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锦婵

18、第 18 章

　　林霄听程墨说他有办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他真能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程墨总是给人一种不可揣测，感觉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跟他这种出生十多年一直都泡在校园里的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好好学生是截然不同的。
　　直到他在学校里焦虑忐忑地过了两天平平静静啥事也没发生的日子，可总觉得胆战心惊然后决定出来跟程墨讨论一下敌情，看到了胳膊上吊着夹板绷带的程墨若无其事坐在吧台里面看电影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给他一拳还是先给自己一拳！

　　程墨在看《肖申克的救赎》。老图书管理员在满是妖魔鬼怪的监狱里平平安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出狱了，可再难适应外面平静的、正常的日子，最终自己把自己吊死在了阁楼里。
　　阁楼破旧的横梁上刻着“到此一游”。
　　真是莫大的讽刺！
　　程墨低头点了一支烟。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了。网吧门口的厚帘子摘了下来，因为还没有苍蝇，门就只是那么空空荡荡敞着。
　　电影还在继续，程墨有点走神，正常不正常以什么为评判标准呢？是以大部分人的生活方式做标准，还是以自己的生活方式为标准？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程墨回神，侧过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吧台外面，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指着他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程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自己左胳膊上。“你说这个啊？”程墨胳膊晃了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挪回了电脑屏幕上，“没事。”
　　林霄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了，慢慢坐直了身体。
　　程墨就像是真的毫无感觉似的，整个身体半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在桌子下面一蜷一伸，右手边放着他常用的杯子，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不时喝几口水。从动作到神态都自然得很。

　　林霄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程墨在心里暗暗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开出了花来的时候林霄弯起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程墨回以疑问的眼神，林霄指指靠墙的货架。
　　程墨有点不情愿地叹口气，伸手按“暂停”键，右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坐直了身体，然后站起来也不看林霄指的哪，直接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娃哈哈”放在了吧台上。
　　林霄嘴角很轻地提了一下，拧开喝了一口，看着程墨欲言又止。
　　程墨与之对视了一会儿，看着这茬是不能混过去了，只得把椅子拉到正对着林霄的地方坐定了看着他。
　　林霄盯着程墨的左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边惭愧不已边冒出一个看似荒谬实则有几分道理的疑问，这个看起来十分严重的伤，不会是假的吧？
　　不不不！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
　　林霄有点汗颜。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那程墨的表现也实在太云淡风轻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假的，那这不知道是谁做的包扎，也是真的专业，跟大医院里包扎的一模一样！

　　“你这......怎么弄的？”林霄在心里斟酌了半天，挑了一个比较中庸的问法。
　　“噢，”程墨右手在绷带上摸了摸，“没什么大事。”
　　林霄看着程墨的动作，完全没看出任何端倪。
　　“那，影响生活吗？”林霄接着问。
　　程墨抬头看看林霄，想了一下，“还行。”
　　林霄还想再问两句，程墨直接打断了他，“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到此为止。以后你还跟以前一样就行，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自己，程墨这句话虽然语气很果断，但声音很轻。林霄在绷带上又看了几眼，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说什么好，最后只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嗯。”
　　程墨看着林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外，把烟在烟灰缸里满满碾灭了，脚在地上点了点，椅子滑回了电脑桌前。

　　影响生活吗？
　　那当然是影响的。
　　不过还好，饭是每天都去爷爷奶奶那里吃的，这两天奶奶心疼得不行，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衣服什么的也都放洗衣机里洗了，就是洗澡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程墨看看绷带，还行，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挺好的。
　　虽然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很蠢，但这件事本来就不关林霄的事，如果让他受到了牵连，在自己这里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而且除了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把对方震住，他也真的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
　　程墨苦笑一下，至于受伤，疼痛，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以后还是得注意点，不能再这么堂而皇之，让奶奶跟着不安了。

　　林霄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桌子上放着的卷子半天了也没做几道题。
　　高二眼看就要结束了，课程越来越紧，作业越来越多，每堂自习课各科老师轮番争抢。准备考大学的那部分人分秒必争，恨不能上厕所的时候都带本书。不准备考的那几个彻底放纵起来，每天变着法找事来消耗掉自己正肆意乱窜而无处安放的青春 。
　　林霄是个意外，哪拨他都不属于。
　　他对学习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感觉，说是爱好当然不可能，要说深恶痛疾呢，也没到那种程度。他只是对这件事无感。
　　为什么要学习呢？没有人跟他讨论过这个话题。爷爷奶奶从小对他的期望就是平安快乐，不知道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太懂这个，还是觉得不给他压力比较好。
　　所以对于肖扬家里那种一次没考好半个月以后还有挨揍的风险的事，有些难以想象。
　　当然，对于某些人考试前进一、两个名次就兴奋地手舞足蹈更是无语。
　　不过在他空闲的时候，不知道干什么好的时候，发呆发烦的时候，也会做做题听听课。
　　只是他常常会想，我的生活到底有什么追求呢？我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还有，程墨那个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林霄捶了一下桌子，手在头上使劲抓了两下。
　　肖扬对同桌这种不定时的发疯已经产生免疫，私自认定他是压力太大，举止失常。只好在心里戚戚焉，转身投入题海大战。

　　林霄挺久没到《陈家老店》吃饭了。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跟肖扬一起吃食堂的大锅菜。
　　可能是天气越来越热，热得人心里一阵阵烦躁，所以对大锅菜的味道竟敢有了挑剔的念头，也有可能是班级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让人的神经绷得厉害，想出来透透风。
　　不过在店里看到程墨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程墨不知道是又折了胳膊而且还跟上次折得是一边，还是上次的到现在也没好。
　　虽然程墨现在成了独臂侠，不过倒没耽误他干活，一只手端盘子擦桌子干得还挺利索。
　　“呦......这不是”旁边坐着的肖扬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只手放在嘴边企图整个身体隔着桌子靠过来，林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肖扬瞬间定格，看了看林霄使劲瞪着他的眼又坐了回去，“好吧好吧，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林霄拿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笑了笑问林霄，“吃点什么？”
　　林霄看了看依然包得跟粽子似的胳膊，心情有点复杂。“都行。有什么就下什么吧。”
　　“是吗。”程墨有些讶异，冲肖扬点点头，“你呢？”
　　“一样就好！一样就好！”肖扬赶紧答道。

　　林霄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程墨的视线定定地跟过去，大有看到“山无陵天地合”的趋势。
　　肖扬忍无可忍把水杯使劲往桌子上一放，“当”一声！
　　林霄吓了一跳！扭回头就冲肖扬吼，“你有病是吧！”
　　肖扬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这不是看你看得太起劲了么！”
　　林霄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
　　肖扬贼心不死，又贱兮兮托着凳子往林霄身边凑。
　　林霄在他开口之前截住了他的话,“不知道！不清楚！不熟！”
　　肖扬张着嘴巴愣了半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冲林霄比个大拇指，你行！

　　这样看来，程墨受伤母庸质疑是真的。就冲他这个人在店里的那副“乖宝宝”样，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他绝对不会让陈家老两口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呢？
　　而且到现在都没好，可想而知是多么严重。
　　林霄回想了一下。那天他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乍一看是程墨处于劣势，所以想也没想就出了手，不过他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当时程墨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伤，反倒是那个人见了血，那么也就是说，程墨的战斗力在那人之上，这伤不会是那个人打呢。
　　后来程墨说有办法解决，再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了，那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
　　就冲那人直接把事闹到学校这一点上，事情就不可能善了......
　　林霄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感觉再加点水就可以煮火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