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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相逢犹恐是梦中(4) ...

  •   从英缳口中她知道,自温慕凉伤愈之后,便亲率十万大军攻破吴国防线,收复失地,驱敌直至金陵城下。同时草原向魏国发难,魏国北境快速沦陷,一时间也顾不太上与齐国的战事,只是派兵守着,凉荣鹤率兵收回城池,也不再往里攻。

      “据悉,十爷是被赵将军的女儿所救。”

      “哦?”宁倾暖听罢不由得疑惑,“是赵忌镰将军的女儿?”

      “是。赵姑娘救了十爷后便一路往禹城,连拜医馆,十爷伤重她竟也忘了通知府衙,凉将军派去搜寻的人,尚未搜到禹城,竟一时没人知道了十爷的下落。”

      英贵人如此说,宁倾暖总算松了口气,笑了一下。“她怎么会在野山?”

      英贵人掩唇一笑,“这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妾身早年听闻赵家姑娘对十爷颇有好感。”

      “我也只见过她一面,是个俊俏的姑娘,可惜身体不大好。”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人来,屋内便立刻静了音。

      “贵人,娘娘,清贵人来了。”宫女在门口通报,英贵人和宁倾暖相视一眼。

      “请吧。”

      两人遂从茶塌上起身,坐到正间的圈椅上。

      “哟,娘娘也在啊。”清贵人一踏进门就阴阳怪气的开口。

      宁倾暖喝了一口茶,瞥她一眼,戏道:“本宫以为清贵人是随着本宫来的。”

      清贵人瞪了她一眼,宁倾暖笑道:“清贵人好歹出身世家,怎么如此没规矩。”

      她自入宫虽未行册封之礼,但全宫上下都尊她一声娘娘,只这魏宫里也便此一位了。

      清贵人却不吃她的话,冷瞥她一眼,自己走过来坐了下来,面对着宁倾暖。“娘娘才入宫几天,就这么论我们魏国的礼了,不知远在战场的穆侯知不知道自己的夫人都攀做他人妻了。”

      “清贵人不可妄言!”英贵人冷喝一声,温柔的脸冷了下来。

      这宫里多的是禁忌,宁倾暖的身份便是其一,没人敢提起,哪怕大家心知肚明。

      宁倾暖的拳头握了又松,最后只是淡然的笑笑。

      “清贵人还是小心祸从口出。”

      日子闲聊无趣的过着,她在等青峰的消息,她知道这软骨散定是不好解,可等的久了,她便愈发焦急。

      英贵人虽与外面常有联系,但也知道的不多。她迫切的想知道温慕凉的消息,不知道与吴国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想来与草原战事吃紧,楚怀清常常深夜才休息,便也不常进后宫。宁倾暖倒是松了一口气,她省去很多麻烦。

      “娘娘,王上说近日朝事繁忙,不能总来陪您,特送来风鸣琴供您赏玩。”

      风鸣琴是大宋盛期最著名的佟佳皇后的琴,传闻她一曲可召百鸟,一曲可叫天下人落泪。

      “拿来我瞧瞧。”宁倾暖自幼随师母学琴,也算是小有所成,对这把凤鸣琴也是青睐许久,温慕凉寻了许久都未找到,却不想原来这把琴一直在魏宫。

      这琴通体莹润,不知是何物所做,不似一般木料,也不似普通玉材。

      她伸手撩拨一弦,这音果然悦耳。不愧是凤鸣琴。

      她这才抬眼看送琴来的彦初,“多谢王上。”

      彦初朝她一礼,“只要娘娘开心。”

      宁倾暖手指滑过琴弦,有声似泉水叮咚。她的声音裹挟在这妙音中,颇带讽刺,“彦初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彦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站在原处脸色尴尬。

      “你去回话吧,不必在我这里待着。”宁倾暖将琴交给宫女,朝他摆了摆手。

      彦初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宁倾暖扫了一眼凤鸣琴,笑了一下,“置到院里去吧,我也许就没碰琴了,今日天色好,正适合。”

      “是。”

      陆续有人到院里布置,宁倾暖其实没有多少心情弹琴,她如今只想着青峰怎么还不传消息来。可难得凤鸣琴在手,不弹一曲也是糟蹋了。

      她奏了一曲梅花三弄,院里的人都听痴了,都站在围廊听她一曲。

      这梅花三弄是她最擅长的曲子,今日心绪烦躁,一时不慎竟挑断了琴弦。琴弦绷起,划破了她的手指。

      立刻有宫女要去传太医,她出声制止了。

      “小伤口不必叫太医了。”她起身往屋里去,心中一股躁气挥之不去,她便躺下养息。

      这伤口甚小,她躲了一下划的并不深,流了一点血也无大碍。可是到中午吃饭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流血。

      宁倾暖正是疑惑时楚怀清来了,略带急色。他身后带着太医。

      “王上万安。”她起身行礼,楚怀清将她揽进怀里,执起她的手看,一道一指宽的口子在她的食指指腹上。

      “受了伤怎么不叫太医?”楚怀清语气甚是温柔,拉着她坐下让太医给她上药包扎。

      宁倾暖笑了一下,“小伤而已,不必劳烦太医的。”

      “你的身体最重要。”

      陪宁倾暖吃过饭后,楚怀清便回了书房。

      宁倾暖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食指,心中疑惑。这本是极小的伤口,半盏茶时间便该止血,不过一炷香就该结痂,过不了三日便痊愈如初。

      可如今这血怎么和开了闸门一样?

      两日后宫中一位夫人在御花园设宴。

      宁倾暖正在路上遇到英贵人,两人热络的聊起来,英贵人说道兴奋处,握起宁倾暖的手。

      宁倾暖感到掌中有异物,眉目中异色一闪而过,又复与她谈笑。到了席间两人分手,宁倾暖蜷起手将手中之物拢进袖子。

      席间清贵人多番找茬儿,她也只当作听不到,并不理会她。好在其他人并不糊涂,清贵人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嫌着没意思,便不再理她。

      散席后宁倾暖只推脱说身体不适,并为留在御花园赏花。这宫里的女人,虽不都像清贵人一般锋芒毕露,可也没人不嫉妒她,既然她要走,众人也只当省得碍眼,没人拦她。

      “我身体不舒服,你们都退下吧,院子里不要做事,吵得慌。”

      “是。”

      宁倾暖进了合欢殿便进了里间,和衣躺在床上。她背对着墙,缩到床进里面,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这才掏出袖子里的东西。

      英贵人给她的纸条。

      她打开来看,是青峰的消息。

      可这字迹,这是阿凉的字。她大喜之下泪流满面,阿凉来玉坤城了,阿凉来找她了。

      怪不得多日未有消息,青峰竟去探访了药王谷,这药难以短日研出解药,且这药会加快血流,致使伤口难以愈合。

      难怪她的伤口至今还未完全痊愈。她冲下床塌,将殿内上下看了个遍,忍不住苦笑。

      怪不得,怪不得,这殿内没有半点尖锐之物,便连喝水的茶杯,用膳的一应物品都是香檀木所制。她拔下自己头上的钗环,便连这钗环尖锐的地方都薄薄镀上一层蜡油,就算是插入胸口,也不会尖锐以至重伤。

      她原以为楚怀清安排这些,是怕她想不开自尽,如今看来,他是怕她不相信受伤露出马脚。难为他想的如此周到。此前手指受伤,他急匆匆带着太医来,怕就是为此吧。

      楚怀清啊楚怀清,你可真是机关算尽。我竟值得你费如此心机。

      阿凉已然来了玉坤城,她也不该在魏宫多留了。这软骨散的解药,她一定要楚怀清亲手交出来。

      她将信纸燃尽在香炉里,未留半点痕迹。

      临近傍晚英贵人来探访,她带了些药材和补品。

      “近闻娘娘常是身体不适,妾身略懂些调养之法,特送些药材补品来。”

      宁倾暖恹恹的起身吩咐道:“收下去吧。”这才又看向英贵人,“多谢英贵人挂念。”

      “娘娘说的哪里话。”

      同英贵人在茶塌前坐下,宫女来倒茶,宁倾暖先一步拿起茶壶,“我不喜欢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是。”

      英贵人看着宫人都退出门去,这才开口:“娘娘可好些了?”

      “好多了。”宁倾暖倒上茶,递给她。

      宁倾暖手指站上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英贵人笑了也不出声。

      “英贵人算是我在这宫里难得的好友了。”

      “能与娘娘相交,是妾身的荣幸。”

      两人又只说了些闲话,一同吃过晚饭,英贵人便回去了。

      她前脚才走,楚怀清便来了合欢殿。

      宁倾暖神色恹恹的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王上万安。”她欲起身行礼,楚怀清却快她一步到她身边,“不必向我行礼了。只得我们两个人,我是你夫君,不是什么王。”

      宁倾暖看他一眼,他眼里都是温柔,这温柔的汪洋几乎要将人溺死。她伸手抚上他的眉眼。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这样温柔的眼睛,可是有这双眼睛的人,却如此心机深沉。

      “怀清有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她轻声叹道。楚怀清被她的温软收服,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暖暖,我待你,自然要用尽温柔。”

      “也要用尽心思吗?”她依旧轻轻的声音,仿佛只是迷离间的醉语。

      楚怀清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听她糯糯细语,并未想到她多般心思,自是应道:“自然是用尽心思。你总离我那么远,不用尽心思,你怎么能靠近我。”

      宁倾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日御花园宴上,你说自己身体不适,可有叫太医来诊?”他关心地问道。

      宁倾暖摇头,坐起身来,脱离他的怀抱。

      “怀清忘了吗?我本身就是大夫。”

      楚怀清笑了一下,“倒是我忘了,暖暖便是最厉害的神医,我这条命,还是暖暖所救。”

      宁倾暖只是看着他温柔的笑。若是知道有今日,她当日还会救他吗?她救他只是尽医家本分,从不曾想与他多有瓜葛。

      “身子还好吗?”

      “无碍。”

      楚怀清拉着她的手,“那便起来,我早日做了一幅画,想让你帮我题上字。”

      宁倾暖顺从的起身,随他到西殿书房去。

      这幅画,是一幅美人图。画里的人,是她。

      “这是我?”

      “这是你来之前,我思念你时画的。”提起往前,楚怀清依旧愤懑难平,可如今她这般温柔的在自己身侧,他便不愿惹她不快。

      宁倾暖手指抚上画卷,他画的是那日桃林里的她,眉目神情如此活脱传神。

      “没有想到你记得如此清楚。”

      楚怀清搭在她腰间的手将她揽紧,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的眉眼、神态,你曾在我身边的一幕幕,我都记得很清楚,你不在我身边,我便都画下来,想你时,常看看,仿佛你还在。”

      宁倾暖微微别过头去不看那幅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吸气过猛,她竟觉得眼眶一热。

      楚怀清笑着摸摸她的脸。

      “来吧,帮我题一幅字。”

      “好。”

      宁倾暖执笔,楚怀清替她磨墨。

      她静了许久,深深叹息。这才下笔: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犹恐相逢是梦中?”楚怀清从身后抱住她,看她娟秀的字迹在自己的画旁,“暖暖觉得这是梦吗?”

      “人生如梦。”宁倾暖神色冷清下来,“谁知什么时候会梦醒,谁又知何时,是在梦中。”

      她一语勾起几番愁肠。若这是梦,她希望赶快醒来,醒来后她在温慕凉身边,不曾认识楚怀清,也不曾得罪一段情。

      楚怀清抱紧了她,“若这是梦,我希望我永远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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