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78、第 78 章

　　“他没问别的吗？”
　　“问什么！”肖扬语气有点冲，“这还不够好？要是我，就你这样的，连回去都不回去，冻死你我也不管！给你带羽绒服？你想得美！”
　　林霄没心思想这个人为什么回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感觉就像他俩是好友兼同学，自己是外人了一样，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可惜没有如果。
　　一整个假期他都泡在图书馆里，查阅往年的报纸。他不知道事情具体发生的时间，程墨说六年，但也没具体到几月几日，他总不能、也不想亲手揭开他的伤疤，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以防漏掉信息，他直接把时间往前推了七年。
　　从报纸上找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是说他知道他要找什么，把报纸挨边看一遍就行，难就难在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天一份，摞起来那么老高。
　　一张报纸翻过去，如果什么也没发现，他就会高兴，高兴什么事也没发生，同时又会紧张，说不定下一张里就会藏着什么......
　　肖扬把一大包东西塞进林霄怀里，“那，这是你的一份，我妈说要跟你搞好关系，因为你是个好人。哎，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哪里好的？”
　　林霄有点开心，“还是你妈比较有眼光！”
　　“我呸！”肖扬翻翻白眼，“我妈就是被你这种具有欺骗性的外表给蒙蔽了，以为你多阳光多纯真呢！你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
　　“那又怎么样！”林霄一手抓着程墨带给他的衣服一手抓着肖扬妈妈给他带的好吃的，“反正大家都喜欢我。”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我。

　　林霄虽然恨不得当着肖扬的面就给程墨打电话，但他想了想，还是没一时冲动，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彼此牵挂着对方，虽然他很想把心里炙热的情感让对方知道，又怕他知道之后又要开始远离他。毕竟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太浓烈的感情一直燃烧下去，会把人消耗殆尽的。
　　不过下一封信里，他专门说了这件事。有就是有，不能装作不知道。
　　该上课的时候就上课，晚上打工，周末两天全天泡图书馆看报纸，林霄紧紧抓着程墨的事，也没丝毫放松课程。他不仅要解决事情，还要打算以后两个人的日子，总不能一直让他在网吧里面过没白没黑的生活。
　　周正一看见他就抱怨，说一下课就见不着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含混带过。只是一次周末，他在图书馆遇到了罗琦。
　　林霄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特工了，即使周末他只会看报纸，他仍然带着课本。他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有多奇怪。
　　他有种感觉，好像罗琦就是在这等他似的。可是他找不到理由。

　　十月底的时候，程墨收到了一封特别的信，信上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没写，只有一句话：程墨，我很想你。

　　人的习惯真的很容易被养成，现在如果信超过一个星期信没来，他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是他没写信吗？还是太忙耽误了？还是不想再写永远收不到回信的信了？还是单纯只是邮局忘了送？
　　像有小耗子在肚子里面窜来窜去，心发慌，坐立不安，直到那封明明知道没什么内容的信送到自己手上。
　　他会写很多很多这样那样的事，新城市的见闻，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学校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天气好像有点变冷了......诸如此类，没什么新鲜的。
　　而且每次程墨都觉得结尾处戛然而止，好像永远词不达意，没有真正说出他想说的话。
　　程墨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然后折起来重新放进信封里，跟以往的那些信一起夹在字帖里。这样，下次拿出来的时候，就还跟刚收到的感觉一样。
　　让他有点在意的是，为什么，这次的信不一样？
　　程墨霍一声站起来，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像现在这样，这么突兀，甚至都有点仓皇，像小孩子看见大人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委屈那样？

　　林霄看到了程墨的寻人启事。在他快翻完了一年的报纸以后。
　　上面没提程墨告诉他的事，只说孤儿院走失了一个小孩，有线索请联系XXX，电话是XXX。
　　下面是一张照片。
　　如果不是名字、时间、还有孤儿院的名字都对得上，林霄真不敢相信这个就是程墨。
　　单从长相上来说，其实跟现在的他挺像的，眉眼跟嘴角都有现在的痕迹，但感觉上，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
　　照片上的小孩，简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他似乎不敢直视镜头，头在脖子上有点偏，眼睛一大半躲在头发后面，肩膀缩在一起，背微微驼着，好像努力想把自己团成很小的一个，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到他。
　　他不知道这是几岁时候的他，但是这一张照片告诉了他他一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本来林霄觉得程墨那种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心态不太好，但跟这张照片上这种......差不多算是丧家之犬的样子一比，已经好了太多了。
　　那个人，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怎样在泥泞跟黑暗里摸索前行过，多少次皮开肉绽过，多少疼到眼泪都流不出来，才跟这个世界和解了一些？

　　再也不要了，再也不让他因为任何事情露出那种表情来。
　　林霄先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很快心又提了起来。
　　寻人启事一直刊登了一周的时间，每一天，林霄都怕在那张照片旁边发现新的备注，不安像蚕食桑叶一样，初始漠不经心，积聚一段时间之后，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林霄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脾气愈发暴躁，谁看他一眼他就想动手那样，忍不住嘴角抽搐，眉梢眼角向上吊起，像恶鬼。
　　罗琦在他身边坐下，先看了眼桌子上成摞的旧报纸，然后问林霄，“你最近怎么了？大家都很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
　　林霄转过头，眼睛里射出剑一样的光，“罗琦，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罗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霄，新鲜，尖锐，不留余地。
　　“你每个周末都来这里，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找什么？”
　　“无可奉告。”
　　罗琦耸耸肩，站起来想走，林霄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回椅子上，“无论你在期待什么，只会落空。还有，”林霄把手放开，把被他抓得皱在一起的衣服压平，“罗琦，我很感激你帮我找到工作，但你也不要因此就觉得可以干涉我的事，老板！”
　　“......”
　　林霄笑笑，“我看经理就这么叫。”

　　寻人启事的事终于石沉大海，往后一个月，两个月，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但林霄有种直觉，他就要接近事实的真相了。
　　十月的时候因为有国庆长假，查报纸的效率还高一些，进了十一月，效率明显慢了下来。本来就周末两天的时间，而且，他也不能永远缺席宿舍的集体活动。
　　罗琦肯定什么都没说，一起行动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周正负责计划，罗琦负责埋单，王朝和他就负责吃。话题从天南到地北没有任何约束，唯一让林霄不自在的，就是罗琦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从上次挑明了之后，他好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林霄觉得自己像是某种被关在动物园里观赏的动物。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我就是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
　　当然，班他还照上。罗琦又不是慈善家，也不是白给他钱，在哪干不是干啊，再说了，罗琦每次去店里都直接走后门，他要不是特别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
　　公是公，私是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