

      虽然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但一路小跑还可以勉强赶上,跑出宿舍大门时,宿舍阿姨微笑着举起了双手的大拇指,好像在说:“好孩子要加油,我看好你哦。”

      陆仁嘉有一种冲动,但她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做多余的事,但是这个仇她记下了,一定会记到忘记为止。当然她的记性也就普普通通,要是特别好的话,早成笑傲清华北大的学霸,而不是中不溜秋的大学生了。

      上课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陆仁嘉现在期盼的就是无趣,平淡如水水波不兴兴趣缺缺,人生如此,最好不过。

      看着完全在神游太虚、放空了一切的陆仁嘉,于莎莎产生了巨大的疑惑,累死累活赶来上课就是为了摸鱼吗?老陆,你可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人。

      话分两头说,萧添从梦中醒来后,精神是好了很多,但心里还是不踏实,未知总是让人不安,狗也是一样,成了精的狗也没多少差别。

      信还是不信,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选择,可他现在却决定信。理由很简单,无论他选哪个,现在都无能为力,不一定是朋友,但至少不能变成敌人。

      能力有限就要处处受限,萧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在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做到最好。

      那为什么不去提升自己的能力呢?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长时间只怕黄花菜都凉了,短时间通常非正道,即使成功了,没有与能力匹配的心境也无法长远,轻的害人害己,重的毁天灭地。

      萧添叼着磨牙饼干,思考着否定着策划着盘算着,直到啃完了一整箱,才勉强有一些思路。

      “你他娘的放屁!”显然陶华并不欣赏他的想法,还想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你愿意当缩头乌龟就自己当,老娘才不愿意!”

      “何等粗鄙之语。”萧添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失望,“老陶啊,骂脏话粗话就别用妹子形态了嘛,看上去多不文雅。”

      陶华觉得这狗还是有一点说得很对,他现在不该用女性形态的,于是马上变成了男性,毕竟还是男性打人比较疼。

      “冷静点,听我说。”眼看对方要动真了,萧添才恢复了严肃状态,模糊但又尽可能详细地讲述起来。

      陶华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不解、迷茫、疑惑、无奈、最后又变回了愤怒,与一开始的愤怒相同又不同,如同被沉入海底的火山,造成的破坏并没减少,只是藏到了人眼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强一点的话,不,是强很多很多的话,那他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做点什么了,陶华忍不住这样想。

      和萧添不同,陶华保护的是学校,或许会带上学校里的人,但和学校无关的人他肯定不会太在意。所以有些事萧添不会去做,连想都不会去想,可陶华却会。

      这是不对的,陶华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歪了,可谁能在重要之物遇险时始终保持客观冷静,只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我明白了,不会妄动的。”陶华接受了,但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为了保护书生留下的这所学校,“但是—”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的确达到了陶华的目的。在学校呆久了得到了文化熏陶的陶华头脑灵活,行事惊人,也从特殊的角度证明了学习的重要性。

      “让陆仁嘉去别的学校当交换生?!这有什么用?”萧添满头问号,只是把不稳定因素换了个地方,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啊。

      “这所学校安全就行,别的地方我不管。”陶华回答,毫无心理负担,不愧是这所学校的守护者。

      萧添目瞪口呆,半天没有说话,顺着陶华的思路,他突然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换地方为什么不换远一点呢?本国国境线以外不都挺合适嘛,地方还大呢。

      这绝对不是甩锅,而是为了陆仁嘉着想,她的成绩不好不坏,不如去国外镀层金,日后也好找工作。当然如果她留学的时候,留着留着崇洋媚外了,打算一辈子待在国外也没关系,他一定会充分尊重个人选择。这绝对不是甩锅,重复一下。

      然而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主要是因为陆仁嘉的成绩,不算差可也不怎么好,只能说是中不溜秋,家境也是普通,口语还一股大碴子味儿,想去海外留学真的很艰难了。不只是如此,以她的成绩,要在国内当交换生也不是很容易,得稍微走一点后门。

      萧添不由得仰天长啸,在内心谴责陆仁嘉,不好好学习,整天摸鱼,得过且过,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也为自己过去没有好好督促她学习而异常后悔。

      “阿嚏阿嚏……”陆仁嘉连打个十三个喷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于莎莎递过去一包纸巾,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陆仁嘉的肩膀。在一片安静、只有讲课声的课堂上做出这种事,大概会被所有人记住吧,特别是那位原本讲课讲得很嗨,却被突发情况打断,又无法加以斥责的老师,老陆以后怕是逃不了课,也摸不了鱼了。

      “阿嚏。”带着香味的纸巾在这种时候真的不合时宜,陆仁嘉又是一个大喷嚏,她吸了吸鼻子,一脸的不高兴。

      她还不知道,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乱,如果知道的话,之前她大概就直接跑路,不再回来了吧。

      离开熟悉的地方,告别熟悉的人,来到陌生的地方,认识陌生的人,直到陌生再次变成熟悉,这和重新开始有什么分别?

      那么之前又何必那么辛苦呢?

      游戏因为bug卡关了,重开不是更容易吗?

      后悔吗?

      可这不是游戏啊。

      不后悔吗?

      怎么可能!真是麻烦死了,早知道还不如—

      人类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唯独这点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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