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4][吉良仗]丧钟》荒伦

4、第4章

　　尽管离圣诞节还有大半个月，百货大楼里已经出现了圣诞风格的装饰物。对于商家来说，圣诞节意味着商机，他们巴不得将整个十二月都过成圣诞节。

　　午休时间，吉良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街边的残雪已经融化了，灰蒙蒙的天空中看不到几片云。对他而言，在工作的间隙眺望远方的景色是一种有效的放松方式。

　　“吉良先生，今天下班以后要一起打篮球吗？”

　　站在吉良身后的是同在一课任职的水野。

　　水野是个娇小的青年。他走路的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杏色系的衣着颇为中性风。

　　“已经叫到五个人了，如果吉良先生愿意来的话就是六个人。”水野眉毛的边缘修得干干净净，抬头望向吉良时双眼因笑容而弯起，长得有点像猫。

　　“水野先生，谢谢你的邀请。不过说实话，我很少打篮球，也就是初学者水平，我要是上场了，大家恐怕没办法玩得尽兴。”吉良露出了礼貌温柔的微笑。

　　与其说很少打篮球，倒不如说吉良很少参与需要团队成员间互相配合的运动项目。篮球、足球、棒球一类的竞技类运动，都能有效地增进参与者间的感情。这正是他所避之不及的。

　　与人建立联结只会增加麻烦。一旦加深了关系，他们就会开始注意他的行为，这将使得自己犯罪行为暴露的风险增加。

　　此外，他也不需要通过群体活动来满足社交需求，他并不渴望在同事身上收获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很久以前起，吉良就意识到了他在感情需求方面与大多数人不同。他在学生时代阅读了不少描述人类之爱的作品，却无法产生共鸣。

　　小时候，他在一本画册里看到了达芬奇的名作《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双交错放在膝盖上的手使他产生了性冲动，那是成人影片或黄色杂志上的写真都无法带来的兴奋。

　　虽然异于常人的心理状态并不会妨碍他在人类社会中活下去，但如果想要活得轻松一些，比起在边缘地带游离，更好的选择是融入主流。在这种普遍观念的影响下，吉良曾试图引导自己爱上人类。

　　他在路过露天篮球场时撞见了文学部女篮队与法学部女篮队的模拟赛，便从中随即挑选了一个女孩进行关注。这个女孩肤色略深，头发剪得很短，四肢修长，动作敏捷到不可思议，让人觉得她生来就是应该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人。

　　他看完了这场比赛，又逼着自己去看了有她在的几场比赛，一边了解她，一边在内心培养“爱”的感觉。最后，他不出意料的失败了。于是他放弃了这种“实验”。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吉良并没有放弃对真爱的追寻。他向往的是平静的生活，而非孤独的生活。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也没有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我听说了川田小姐的事情。”

　　水野的声音拉回了吉良的思绪。

　　“吉良先生最近一定很辛苦吧？川田小姐的工作有一部分交给了吉良先生，不是吗？”水野出人意料地朝吉良贴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顿时变得很近，近到吉良能看清他的睫毛。可他没有后退，而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个清秀的、正在向他施展魅力的小男孩儿。

　　没过一会儿，水野的脸就变红了。

　　吉良知道，他猜对了。

　　“所以、所以一起去篮球的话，可以放松心情。我是这么想的。”水野眨了眨圆圆的眼，将手搭上了吉良的小臂。

　　吉良强忍住了不适的感觉。他明白，是自己不拒绝的态度才促使这个大胆的男孩儿进一步对他发起了攻势。

　　“水野先生在担心我吗？”

　　“是的。我注意到吉良先生这几天的加班时间变长了……我担心您的精神会绷得太紧了。”水野的脸上浮现出了狡黠的表情，“还有，我和吉良先生还没有怎么好好聊过，一直想找个机会了解一下您。”

　　“谢谢您的细心与体贴。水野先生说得没错，川田小姐的突然离去令大家都慌了手脚，我确实积攒了不少压力。”对水野的挑逗，吉良不为所动，“但是，今天下班后已经有别的安排了，所以，真是抱歉了。”

　　“真的不行吗？就当是帮忙凑个人数，能一起去吗？”水野还在做最后的尝试。

　　“对不起，水野先生。”吉良用不伤害对方自尊的方式再次拒绝，“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吉良没有兴趣玩弄水野。倒不是出于道德感，纯粹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他有自信，如果他愿意，他大可以掌控水野，但这么做没有价值，也不会带来乐趣。他宁愿早点回家，泡个热水澡、做做拉伸运动，然后在心爱的手的陪伴下睡觉。

　　察觉到他人的情绪，理解他人的感受，并用恰当的方式进行回应，吉良能够做到这些，这证明他并没有丧失共情能力。

　　吉良能想象出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十多年来他能够隐瞒特殊的性癖好、毫不费力地处理人际关系、圆滑地融入集体，全因他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他懂得与人交流。他揣摩他人的感受，完美地保持与周围人的距离，不与任何人产生亲密关系。在旁人看来，他顶多是一个不太参加社交活动的人，而不是一个孤僻的讨人厌的怪胎。

　　水野对他的同性之爱，在吉良看来只是爱的一种。既不新鲜也不神秘。爱的形式本就是多样的，多样化造就了世界的丰富多彩。如果将爱定义为只有人类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的情感，未免过于狭隘。

　　就好像现在的他，真心实意地爱着一只手。它的皮肤、它的肉、它的手指、它的手背、它的掌纹、它的指甲，一切都令他痴迷不已。它的存在填补了他对爱的需求。这种爱的发生如此理所当然。它令吉良的内心无比充实。

　　拒绝水野的邀请时，吉良用的理由是“下班后有别的安排”。虽然听上去相当敷衍，但如果水野追问下去，吉良不介意告诉他，其实是杜王町中央警署的东方仗助上午电话联系了他，他们约好了在吉良下班后碰面。

　　由于不确定小警察还要问什么，为了不把回家的时间拖得太晚，吉良特地提前一小时上班，然后提早下班。

　　当吉良抵达约好的咖啡馆时，一眼就望到了仗助的脑袋。和记忆中一样，仗助的前发梳向后面，过时的飞机头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吉良没有立刻出声打招呼，而是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

　　仗助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个杯子。只见他端起左边的杯子，抬起脖子，用粗犷的喝法灌了一大口。这种喝法真的能尝出自己在喝什么吗，吉良心生疑惑。

　　随后，他看着仗助放下了杯子，愁眉苦脸地端起了右边的杯子灌了一大口，但没有立刻全部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他的脸颊鼓了起来，像是把坚果含在嘴里的松鼠。

　　吉良朝他走了过去。

　　“东方先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没来多久。谢谢您今天愿意抽出时间。”仗助站起身，客气地回应，然后他把两个杯子都推到一边。

　　“这是什么？”

　　“冰美式，橙汁。”仗助边说边用面巾擦去了桌面的水渍。

　　吉良看着他从制服右侧的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一支笔：“味道好吗？”

　　仗助摇头：“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苦的咖啡。又苦又酸，形容不出的酸味。用橙汁漱口了也没用，我的嘴里还留着苦味。要不是为了提神，我一定会远离黑咖啡。你喜欢黑咖啡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我通常不会在晚上喝，那会让我睡不着。”吉良回答。

　　小警察似乎要比他记忆里的要更活泼些。

　　初见时的仗助像□□老大的保镖一样站在另一名警察的身后，气势强得好像只要吉良说错一句话就会遭到拳头的问候。但交谈开始后，吉良便立刻发现仗助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凶狠。

　　他是一个敏锐的、正义的警察。

　　同样也是一个缺乏经验、有点沉不住气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