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4、第 4 章

　　一个冰凉柔软的手掌冷不防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程墨浑身一震，紧接着伸手握住了。
　　如果不是他还没忘记这是哪里，身边的人是谁，他的动作就不会是“握”，而是直接拧着这根胳膊给她卸掉了。
　　丽丽吓了一跳，慌乱中使劲抽了两下没抽出来，身子往后撞在旁边的镜台上，台子上大大小小的剪刀“哗哗啦啦”散了一地......
　　过了好一会儿，丽丽才开了口，“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程墨缓缓坐起身来，轻轻把丽丽的手放开了，然后转到丽丽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说，“姐，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怪过你。”
　　“......真的？”
　　程墨笑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如假包换。”

　　丽丽坐在高脚椅上，一只脚踩着椅子上的横撑，一只脚放在地上固定。腰间挂着一个皮褡裢，上面插着一把把剪刀，设备齐全。
　　如果说女人的成长需要一段时间，那么从男孩变成男人，可能只需要一瞬间。
　　她本来是想给程墨剪那个新学的发型的，长长的燕尾，细碎的刘海，配上他白得异常的脸，一定雌雄莫辨。
　　可就在她动剪刀的这一刻，拇指和食指穿过剪刀把手，两片刀刃展开，忽然就感到了刚刚握住自己手的那股不容撼动的力量，那不是一个男孩子羞怯的脸，那是一个男人逼视的目光，直接到可以穿透人心。
　　她一下子就改了主意，决定给他剪一个最平常也最不会过时的寸头。
　　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她高超的技艺。
　　短短的头发一定程度上中和了细长眼尾带来的那种拖沓感，显得人特别精神。薄薄的嘴唇抿起来的时候，脸侧到下巴那里绷起来的线条十分凌厉，像是锥子放在布袋里面，整个人的内心，都赤裸裸展示了出来。
　　程墨盯着镜子里看了一眼，不是特别喜欢丽丽的这种洞察一切的感官。这样一个从发型到眼神都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我是刺头儿”的脸，是很容易拉仇恨的知道么！

　　“奶奶，我先出去趟，衣服我回来再洗！”
　　程墨出了理发店的门，把衣服上的帽子往头上一兜，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奶奶听到声音走出来一看，人影也看不到了。
　　“这，这是怎么了？”陈奶奶手里拿着一把葱，问正站在门边的丽丽，“是不是你给剪头发剪得不满意，不高兴了？”
　　丽丽脸上的表情不同于之前的戏谑，有点深沉，有点兴奋，像是黑夜旷野中的点点星光，细碎明亮。
　　“不是不满意，是太满意了。”丽丽抱着胳膊说，“因为太精神了，得找点什么东西挡挡。”
　　陈奶奶莫名其妙地看了丽丽一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哦！”丽丽好像终于回了神，说话也正常了。“没什么，说是去买副眼镜戴，一会儿就回来了。”
　　“眼镜？”陈奶奶重复了一遍，“墨墨什么时候近视的？”
　　“奶奶！”丽丽觉得很有无力感，“他没近视！现在不是流行戴个眼镜框么？他就是弄个那个戴，新潮！好看！”
　　他又不上学，怎么会近视呢。
　　“哦----哦----”陈奶奶笑了起来，“好看就好！好看就好！”

　　学校门口最不缺的就是眼镜店。
　　程墨沿着小街走到头，拐弯上了大路。正对着二中的路对面，有两三家眼镜店。
　　不同与网吧，盗版书店，理发店之类，只能开在小巷子里的店，眼镜店在每个学校的门口几乎都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形。宽敞明亮的装修风格，柜台上和遍布四面墙壁的镜子几乎能照亮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就是从外面路过的时候不经意瞥上一眼，也知道跟那些花花绿绿的店是不同类型的。
　　其差异大概类似于正妻与小妾，或者满汉全席跟街头小吃？

　　第一次踏进眼镜店的程墨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他头也不抬一脚就跨进去的架势看起来十分像是眼镜店的常客。
　　正是半晌午的时候，学生都在上课，所以店里的小姑娘听见门响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的时候还是有几秒钟的错愕的，不过很快就换上了职业性的微笑。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小姑娘脸上的笑是程墨所不熟悉的。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笑，不怀好意的，嘲笑讽刺的，轻视蔑视的，关怀关心的，充满探究的，讨好奉承的，等等等等。但这种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丝毫不透露内心想法的笑，他见到的并不多。
　　不是说这样的笑少。在成人的世界里，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笑。看起来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其实是只有嘴巴的形状变了，笑意丝毫没有蔓延到眼睛里。若你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人眼睛里空洞洞的，黑乎乎一片，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只是程墨除了上班，去爷爷奶奶或者丽丽姐、老刘大叔家帮帮忙，别的地方他一般都是不去的。
　　每天都是网吧----《陈家老店》----住处，三点一线，来回轮。

　　“我想配副眼镜。”
　　程墨语调有点僵硬，表情也很严肃。
　　面对这样跟自己几乎毫无关系的人，他犯不着去伪装什么。无论是伪装乖巧，还是伪装蛮横。
　　小姑娘的笑没有任何瑕疵，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看起来像是学生，言行举止却又不像，眼神太过犀利，整个人又没有那种少年人特有的活泼灵动，而是像一汪深谭。碧色潭水下面，不知到底都有些什么在隐藏着。
　　“好的。”小姑娘从柜台里走出来，向角落里的一间小屋走过去，“请跟我来，先来这边验光。”
　　“......不用了。”
　　程墨跟着走了两步，然后停下了。
　　小姑娘回过身，眼睛看着程墨，头微微侧着，满眼疑问。
　　“我不近视，”程墨说，“不用验。我就拿个平光镜就行。”
　　“哦。”
　　小姑娘重新走进柜台里面，面对程墨左手一圈，“这边这些全都是平光镜，您随便挑。”

　　程墨敛下眼眸，往前走了一小步，在柜台旁边站定，低头看着玻璃柜台里面。
　　小姑娘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尽管她已经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了，但那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的目光，还是让他如芒刺在背。
　　赶紧挑完了赶紧走，不然换一家再来一次更是麻烦。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大致扫视一圈，时间没用三十秒，程墨指着一副黑框眼镜对小姑娘说，“麻烦拿这个我看看。”
　　“好的。”小姑娘答应一声，拉开玻璃门找到那副眼镜递给程墨，然后把右手边的镜子放到程墨面前。
　　程墨挑的这副眼镜不是一般的丑。两个巨大的黑方框，形状没有任何设计感，往脸上一带，显得整个人又蠢又笨，外加眼神呆滞。
　　小姑娘有点无语，忍不住指着另一副红色镜框的眼镜说，“不如我拿这副你试试？”说着便伸出手拿了出来。
　　程墨本不想试，但看着小姑娘这么热心又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好看是真的，不过，就是太过好看了。
　　火焰的颜色，从镜面上反射出来投在程墨的脸上，眼波流转之间，红了谁的脸。
　　程墨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本来就没几分血色的脸被趁得几近透明，还有那隐隐的红色，更加显得整个人唇红齿白，于是果断换上黑框眼镜，“我就要这个了！”
　　“......哦。好。”

　　林霄跨出校门隔着一条街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这家店前一闪而过，等他随着人流挤过街道，走到这边的时候人早就没了踪影。
　　“你好啊小姐姐！”林霄笑得像一朵花一样，“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从这里出去了，是一个头发有点长，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吗？”
　　小姑娘本不想搭理他，但一看是一个帅哥，又勉强有精神了。
　　“长得很好看倒是很好看，不过头发可一点也不长啊，根本就是个寸头。”小姑娘手托着下巴，看起来还沉浸在回忆里，“而且应该不是你的熟人，因为那人一看就不是学生啊，气质太冷冽了，又冷又酷，都不笑的！”
　　“哦......”
　　林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失望。
　　虽然别的都不确定，好看不好看也见仁见智，但短头发，肯定就不是那个人了。
　　“谢谢啊！”林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眼睛无意识地扫了一下玻璃门上贴着的一张纸，“招聘”两个字像带着火星一样一下子跃入了他的眼帘。
　　“哎小姐姐小姐姐！”林霄脚下一转又回去了，冲正趴在柜台上的小姑娘眨眨眼，伸手指了指门边，“你们这招人啊？”
　　“是啊。怎么，你要来干啊？”小姑娘直起腰，上下打量了林霄一眼，调侃道，“不上学了？你妈不打断你的腿！”
　　林霄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我现在不能来，放假了可以来啊！”

　　早上一通折腾之后，他终于在程墨视若无睹的目光之下故作镇定地走出网吧门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当然也没时间也没什么心情再去吃饭。
　　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想一件事，从这两个据说是他的“父母”的人，在这两年里对他一贯的态度来看，其实他们并不是讨厌他或者喜欢他的问题，或者是对他期望过高他无力达成之类的。他们纯粹是觉得他多余。换句话说，无论他怎么样，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只是在法律的范围内，不能堂而皇之地丢掉这样一个沉重的累赘，因此只好抓住每一个跟打压他的机会，对他羞辱一番罢了。
　　你是对的也好，是错的也好，是应该做的也好，不应该做的也好，只要你想做的，全不让你做，你不想做的，又要让你做。然后趁你忍无可忍揭竿反抗的时候，给你头上扣一个不肖子孙忤逆父母大逆不道之类的巨大无比、能把人压死且永世不得翻身的帽子，然后正大光明的谩骂、攻击、嘲讽、冷落。花样之多，方法之独特，闻所未闻。
　　开始的时候林霄还以为是自己有毛病，总是惹父母生气，后来便慢慢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数落总会不重样地来。
　　总而言之，只要自己可以经济独立，不再仰人鼻息，也就不用再这样煎熬。
　　奶奶大概早有所觉吧。所以在临终之际偷偷塞给了自己一包钱，还有零有整的，交代自己要找地方放好。
　　人小了就这样不好。没有自己的身份证，开不了银行账户，有钱都不知道要放哪。

　　林霄的笑容更灿烂了。
　　“姐姐姐姐！快告诉我，你们这招人都有什么要求，我这样的能干吗？老板什么时候来？我好问问！”
　　小姑娘被他一连串的“姐姐”叫得嘴都合不上了，掐着腰装模作样道，“我看看啊......人长得还算周正，看着也聪明伶俐的，估计也不傻，嘴巴又这么甜，嗯，符合标准！”
　　“哎呀姐姐！”林霄熟门熟路一拉长腔，嘴巴微微噘起一点，看着小姑娘的双眼里面亮光闪烁，“你就别消遣我了！我说真的，你看我都快要饿肚子了！不信你听听，我肚子现在还咕咕叫呢！”说着挺着肚子就往前凑。
　　小姑娘被逗得哈哈笑，捂着嘴笑了半天之后终于言归正传。“你真的想来啊？”
　　“那可不是！”林霄站得直直的，双手摊开，十分无辜，“不然我大中午不吃饭上这来瞎叨叨个什么劲！我家是真的困难！”林霄满脸严肃地说，“我妈妈身体不好，家里就我爸爸一个人挣钱，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如果是爷爷奶奶，他是万万不会这么说的。不过换了两个人，虽然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跟他更近，但一想到这两人的嘴脸，谎话就倾泻而出，连哏都不打一个。
　　“这样啊......”小姑娘心有戚戚焉，“那等下午老板来了我给说一声，你明天再来看看，可以的话‘五一’的时候就先来干几天试试。”
　　“好来！”林霄微微欠身冲小姑娘抱了一下拳，“那我明天请姐姐吃冰激凌！”

　　中午的时候那两个人通常都不在家的，不过保险起见，林霄开门之前还是轻手轻脚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确认里面没人之后才用钥匙打开了门。跟做贼也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怕那两个人，他只是不想看见他们，大概就跟他们不想看见他一样。
　　平时他都是住宿舍的，昨天看完奶奶本想顺路回来拿几件衣服的......
　　闭着眼都能摸到的小屋，门边的墙上还有自己小时候每年一次爷爷给量的身高，那些或短或长的线，都是那些快乐时光的见证。
　　客厅的布沙发，奶奶经常靠在上面看电视的，十几年如一日干净整洁的坐垫靠垫，现在也灰扑扑一片，乱七八糟地扔着。
　　林霄使劲抹了一把眼，进了自己的小屋。
　　有时候他很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叫这样两个人回来呢？是怕自己还小照顾不了自己？可这样如狼似虎的两个人，除了没有伸手打过他，如果他不是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吧。
　　自己的房间还算整齐，估计那俩人也不会有兴趣来自己屋里看一看。林霄在床沿坐下，手指抚过粗布床单，眼眶又湿了。
　　这是奶奶还在的时候给他准备的。知道他不喜欢别的面料，一次给他预备下了七八条，还有同款被罩......记得当初奶奶还说笑这下得用到他娶媳妇了......
　　曾经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疼。

　　带多了东西宿舍里也放不下。林霄胡乱从柜子里扯出两件T恤，外套穿校服就可以。
　　床头的书桌抽屉里是空的，林霄拉开抽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把抽屉推了回去。
　　这个抽屉算是个中转站。那个男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放一些钱，给他当生活费，多少不定，且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就像现在这样，林霄便只能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件颜色被染得五彩斑斓，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外套，从袖口夹层里抽出一张纸币，然后把衣服放了回去。
　　奶奶，你看着吧！我很快会独立，会挣钱养自己，你不用担心！
　　林霄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拿起书桌上爷爷奶奶的遗像看了一会儿。两个老人满面笑容，他不记得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只记得他们走之前都握紧他的手跟他说了同一句话，小小，你要好好活下去，你是我们的希望。
　　希望？林霄摩挲着照片里老人的脸，爷爷，奶奶，我的希望在哪呢？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为什么我心里都是仇恨，为什么，非要我自己这么孤独无望地活下去呢？

　　林曼曼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学习好家世好且又美丽的女孩子，没有人对她不假辞色。
　　林霄也是如此。
　　可关键在于，林霄对她的态度跟对每一个女孩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或者装模作样亲一下手背，最后嘴唇却是落在他自己的大拇指上。
　　她并不是多么喜欢或者非林霄不可，只是林霄眼里没有丝毫为之倾倒的神色，那是十分不应该的。
　　“听说你昨天晚上没回宿舍？”
　　林曼曼坐在林霄前面的座位上，半侧过身，手撑在林霄的桌子上。
　　林霄闭着眼睛趴在胳膊上，没说话。
　　林曼曼等了一会儿。虽然没人注意到这边，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啪！”
　　林霄不情不愿睁开眼，不出所料看见这位大小姐微微瞪大的眼，还有放在自己桌子上，刚刚拍了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是它么？”
　　林霄拎着一根拇指轻轻把那只手抬起来一点，头还靠在胳膊上，斜睨着林曼曼。
　　这个人最撩拨人的，就是这一套。
　　林曼曼有点害羞，低了低头，“......什么？”
　　林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说不上是邪恶还是兴味。“是它么，刚刚挠了我一下？”
　　林曼曼头低得更往下了，试探着往外抽了一下，没抽动。“什么挠了你一下，谁让你装睡的！”
　　她大概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是可爱，说完还很是风情地看了林霄一眼，然后咬了一下嘴唇。
　　其实林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悸动。漂亮么，是漂亮，但若说还有其他？没有了。
　　“我装不装睡，关你什么事啊？”
　　林霄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看了林曼曼一眼。
　　林曼曼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只见拎着自己拇指的那只手，缓缓把自己整只手都握住了。那只是很大，很暖，掌心干燥，炙热，但那个人的语调和表情，又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虽然捉摸不透，但她还是隐隐觉得，今天的林霄，跟之前，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
　　她心里一阵发虚，使劲把手抽了回来，动作太大，胳膊肘还在椅背上碰了一下，不过那也顾不得，匆忙转了回去。
　　林霄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碾了一下拇指和食指，然后轻轻吹了一下。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想把这个人的手指给掰断了试试，看看鬼哭狼嚎时候的她，还有没有心情保持自己一贯的姿态。

　　“林霄，中午哪吃的？怎么没看见你？”
　　同位肖扬在板凳上坐下，顺手扔过来一个苹果，自己嘴里正“咔，咔”啃得带劲。
　　“回家吃的。”林霄坐直身子，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顺便回家拿了几件衣服。”
　　“你说你也真是奇怪哈！”肖扬转过来看着林霄，“明明家离那么近，还住校干什么，在家多舒服啊，真是不知好歹！”
　　林霄“呵呵”笑了两声，把苹果用手搓了一下，接着咬了一口，“回去也没用啊，又没人给做饭吃。还不如住校呢，大家一块还热闹。”
　　“那倒是！”肖扬在林霄肩膀上大力拍了一下，“早就听说你爸妈工作很忙，都很少回家。”
　　“啊！”林霄嘴里嚼着苹果，含混了一声。
　　“爸妈工作忙，没时间回家。”当然是林霄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
　　自己住得明明很近，却还住校确实是不符合常理，于是他便编了这么一个符合常理的理由，以瞒过众人耳目。
　　所以除了几个以前的初中同学，高中这两年他都没交什么朋友，不然关系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嘴一滑，自己家的这点事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趋利避害，是人人都会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