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惶》木籽潼

9、心惶 · 第九章

　　心惶·第九章

　　小种子思绪烦乱，对两位老爷秘密商讨之事也一头雾水。她本身人间阅历便是极浅，凭借着一身听墙角，一缩、一猫的功夫加上些许小聪明混得得过且过。一些人间琐事小种子一概是不懂装懂、囫囵吞枣，也能糊弄过去。
　　她现如今唯一理解的事情就是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被哪位贵人生吞活剥了自己可能还全然不觉。蒲老爷和上官老爷如此作为皆属无奈之举，实非所愿。正边想着边在花园里踱步而走，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迷离般诱惑。正自在漫游间，却因心下有事藏在心里憋得难受，“哐啷——”无意间撞上一物。小种子被生生弹出数步，瞬间眼冒金星般跌跌撞撞，脑海里全是满天飞舞的蒲公英。脑壳被撞得生疼，便“哎哟”一声大骂起来。
　　“我的脑仁儿哟，乖乖！哪个不长眼睛的？我在金瓦绝壁上从来外曾见过如此不恭不敬的牲畜。”小种子平生最宝贵的就是那一只圆润光滑的头颅，认为其暗示着富有机智的体现。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即使轻轻碰上一下，她也会为此嗔叫半天有余，直到命背的某棵花草植被跪地求饶，让出御风而行、落地生根的一次机会不可。
　　“你可有事？”熟悉的声音从开始阵阵发麻的脑袋顶冒出，小种子顿觉头上千万根白色茸毛蒲公英种子都要抢先落地生根了，用四个字概括：不寒而栗。
　　此小种子一大克星正是蒲寇森。
　　“哥，哥哥。”小种子神色一凛，迅速将快要破口而出的亲戚们全部硬生生憋了回去，遂满脸堆笑，道：“哥，这还是妹妹失忆后你我第二次相见呢！话说妹不幸坠崖之后，听我侍婢叙道还是哥守在我旁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我才醒转，这是一谢。前日在堂上妹因失忆差点出了大丑，也是哥帮妹悄无声息化解了这次危机，不至于把咱宫阙官邸的脸面丢在外人面前，这是二谢。至于这三谢，是要谢谢哥找到了坠崖的我，即使施救与我。此救命之恩，妹无以为报。”
　　“嗯。妹妹失忆后果真如下人们所口口相传般性情大变，好在我喜欢改变。至于你谈到的救命之恩，此乃大恩也。怎可不报？”蒲寇森抿唇微哂，说罢还戏谑地斜睨了一眼随着他的话音脸色越来越冷，逐渐往冰块方向发展的小种子，似笑非笑。
　　“那你要我，如何报？”
　　蒲寇森的眼眸暗了些许，好似想让人误以为他有些许落寞难过。但实则如若透过这层层迷雾看到本质，却又还存留一丝玩味和阴沉。小种子一时间觉得没有任何一缕阳光可以只摄入那层晦暗的地方，却又迫不及待想揭开那层面纱以窥全貌。
　　“你这几天打探老爷们说话已经够了，别再逾越了本分。我好心来这儿提醒你，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既你已然知悉另你进宫实属无奈之举，希望你懂得分寸进退，万不可误了大事。”
　　“我想你应该明白，入宫，是我们蒲家唯一的选择和活路。这并非是爹的本意，也并非...是我的本意。”蒲寇森的话语里夹杂着懵懵懂懂的关切，却好似隐藏了巨大的阴谋。
　　倏地，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副灵魂般喃喃自语道：“雨儿，你本应该在这宫阙官邸里平平淡淡的等到出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门第。轻启朱唇，蝶扇遮容，华盖加身......那样，才是你的幸福。” 他苦笑，“你不应该掺和进那些污秽的事，只需要呈现给别人一个最美的新娘......”
　　他衣摆上的华袖随着他抬起的莹莹泛白的指尖滑腻地溜至臂弯出，在快要触碰到小种子一席秀发的一刹那，似是垂头丧气般放下。而这放下的一势又极其缓慢，先是由小指牵连其余四指滑落，遂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原是备受困扰般紧缩双眉、紧闭双眼，后却轻挑挑眉梢，释然般将双眉纵逸到发丝里。
　　不待小种子揣度三省他此言此法的确切用意，蒲寇森就缓缓踱步退出了花园。他背后隐藏的灵魂在空气中荡起轻微的涟漪，就如空气也跟着动了似的。明明是晚春时节，小种子在眼帘朦胧间确似看见其身后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卷进些许微微泛黄的树叶。矛盾而纠结。
　　“喂！”小种子朝着他离去背影的旋涡方向喊道，“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报恩！”
　　蒲寇森听到小种子的喊叫怔怔地定在原地，却仍然没有回过首来。脚步似是生了根一般风雨难摧，到：“报恩？如你诺我两心相契，何愁我一再踌躇这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宏图？”遂浅笑半声，“罢了，罢了。”
　　小种子看着他走远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背影，痴痴地呆了半晌。遂一甩秀发，仿佛将将甩掉了三千烦恼丝，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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