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忘之红豆》夜凉时

4、第三章 赴会（一）

　　“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身体了？”

　　“师姐，等会到了净坞镇少吃点！”

　　黎湛这御剑术真不赖，这还没一天的功夫就看得到净坞镇的影子了，只是他这张嘴啊，一路上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

　　澄雪叹了一口气，还好这周围疾风而过地云彩，削减了他的声音，她只听得到一点点，也装作没有听见，要不还真的承担着被他丢下去的风险去揍他一顿。

　　“我们洛华仙山一向不理凡尘，也不知道这次掌门人派师傅来参加这九州大会作甚！”澄雪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嘟囔了几句。

　　黎湛张开双臂，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云和风，他御剑极稳，这也是得了师傅的真传。

　　“师姐，我们就当是去看热闹，其他的事别管！”他装作一副少年老陈地模样嘱咐道。

　　他当时也就那么说说，澄雪当时也就那样听听，刚到净坞镇的那个晚上，就把这句话忘得一干二净。
　　“师弟，听说这里的萤火虫特别多，我们捉点回去带给师傅，估计他就不会责怪我们这么晚才到了！”澄雪这么天真地想着，完全不顾她家师傅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夜深了后，两人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跑来一处草丛边，这一路走来，果然有很多萤火虫，或簇拥或散开，像星星的流河一样铺散开来，落在眼里，顿时呈现出月光皎洁般迷人的色彩。

　　澄雪不仅哑然，驻足看了许久，以前只觉得洛华仙山的雪景是这世间最美的景色，却不想洛华之外，更有许多她未曾见过的光景。

　　“师姐……”黎湛见她出神，猛地推了她一把。

　　“啊！”

　　就是这一推，澄雪甩了个‘狗吃屎’，这还不说，眼前的萤火虫明显受到了惊吓，一溜烟四散而去。

　　“黎湛！”这次，她真的火了，好不容易要抓到的萤火虫被吓跑了不说，她一身的白衣上也是沾满了泥泞，脏兮兮的，手都不知放在何处。

　　“师姐！”他用那双楚楚可怜的小眼睛看着她，苍天可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轻轻一推，没想到他这个师姐这么草包，就这样摔倒了。

　　黎湛刚想说都是她平时不用功修炼，根骨才这么弱，话还没到嘴边，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记得以前在洛华仙山也是，经常这样捉弄她，看着她的狼狈样，也已经成了习惯了，更有趣的是，师傅每次不会把错误怪到他的头上，谁让他天生一副老实脸呢！

　　“黎湛！你够了！”澄雪握紧拳头，二话不说，就朝他冲了过去。

　　也不用任何仙术，两个人徒手在草丛里打了起来。

　　“师姐，你压着我了！”

　　“师姐，你好脏啊！回头你还得陪我一件衣服！”

　　“啊！师姐！你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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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湛这一声声的惨叫还真不是盖的，估计十里开外都能听到，吓得周围别说萤火虫了，连鸟都成群结队飞走了。

　　“你快别叫了，不然人家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澄雪停下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其实心里早已经恨他恨得牙痒痒。

　　“嘘！嘘！师姐，来人了！”黎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澄雪慌张地一转头，入眼之处是一身绛紫色的衣角，再往上看腰间戴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恰逢深夜，月光清莹，白玉无瑕，露出丝丝光洁，似可与明月争辉。

　　她还来不及细看玉佩上的字迹，立马把头撇了过去，耳根刹那间如火烧一般红了起来，还好此刻脸上也是脏兮兮的，要不然被那个人发现她这窘迫的样子，她的脸该往哪儿搁啊！

　　“澄雪姑娘？”一声不确定的语气响起，说话的人温润如玉，衣袂轻轻扫过脚下的杂草，竟比月光还要温柔。

　　那是澄雪第三次见到他，他脸上挂着笑，肌肤有一种近似于病态的白，可是偏偏是那一身绛紫色的长袍，好似活了一般，让他原本病态的身子显现出一种紫红的血色。

　　他的眉眼总是带着笑意，如旭日春风，和煦冉冉，墨发半挽半披，虽是着一身华丽贵气的锦衣，也掩盖不了他那超凡脱俗的书香之气。

　　曾有一瞬间，澄雪觉得，这样的人，目光澄澈，温润如玉，根本不应该生在这样各方势力相斗的乱世。

　　他应该长在江南水乡，成为那个沾染诗意氤氲的少年郎。

　　“不是！不是！”她捂着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珈蓝应舒顿了顿，似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是说，你压到黎湛公子了！”

　　黎湛好像跟他串通好了一样，很应景地惨叫一声“啊！好痛！”

　　“我……”澄雪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骑在黎湛的身上……

　　此刻的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澄雪姑娘，在下……恰好路过，无意冒犯。”说着，他忙手忙脚地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可是他的脸，却羞赧得转了过去，眼神更是无处安放，闪烁的样子，好似落进了草丛里翩跹点点的萤火虫。

　　这样的男子，虽不能与师傅相比，却也是人间难得的极品了。

　　澄雪倒是毫无忌讳地打量着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懵动。

　　“师姐，你就这样一直望着人家，也不害臊。”黎湛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这句话，恰好落入珈蓝应舒的耳朵里，他这样从小本圈养的贵公子，哪儿见过这么放肆的女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逃一般的跑开了。

　　恰时月光轻洒，落在他匆忙的背影上，澄雪一时间有恍惚，似有光影重叠，随后，只是低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