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23、第 23 章

　　程墨手里还抓着毛巾，挣了一下没挣开。当然他也没使大劲挣。
　　林霄没松手，也没有别的动作，就那么很平静地看着他。
　　程墨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点。“怎么了？”他问。
　　“哦。”林霄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放开了抓着程墨的手。
　　程墨把毛巾递过去，“自己擦擦吧，弄我一枕头。”
　　“哦......”林霄愣了几秒钟慢腾腾坐了起来，半靠在床头上，“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吗？”程墨到门口把电水壶插上电，“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了啊......”林霄把头往后仰了仰，闭着眼睛说，“你这么一问我一下子还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一段挺美好的，后来就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别想了。”程墨在他露出来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想不起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梦。”
　　林霄仰着头没动，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程墨，“你还挺会安慰人啊！”
　　“啊？不是，”程墨笑了笑，“我有段时间经常做梦，在梦里的时候很清晰，一醒过来就跟失忆了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习惯了就好了。”

　　林霄觉得今天程墨好像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他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觉得程墨就像是一棵仙人掌，浑身长满了刺儿，你稍微一不小心就会扎你一下。但今天他身上忽然有了人气儿，温暖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
　　电水壶发出汽笛一样尖锐的声音，噗噗往外冒着白汽，程墨边往外走边说，“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霄有点恍神，拿着毛巾在头上来回搓了几下，说，“不饿。”
　　“是吗，不饿就喝点水吧。”程墨说。
　　林霄把杯子接过来，是程墨一直用的杯子，他喝了一口，不是热别烫。不过把杯子拿在手里的时候暖洋洋的，还挺得劲。好像整个身体的细胞都活了过来。
　　“要说点什么吗？”程墨坐在床沿上，看着林霄问。
　　林霄想了想，“不了，我想睡觉。”
　　“嗯，那你睡吧。”程墨把水杯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往上拉了拉被子。
　　“程墨。”林霄闭着眼睛叫了一声。
　　“嗯？”
　　“......没事。”
　　“哦。”程墨起身往外走，走了一步停了下来，“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好。”

　　“怎么去？”
　　林霄在沐阳诧异的目光中跟在程墨身后走出了网吧，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瞬间包裹全身，让人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什么怎么去？”程墨回头看了林霄一眼，“去医院啊，你想怎么去？都行。”
　　“你上次怎么去的？”林霄想也没想问了一句，话刚出口就特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程墨没回答，直接忽视了这个问题。“你给肖扬打个电话，让他给你请假吧。”
　　“我不想给他打。”林霄一提起这个事来就倍感郁闷，两天都没去学校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班主任去他家了没......
　　“那你直接打给你们班主任？”程墨把手机掏出来放到了林霄手里。
　　林霄想说反正前两天也没打，干脆等去了，把账都搁一块算得了。但程墨一副不亲眼看着他把电话打出去誓不罢休的样子，本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他只能打给肖扬了。
　　“喂！谁啊？说话！”
　　电话一接通林霄还没开口就传出了肖扬的声音，声还挺大，林霄一阵烦躁把手机拿出去半米远，等肖扬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才把手机放回了耳边，“你小点声，是我！”
　　“啊？”肖扬顿了一下，“林霄？林霄！我操！你小子跑哪去了？！我跟你说啊，”肖扬的声音一下子降了下来，不知道躲哪去了，刚才话筒里嗡嗡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了。“这两天老班找你快找疯了，一天问我好几遍你有没有联系我，就差把我电话给监听了！哎你这会在哪呢？出什么事了？用不用帮忙？哎我说你这一点消息也不透露可不够哥们啊......”
　　“肖扬！”
　　林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没什么事，你帮我给老班请个假，我这一两天就回去上课。等我回去再跟你说吧，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挂了啊。”
　　林霄说完没等肖扬回话直接就按了挂断，把手机跟扔烫手山芋一样塞回了程墨的外套里。
　　“完成任务了，走吧！”

　　程墨不想让爷爷奶奶在这个本该上课的时间看见林霄，然后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再跟着担心，便直接打了个电话告诉爷爷奶奶自己要去医院拆石膏，就不过去吃早饭了。
　　如果按常规路线，要沿着小街走到头，然后到大路上坐公车，就无法避免爷爷奶奶看到他们，程墨只好带着林霄拐进了小区，想从小区的一个小门绕出去。
　　进了小区之后他又想起来从那边出去就没有什么卖早点的店了，倒不如回家换个衣服然后随便吃点了，于是先回了家。
　　“去哪？”林霄看着南辕北辙的程墨，跟在后面问。
　　“先回趟家。”
　　“哦。”
　　林霄一点也不纠结，反正程墨去哪他就跟着是了。去哪不是去啊，不重要。
　　“不怕我把你卖了？”
　　程墨在前面说。
　　林霄愣了一下，乐了。蹦了两步一把拍在程墨肩膀上，“只要你能卖得出去！”
　　好好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林霄反应过来急忙撒手，手指上还是留下了肌肉紧绷的感觉。
　　程墨接着往前走，没再说话。
　　林霄有点讪讪的，想找点话找补一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来，无奈作罢。

　　拆石膏之前先拍了片子，医生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说是恢复得不错，然后拿出一根锯条来就要下手。程墨什么也没说，但手控制不住地动了一下。
　　“害怕啊？”医生抬起头来对他笑笑，“没事，别慌，锯到你皮肤那就停了。放心，这活儿我干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手上有数！”
　　“嗯。”程墨有点僵硬地把头转开。虽然看不见锯自己胳膊了，但脑子里马上出现一副木工师傅锯木头的时候把木头按桌上一脚踩着一手锯的画面来，顿时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哎，”医生在石膏上拍了一下，“那个一块来的小伙子，过来按着点他胳膊，别一会儿动大法了再伤着！”
　　“哦。”林霄知道叫的是自己，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犹豫着看了程墨一眼。程墨脸还侧着看旁边，他过去使了一点劲抓住了程墨胳膊肘上面一点的地方。
　　闹哄哄的走廊里不知怎么忽然安静了下来，锯条锯石膏的声音好像就贴在耳朵边上，程墨使劲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去，如此几个来回石膏终于取了下来，他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医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带紧张了，拿下石膏之后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一边洗手一边说，“你这小伙子真奇怪啊，当初你来的时候伤成那样了都没吭一声，怎么这好了反倒紧张了啊？”
　　“啊，可能是很久没用了的事儿吧，都不知道它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了。”程墨说着动了动胳膊。
　　“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用太大的力气，慢慢适应着。”医生转过身擦着手说，“不过以后可得小心着点，要是再伤了就麻烦了。”
　　“好，谢谢大夫。”

　　从出了医院林霄一直就没说话，程墨在前面慢慢走着，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带他来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往右一拐就是公车站，这个站点的车很多，往哪去的都有。
　　程墨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去哪。“要不，我们去看看你奶奶吧？”程墨问。
　　“......行。”
　　“那先跟我去买点东西。”程墨等绿灯亮了，沿着人行道往对面街走。
　　林霄知道他是要去买百合。
　　快中午了太阳有点晒，公车上也没什么人，程墨坐在了没有太阳的那一侧，林霄跟过去坐在了他后面。
　　车子越往前开人越少，渐渐的楼越来越矮，路两边能看见带着院子的民房了。
　　“你是喜欢楼房还是带院的啊？”程墨看着窗外问了一句。
　　“嗯？”林霄正在神游，条件反射问了一声，然后脑子里才接收到了这条信息，“我也没想过。我就想要一间自己的房子，谁也管不着我，我想把它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想在里面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要在里面干什么啊？”程墨接着问。
　　“就......也没有具体要干什么。睡觉啊玩啊看会儿书啊什么的，就是......你知道吧？自由的感觉。”
　　“嗯。”程墨看不到林霄的脸，但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