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惶》木籽潼

12、心惶 · 第十二章

　　心惶·第十二章

　　次日，客房。
　　两位满身脂粉香气熏得人直犯迷糊的豆蔻少女斜斜搭在椅子上，左手少女淡粉衣衫，腰饰孔雀羽直直吹落到脚踝处，坠着几颗滚圆的黄金铃铛。右手少女朴素淡漠，一席蓝衣，腰间一条淡紫腰巾无装无饰。但从没有一人遐想她可能是粉衣少女的丫鬟，因得其与生俱来的沉稳加上粉衣少女对其言听计从的态度。
　　蒲雨和蒲寇森双双迈入客房，皆是一副满脸堆笑的模样，而蒲雨讪讪跟在蒲寇森身后。两位少女想来是蒲雨是嫌弃自己不愿意与己为伍。但依仗蒲雨的心境，却定是后怕的余味未消。
　　蒲寇森对着蓝粉俩少女依次躬身敬礼，周周道道，“不知上官家胞胎姐妹远道而来，这宫阙官邸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蒲雨在后面赔笑称是，心下一阵作呕，翻江倒海。
　　粉衣少女上官雪闻言抬头轻蔑地用眼神拂过蒲寇森，微微颔首，丝毫不加以理会。“哟，这不是蒲妹妹吗？上次我携家妹上官灵来拜访，有一件事甚是疑惑。不知为何我和家妹在客堂等候时，蒲妹妹看到我们转身就跑啊？倒是应景。‘袜刬金钗溜’，哈哈哈。”
　　蒲雨看到她对蒲寇森的无礼样子，本就心生不喜，心中暗念：即使蒲寇森是我家的“下人”吧，但是也是我家的人啊？怎么容得了一个外人七嘴八舌地挖苦。道：“喂，你有什么怨念冲我来好了，干什么为难他？怨念不消，我怕你死后啊，化成厉鬼来找我啊！”
　　蒲寇森听闻一把拉过蒲雨，眼神示意她噤声。蒲雨见到蒲寇森一副骇人模样，本身的抱怨之词刚想破口而出，但转眼看看两个难伺候的主儿还端坐在那儿，就生生憋了回去。不料瞳孔还是放大了一倍有余。蒲寇森见蒲雨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清浅扯扯嘴角，转身对上官胞胎作揖还礼。道：“蒲雨当日身体不适，恰恰赶上两位来时夏季余热未退，许是中暑了也不为过。还要在这里真诚道歉当日，本府侍从...额侍奉不周，导致两位小姐回府如此不快，还跟上官老爷浅侃半晌。昨日上官老爷亲自来过，与蒲老爷议事详谈了关于...额‘茶点不甚美味，侍从姿态不甚雅观，蒲家小姐不甚有礼’的相关...那什么“重大”事宜。”
　　“虽说，这个...那个...侍婢资历太浅，最少经验者只有五六年侍奉贵人的。但我记得...上官府邸，上官夫人的贴身侍婢春雨老嬷——也就是上官府资历最长者，也只七八年而已。何必如此苛刻呢？”蒲寇森此番言语当仁不让，虽是与上官家道歉言和，但却和上官雪一个调调子不忘阴损几句。
　　“哈哈哈。”银铃般一串笑声，颤抖清脆。上官灵道：“家姐，你这是过于苛刻了。怎么说咱们两家百年的亲近关系了，即使有什么不周，必然无心之失。又怎可心生怨怼？”
　　“家妹！我也不是存心计较这个，倒是显得我们家小肚鸡肠了。只是今天，蒲雨带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来，我心下惶恐。一个堂堂男子，如何能来我们姐妹的茶话会，岂不把两家清誉捷捷毁于一旦？”上官雪不满的对上官灵嗔叫道，心下窝火不快活地瞅了几眼蒲寇森。
　　蒲雨明快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无辜被点名的蒲寇森，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就此掀过去，道：“我实在配不上和你们家这种金枝玉叶的娇嫩小姐一同玩耍，开什么姐妹茶花的。我们蒲家祖上密蝶出身，不是什么百年书香的世家。诚然，教导出来的后人也就不似某些古板的世家小姐般风花雪月。蒲雨也是不敢靠近这类金枝玉叶，生怕脏了她们的眼，自觉退避三舍。惶恐惶恐。”说到这里，似乎再也然不住嗤嗤嗤笑个不停，又似力竭也要忍住一般，滑稽异常，“再说了，我旁边这位，可是...可是蒲老爷——也就是我爹，的嫡子独子。身份尊贵。其中关系利害想必不用我跟各位小姐言明了吧？”
　　上官两姐妹听到蒲寇森是蒲老爷的公子，还是嫡子，皆是一惊。上官灵掩饰的极好，犹如一缕云烟即现即消于俏鼻间。上官雪则翻了个白眼，但确实是不敢吱声了。心里直犯嘀咕：外界皆知这蒲老爷有一个独女，就是眼前这般嚣张跋扈的蒲雨。哪来什么嫡子？怕是私生外室所生，还有脸带到家中来见务必尊贵、兹事体大的客人。着实好笑！
　　上官灵见状，赶忙接话：“哪里哪里，蒲姐姐，既然是你们的家室，我们身为外人自然不便过问，也不敢私自揣测。我妹妹的脾气着实火爆了些，但也是担心自己的清誉加上好奇心作怪。别介意啊！”
　　“哈哈哈，上官姑娘哪儿的话。上官雪妹妹只是年轻活泼，不如上官灵姐姐那般沉稳。我欢喜雪妹妹的脾性还来不及，怎会介怀？”蒲雨见空气中愤怒奔腾地热浪稍缓，看了蒲寇森一样，如释重负般。
　　宫阙官邸，长廊。
　　蒲雨目送着上官胞胎姐妹的远去，直挺挺地砰一声坐倒在了原木小凳上，互斥气喘。蒲寇森俯首而立于蒲雨身侧，垂着脑袋，温顺乖柔，丝毫不见刚才据理力争的乖张。他的眼眸又回到初始的那种黑白分明，里头没有任何杂质。其实不是杂质，而是空洞般虚无，不见一物。
　　蒲雨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蒲寇森，轻声道：“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我蒲雨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恩怨分明，绝不会亏待你！这次，算我欠你一个恩情，我定会还你。不要用这般眼神看着我好不？”蒲雨说这番话的态度极尴尬，时而抿嘴，时而眼睛滴溜溜乱转。欲言又止，满面差然，像是很不情愿，捶胸顿足般嗤之以鼻。她绣靴幽幽蹭着地面，压低了身形。
　　蒲寇森闻言猛地一抬头，好像如梦初醒，一声惊雷似的把他生生从香甜美满的美梦中炸醒，道：“不必还我什么。只不过你...允我为你种一片*残飞坠花海如何？届时花开盛景，我们携手齐观，如此心愿，可麻烦？”
　　“啊，让我允诺你给我种一片残飞坠花海？哈哈哈，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会不允？”蒲雨喜上眉梢，恍然似乎摊到了大便宜，又道：“嗯...吾候残飞坠齐放之时，便是明年初春；届时与君共游，以还君双双恩情，何如？”蒲雨讪讪笑笑，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切了心房，有些惴惴。眼神涣散看向蒲寇森的莹莹笑脸：他的眉毛好像第一次，这么弯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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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残飞坠：蒲公英
取自：《生草药性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