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67、第 67 章

　　程墨去上班的时候林霄牵着小虎跟他一起出了门。“你去干嘛？”程墨随口问。“出去转转。”
　　“对了，去跟爷爷奶奶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好。”
　　俩人在网吧门口分手。
　　街上已经过了人多的时候，很多店老板都搬着小板凳坐在门里面吃饭，这个他来来回回无数次了的地方，林霄一想到就快要离开这里了，忍不住哪里也想多看一眼。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爷爷奶奶也在吃饭，看见林霄进门就赶紧招呼他一块吃。
　　“我吃完了，跟程墨一块吃的。”林霄笑笑，在旁边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是吗。”奶奶答应了一句，没再客套，倒是舀了几个饺子拿了小碗盛了放在小虎面前。
　　“那什么，”林霄摸了下鼻子，“我录取通知书来了，W大，下个月底就过去上学了。”
　　“真的？”
　　奶奶闻言马上瞪大了眼，接着就喜笑颜开，“真好真好！努力总会有回报。我听墨墨说前一段时间你都累坏了，这下总能好好歇歇了！”接着又喃喃几句，“唉，要是墨墨也上了学，他那么聪明，肯定也能考上很好的学校。”
　　谁说不是呢。
　　这同样也是林霄的遗憾。可是，遗憾有时候就只能是遗憾，可能一生都是。谁也改变不了。
　　“唉！”奶奶忽然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样，“你这一走，墨墨又得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陈爷爷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吃着饭，林霄觉得空气中似乎有几分异样的味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爷爷奶奶，我，我打算带程默一起去。”
　　“什么？”
　　林霄浑然不觉，“我想着那边城市也大，以后发展的机会肯定比这边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毕业了应该也会留在那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以后只要有节假日，我都会跟他一起回来看你们的，就算不是节假日，现在也不同以前了，什么时候程墨想回来，一天就回来了，也不麻烦。”
　　陈爷爷突然回头看了林霄一眼，然后又隐晦地跟陈奶奶对视了几秒钟，但林霄还是看见了。“你问过墨墨了？”
　　“还没有。”林霄突然觉得有点局促，他偷偷抠了抠自己的手心，说，“我想着这两天就跟他说......”
　　爷爷奶奶忽然间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陈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林霄，你要说，最好赶紧说，有什么打算，最好也早点下，还能给墨墨多点准备的时间......”

　　林霄牵着小虎在路上走。它看到好吃的就没命，每走一步就往《陈家老店》那边看一眼，频频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姿态。
　　说实话，林霄反复回忆刚才爷爷奶奶的反应，还有陈爷爷说的话，他没听懂。
　　什么叫‘还能给墨墨多点准备的时间’？他需要准备什么？他又不拖家带口的，就那么一个人，站起来走就是了，需要准备什么吗？
　　他当时就想问，可爷爷奶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强人所难不是他的风格。其实主要是他觉得即使他问，即使他死缠烂打纠缠到底，爷爷奶奶也不会告诉他。
　　那还不如直接问程墨。
　　可好像一时也找不到切入点。怎么问？难道他要直接说‘爷爷奶奶说让我多给你点准备的时间，你要准备什么？’
　　那不叫坦诚，那叫傻逼。
　　他不用问都能想到程墨的回答，他肯定会先皱皱眉头，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说，‘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他决定另辟蹊径。

　　学校旁边有很多卖小饰品的店，因为时间晚了，也没什么人。
　　林霄把小虎拴到门旁边的树上，然后期期艾艾进了门。
　　卖货的小姑娘问他要什么，林霄指了指戒指的展柜。毕竟受众是学生，东西的成色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样子还不错，看起来花里胡哨挺耀眼的。
　　“是要给女朋友吗？”小姑娘隔着玻璃指了指几种设计比较夸张的，“这几款都是新来的，有单独的，也有对戒，你打算要什么样的？”
　　林霄舔了舔嘴唇，眼角不时往门外瞟去。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答话，也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
　　不单是因为爷爷说的话，之前他就想买这个了。送给他，也送给自己。
　　小姑娘好像挺习惯他这样的表现，微微笑，也不催他，示意他慢慢看。
　　他倒是想要对戒，不过这里恐怕没有两只都是男式的对戒。
　　“这边这些都是银的吗？”
　　林霄看见旁边的柜台里面放着些颜色比较暗的手镯什么的，花纹也很是古旧，挨着的另一边闪着明亮光泽的标着925银的字样。
　　“是，这两种都是。这些不是那么亮的大多是仿少数民族的饰品，比较有设计感，另外这边就是纯银。”
　　林霄最后挑了两个长得很相似、简单到几乎什么都没有的男式银戒指，小姑娘不着痕迹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把东西包起来给林霄了。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想过，他其实应该找个女朋友，而程墨是男的这个问题。
　　性向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最终的归属，不过是心之所向。

　　本来他生日这天肖扬说要来的，不过林霄表示没空招待他，肖扬一想以后反正还是在一个城市里，算账什么的不要太容易，唠叨了几句也就释怀了。
　　“你是要告白吗？”
　　也不怪肖扬一猜就中，如果仅仅是吃饭，两个人吃跟三个人吃又有什么区别。
　　“啊......”
　　林霄不好意思正面肯定，又不好睁眼说瞎话否定，只能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可能跟别人比起来，他跟程墨之间的关系流程不太正确，都已经做到那个程度了，现在再表白......显得有点多余，但是在林霄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早先不是不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不过他也知道程墨心里有很多不安定因素，他什么也肯定不了的时候，拿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爱你呢？反之如果现在这样因为已经发生亲密关系就不明不白往下过的话，也未免太不珍视这段感情了。
　　既然决定在一起，跟结婚仪式一样，总要有个正正式式的交代，给他一个诺言，也给自己一个待在他身边的身份。
　　又不是一夜情或者地下关系，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呢。

　　这次林霄没大张旗鼓地让程墨换班，而是他提前一天给别人顶了个班，换来了今天一整天的时间。
　　他也没一大早就等在家里，而是像往常一样在程墨回家之前就出门了，不过之前是上班，今天他打算去烘焙工作室自己学做一个蛋糕。
　　今天所能用到的一切，他希望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现在他除了双手和脑子没有任何别的加成，给不了程墨最好的，那起码要给他最真的。
　　本来以他对厨艺的研究，林霄还以为做个最简单的奶油蛋糕应该挺容易的，没想到中式厨艺跟西式之间竟然有那么大的差别。流程和配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可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硬得像块石头，就是一关火本来膨胀得很松软的面团就缩水一样变成了软塌塌的一坨，最后林霄拎着勉强算是能入口的作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这倒是省了跟程墨掩饰他今天一天一直在家这件事了。
　　不过林霄也没把他做的那个丑东西直接拎回家，而是暂时放在了楼下小超市的冰箱里。
　　本来就长得不太美妙，天气这么热，万一再变质了或者奶油融化了什么的，不是雪上加霜么。

　　做菜就简单多了。
　　程墨还以为他是上早班，也没多问什么，林霄就顺水推舟让他误会下去。
　　“啊，我还没给你准备礼物......”
　　程墨本来准备下午出去买的，反正早就想好买什么了，出去买一趟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他就没提前准备。林霄赶紧阻止了他，“我都准备好了，真的！”
　　“那我给你打打下手？”
　　程墨提议道。别的时候他都能抱着享受的态度，理所当然坐在那等吃，不过今天，总不好让寿星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至于礼物，今天买跟明天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啊！”
　　林霄把袋子里的豆角拿到程墨手边，“你摘豆角吧，等下做个干煸豆角。”
　　像这样两个人肩并肩站在厨房里的日子，他希望今天只是个开始。
　　林霄边忙活边轻轻哼着歌，程墨虽然觉得他快活地似乎有点过，但想想也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于是他只是在旁边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让小虎不太闹腾，林霄甚至提前给他了两个肉汤泡的馒头。

　　所有他能想到的变数，他都尽力去避免了。

　　这一次，他简直当成了事业在弄。

　　林霄怀着郑重又惶然的忐忑，红着脸把戒指拿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把这一生的勇气都在这一刻给用完了。
　　刚刚换上的百合发出极清淡、难以察觉的清香。
　　白生生的花瓣新鲜支棱着，上面细小晶莹的露珠还在滚动。
　　茶几上满桌碗盘里都是程墨喜欢吃的菜，热腾腾的饭菜的香味直钻到人的脑仁里面去。
　　小风扇发出呜呜的呜咽，搅动厚重而灼热的空气。
　　林霄的眼睛鼻子因为太长时间的压抑感到微微的酸涩。
　　小虎趴在沙发腿边，伸出长长的舌头呼呼直喘......
　　可是，坐在林霄对面的程墨，脸上随意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变得有一些苍白，他薄薄的嘴唇抿得直直的，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