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匿十二

22、红镜

　　》》》

　　如果装白有段位……
　　一串腰上挂着手搓线绳的小宝宝们在前中后三位老师带领下正横穿单向马路。
　　虽然路口没有红绿灯，但是看到这样一串大闸蟹似的宝宝谁能不让步呢？

　　就在这时急促的刹车声凌空而至……
　　宝宝们害怕的原地下蹲，不敢动弹。

　　前方的老师往前拽，后方的老师向后退，中间的老师不知所措，左右手臂各抱住两名宝宝心跳骤停。

　　就在小汽车要撞到宝宝链中间一环的时候，突然一根铁条横空飞过，精准插入高速飞转中的轮胎……砰的一声！车头急转。
　　笔直直的扎进左侧花坛。

　　宝宝们被巨大轰炸声吓得猛哭吵闹。
　　三个老师中的其中一个顺着铁条飞来的方向看去，是个穿着黑色牛仔夹克的少女。
　　少女黑色齐刘海长发，戴着雷鬼毡帽。黑色运动裤的下摆处残留着斑驳的污渍，隐约透出暗红色……

　　见到老师盯着自己，少女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将脖子上缠绕的方巾拉了起来，遮挡住口鼻。
　　她的颤抖，绝对不是因为刚才扔出的铁条。因为她的眼神很冷酷，甚至不屑一顾。
　　路人这时才反应过，冲上来，有的拖拽救援司机，有的打电话胡言乱语，更多的拿出手机怪无人性的拍摄起来。

　　老师们逐渐恢复冷静，将宝宝们带离事故现场。虽然三名老师自己也很年轻，也受到了惊吓，总之还是在努力保护幼弱的学生。
　　少女脚步丝毫不慌的朝着人流汇聚的逆向行走，显然对身后自己亲手造成的事故现场毫无兴趣。
　　然而她的脚步越走越虚浮，腰也慢慢佝偻起来。

　　“老师……那个姐姐摔倒了！”
　　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宝宝崽们恢复能力着实很强，比三位年轻老师更快摆脱出几分钟前的恐惧，此时叽叽喳喳又闹开了花。

　　一个眼尖的女宝看到了倒在路边的少女，拉了拉面色惨白的某位老师。
　　“那里！那里！在那里——”其他几个男宝也看到了呢。
　　老师脱出手走上去查看，一眼认出了是刚才确认过眼神的少女，轻轻“呀”了声。

　　这时候幼儿园专门来接宝宝串的巴士车来了。
　　司机姥爷下车帮助老师们把宝宝们撸了上去，顺便带上了少女。

　　“……她怎么了？”
　　“不清楚。看着嘴唇发白，时不时低血糖呀？”
　　“能自己走么，孩子？”
　　伏在老师手臂中的少女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

　　“浅稻老师？”
　　身高只到膝盖处的小男孩猛扑了过来。
　　她冷淡的低下头，凝视着小不点儿。

　　这只小不点儿……拥有着无比清澈、明亮的眼眸，不显丝毫阴翳。
　　是真正没有经历过黑暗毒打的人类幼崽。
　　“嗯，说，怎么啦？”

　　这样的人类幼崽很渺小，不堪一击。区司洋是这样形容的。
　　所以，就是没有价值的吧。
　　然而……普通的家庭之中似乎并不是这样认定的，浅稻不理解他们的标准。

　　可是这样的幼崽显然价值很高。不仅有父母关爱，还有长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将幼崽们保护的犹如玻璃防尘罩里的玫瑰。
　　小男孩不甘心的扭过头去，鼓起腮帮子，手指戳了戳某个发育高大的小女孩。

　　“玲玲抢走了我的威震天——呜呜呜呜！！！”
　　那是假哭。浅稻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人类的情绪，即使她没有过人类的情绪。
　　“那为什么不去抢回来呢。你自己去抢回来吧。”
　　“不行！那个是女孩。妈妈说过，不能抢女孩的东西……”
　　“可以。如果自己不愿意抢回来，是希望老师帮你抢回来？老师去抢就可以了么？”
　　“姆……这……”

　　小男孩一时想不明白了。
　　经过门口的保育老师走过，小男孩立刻调转了求助对象。
　　当保育老师带着小男孩拿回他的威震天经过浅稻身边，小男孩露出几分得意的瞥了一眼她。

　　这就是人类自以为是的保护方式吧。浅稻无声的观察了几眼那名保育老师。
　　明知道更有益的方法，是让幼崽自己解决，即使幼崽也需要彼此间的沟通与抗争。
　　需要学会独立强大的过程。

　　然而大部分成年人的解决方法却只是为了图省事罢。
　　“……浅稻老师今天也不会去参加工友会吧？”
　　还没走进休息室就听见里面传出的交谈声。

　　“是啊。她来天璞后似乎就没参与过。”
　　“说起来，她还是大游老师介绍来的吧？”
　　“没错呢。大游、茜茜、蕾蕾三位老师在的时候，这里气氛可好了！唉，自从发生了那起交通事故，茜茜和蕾蕾两位老师都有阴影，不肯再带教下去……”

　　“也许觉得压力太大了吧。”
　　“只有大游老师又坚持了几年，结婚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更难把全副精力放在幼儿园了。”
　　“其实浅稻老师挺负责任的，小朋友都敬畏她。就是……怎么说呢，教育的方法……有些太冷酷了？”

　　“就是呀！那么小的小朋友，让他们自己换衣服，自己打水，吵架了也不帮忙劝一劝，好像吵架不是事儿一样！多过分呀？”
　　浅稻走进休息室时交谈声戛然而止。

　　刚才还说得兴致勃勃的老师们惊恐的看着她，好像她是背后冒出来的幽灵。
　　浅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心说，你们说你们的呗，又不会吃掉你们。
　　言语间的攻击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伤害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