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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林霄手在床沿上使劲撑了一把,脚踩在了地上,头在桌角上磕了一下,站起来捂住了脸。
      操,还从来没人打过他脸呢!
      “你......你......”林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手指着程墨你了半天,也没找着该说的话。
      如果他直接横着掉下去,这会儿估计已经摔断了他的老腰。
      程墨好像也有点发懵,他愣了一会儿,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接着皱了一下眉,“......不是做梦?”
      林霄差点被他气笑了,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试试!都肿起来了!热的!你搞搞清楚,是你自己让我上床上来睡的,这一大早上又打又踹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霄的眼睛里带着火,声音里有惊雷,一大早白皙的脸上添上了五道淡红色的指印,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看上去肯定特别像非礼了谁。
      “我怎么去上班!”
      林霄又吼了一声。
      他倒是没想再打回来。虽然这一巴掌程墨手下根本没留劲,‘啪!’一声响过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但程墨昨天说过可能会吓到他,只是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刚刚心里的那点思绪,可怜啊温柔啊小心翼翼啊全都烟消云散,呸!什么破孩子,根本就是一头狼!

      程墨也有点无语,一边想起林霄狼狈的样子又还挺想笑。
      他以为自己顶多就是像以前一样喊两声,或者挣扎几下,大概是因为没在一睁眼就看见过人,直接超常发挥动手了。
      “哎,那个,对不起啊。”程墨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早知道就不让你上来睡了!”
      林霄瞪了半天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头走了出去。
      “你一会去上班的时候带上这个吧,”程墨出来的时候拿了个口罩,“新的,我没带过。”程墨说。
      “嗯。”林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上班的时候不出所料胡倩问他怎么了,林霄条件反射摸了下脸,然后说,“过敏了。”
      “是吗?”胡倩又看了他一眼,“你是花粉过敏还是灰尘过敏啊,自己知道就小心点,别不当回事。”
      程墨认真想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说,我这是睡觉后遗症。
      中午谢老板大驾光临,非常飒的问都没问林霄干得怎么样,还非常贴心地做起了蛋糕,林霄本来还以为是给他俩做的,没想到人家做好直接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还打了蓝色的缎带带走了,不过还是做了两杯布丁犒劳员工。
      “你运气还挺好,”胡倩弄了两杯冰咖啡,又把布丁放在特质的花瓣形状的小盘子上,端到一张靠窗的桌子上,郑重其事邀请林霄,“快过来吃吧,老板的手艺可是轻易尝不到的。”
      林霄还不至于没吃过布丁或者是蛋糕,但胡倩这么大张旗鼓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吊起了他的胃口。有那么夸张?
      谢添这个人,不太好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店里的东西确实都是实实在在的。就像很多咖啡店里都用糖包,但这间店里只有专用的方糖,若是□□尔兰咖啡,那么一定会用曼特宁,牛奶就是鲜牛奶,只要打开了,无论用多用少,都不会留着过夜。他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布丁一入口,林霄就知道胡倩一点都不夸张。通俗一点说,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一块吞了,滑腻像丝绸。
      “他不常常做吗?”林霄问胡倩,他知道小厨房里有全套工具。
      “一年做一两次吧。”胡倩有点惆怅,“不光他不做,还不让别人做。你知道的,咱们的甜点都是对门现取的。”
      “为什么啊?自己做利润不是更高吗?”林霄忍不住好奇。
      “傻子都知道这个道理啊。”胡倩撇撇嘴,“我有时候都觉得老板开店不是为了赚钱,就跟怀念或者祭奠什么似的。”
      林霄没有那么多心思,他的心思只在晚上睡觉还会不会被抽耳光上。

      自从林霄有了专门写作业的桌子,程墨又开始在沙发上生根发芽了。
      本来嘛,林霄来之前他有那么多的时间都是在沙发上度过的,吃饭,发呆,鼓弄花,看点杂书,它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巢,承载着他的空茫和寂寞,承载着他的虚无与孤独。
      后来林霄来了,鸠占鹊巢,程墨的小小天地里进入了另一个人,他一边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一边像一只蜗牛一样背着自己厚厚的躯壳,小心地伸出触角,探查外面的一切。
      所以这天晚上,本来就没怎么集中精力的林霄绞尽脑汁写卷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道似经意似不经意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他跟程墨是不一样的。
      程墨是那种无论什么事,除非你逼到他眼前,辨无可辨,怎么也逃不开的时候才会默认,否则他可以一直视而不见的人。
      林霄不是这样,除了死死压在他心底的一些事,别的什么,他并没有什么耐心,也不愿意绕圈子,他更喜欢直接开口,“你这样瞄一眼不瞄一眼的,累不累啊!”
      程墨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只有一只耳机塞在耳朵里面。林霄沙沙的写字的声音停了,眼神有点懒洋洋地看过来,于是耳机里本来就不怎么大的声音这会儿显得有点突兀。
      程墨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书,然后把耳机也摘下来了,挺认真地说,“林霄,要不晚上你还是睡沙发吧,我怕我还会打你。”
      暖黄色的灯光下,程墨的笑容柔软里带着不易觉察的歉意,像是一根轻巧的羽毛,落在林霄的眼睛里,在他的心上,轻轻抚了一下。林霄努力回忆了一下早上被打的时候的感觉,好像除了诧异,还真没有任何恼怒的成分。
      “行啦---”林霄咳了一下,咕哝道,“我又没怪你。再说了,我是没有心理准备才中的招,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么弱呢!”
      林霄的话并没有让程墨心里安慰一些,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了,渐渐沉浸在另一种情绪里。
      “我小的时候,跟很多人一起住在一间大房子里,夏天的时候很热,冬天的时候铁架床冰得人手疼。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可能是大家或多或少在心里或者是身体上都有一些缺失,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能听到哭泣声。有人会做噩梦,在梦里大喊大叫,甚至有人会梦游,闭着眼睛张开双手,像僵尸一样乱摸......我总是会惊醒。然后裹紧被子蜷缩在自己小小的床上,惊惶地看着这个纷乱的世界。”
      程墨的视线终于在林霄身上重聚,“所以我其实很怕睡觉的时候屋子里有别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程墨敛下了眼,睫毛颤得厉害,语气里有淡淡的忧伤,“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别人。”
      “我让你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给你一个容身的地方,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是我忘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现在,其实有点后悔了。”
      林霄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说,“那可不行!你当我是狗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程墨没理他,继续说,“也许我当初不管你,也总有人会帮你的......”
      “不会的!”林霄咬了咬嘴唇,“我一脚踩进烂泥里,在遇见你之前,我都怕别人知道我有多一塌糊涂呢。你知道吗?”林霄看着程墨,“我连朋友都不敢交,我从来不提我家里的事,我不优秀也不骄傲,我就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胆小懦弱的一个,就你把我当回事呢。”
      林霄的语气里有怆然,有自暴自弃,有破罐子破摔。很久也没有人说话,只有落地扇歪着头,‘咯吱咯吱’的从这头转到那头,又从那头再转回来。
      “咱们是在比赛谁更惨吗?”程墨问,没等林霄回答,他便接着说了下去,“但我既然伸了手,就不会随随便便放手。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一些事,如此而已。”
      程墨的眼神里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坚毅,他还是那么不端正也不挺拔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猫,舒展四肢,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林霄盯着他看了半天,悬在半空中的心慢慢落了地。

      林霄的生日真的马上就要到了,他也是真的好几年都没过过生日了。没有人记得,或者是记得也懒得给他过。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可能是他记忆所能到达的最开始的地方,那个生日,爷爷给他刻了一把桃木剑,用一根红绳拴着,挂到了他的脖子里。
      他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爷爷要给他刻这么一把剑了,可能是家乡有这么一个传言,小孩子容易招邪祟,桃木剑辟邪。也可能是源于他的另一次模糊的记忆,无缘无故晕倒在地,头疼的厉害,然后好像有另一个自己站在一边看着,看着奶奶在碗里竖起一双筷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恢复正常了。但他记不清怎么回事,甚至不确定这是一段模糊的记忆还是一场失真的梦。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忽然想把那把桃木剑送给程墨,忽然想跟程墨一起过一个生日。
      就算是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那也没关系,就当是跟我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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