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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有阴晴圆缺(2) ...

  •   “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闷闷的声音透过蒙在脸上的布巾传出来。

      “公子下到地狱,阎王爷会告诉您的。”

      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定是京城派来的人。

      一瞬间他思索了很多事,左右躲过袭来的剑,他提剑出击,再也来不及多想。

      这些刺客招招是杀机,月安和云初都受了伤,牵制不了几个人。濮阳暖眼见着围向温念瑾的人越来越多,她快速出剑将刺客晃了一下,纵身一跃到温念瑾身边。

      “我在这里牵制他们,你们快走。”

      温念瑾来不及看她一眼,尽力挡在她的身前。

      “你和云初他们走,这些人的目标是我。”

      濮阳暖看了他一眼,不与他争论。

      青涟也受了伤,围向濮阳暖和温念瑾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濮阳暖一个迅速的旋身,临近的几个人都被她伤了,趁这个时机,她一掌推向温念瑾的后背,将他推出包围。黑衣人迅速对向温念瑾,濮阳暖紧随其后,将攻击悉数拦下。

      “青涟,快带他走!”濮阳暖背着身一吼。

      温念瑾才停稳身子,就要冲上来,忽然被月安拦下,他恼怒的瞪向月安,月安却死死抱着他不松手。

      “温念瑾!快走!不然我们就都走不了了。”眼看着黑衣人又攻上来,濮阳暖越发急切,“青涟,你们快走,一定要保护好他。”

      青涟红了眼眶,一跺脚,扑向温念瑾。

      “公子,我们走吧。”

      “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青涟哭了出来,“公子,我们在这里拖着,对不起主子。”

      温念瑾却不肯,他不能留濮阳暖一个人。

      他还未出声争辩,来不及挣脱月安的桎梏,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初惊愕的看着月安。月安一叹:“主子不肯走,我也是逼不得已,将来他无论怎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说罢背负起温念瑾,快跑而走。

      濮阳暖知道他们走了,松了一口气,黑衣人见温念瑾逃走了,四散去要追,濮阳暖却挡在街口,眼里有最冷的寒芒。

      她的剑微微颤抖,骤然凌厉的剑法如同盘缠的蛇,她的身影快如闪电,几个跳跃来,她的粉衣染满了血,而那群刺客的身上也都是伤,衣服被划开口子风直往里灌。

      这是昙花一现。

      濮阳枫取了个好名字,却是最残忍的招数,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可置敌于死地,却也如昙花一现,自己也命不久矣。

      虽然满身是伤痕,但她依旧挺直着背,执剑的手稳而有力,就那么独身一人,挡在街口。

      这是习武的第一天濮阳枫告诉她的,即使是最后一刻,也不能失了气势。

      刺客毕竟是人多,尽管受了伤,也不及濮阳暖的伤势重,但是拖延的这些时候,已经足够温念瑾他们离开。

      黑衣人又一次涌上来,濮阳暖的剑,染满了血,她从未想过自己习武要以杀人为终结,可是这一刻她不后悔。

      这世界上她最爱自己,可是有人,比自己重要。

      温慕凉。

      那个人身边,唯一能够全心全意信任,并能辅佐他的,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云破开,阳光洒下来,冬日少有这样刺眼的日光,濮阳暖觉得目眩,她没有力气再提起剑。

      她希望温念瑾能够安全的回到京城。

      她想再见温慕凉一眼。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是那么那么喜欢他。

      喜欢他,胜过喜欢春天的每一朵花,夏天的每一缕风,胜过喜欢秋天的云和冬天的雪,那么那么喜欢他,胜过喜欢晴空和大地,胜过喜欢糖糕和玫瑰饼,胜过喜欢自己。

      温念瑾醒来时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他恍惚了一秒,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地。

      忽然门被打开,风卷着雪花滚进来,温念瑾瑟缩一下,目光满是期翼的盯着进门的云初。

      “濮阳暖呢!”

      云初的脸色很憔悴,她似乎哭过了,眼圈还是红的。

      “主子,濮阳姑娘……不见了。”

      温念瑾面目狰狞地冲过去,双手掐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从齿缝里钻出来:“你说什么?”

      云初一下子哭了。

      “主子,我们回去找过濮阳姑娘,可是只有一地的血,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温念瑾死死的瞪着眼睛,他的手一点一点松开,胳膊垂下去,肩膀都松了,背驼也微微驼了。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很无力。

      云初抹了抹眼泪。

      “主子,我们让大夫给你开了安神的药。”她一下子跪下了,“我们是担心主子醒来要回去找濮阳姑娘,主子已经睡了两天了。”

      两天,濮阳暖生死未卜,他却这样睡了两天。

      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叫做歉疚。那个恣意潇洒,有闯九州梦的女孩儿,救他,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是他的哥哥。为此她便奋不顾身,多傻,傻得他心里泛起疼,绞着心,不得安宁。

      “我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同州。”

      同州离岳州府,不只两日路程了。

      “青涟还留在岳州府,我和月安找到了岳州府主,从岳州调了五百精兵,日夜兼程才赶到这里。”

      温念瑾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京城可知道了?”

      “已经通知九爷了。”

      “九哥怎么说?”

      云初咬了咬唇。

      “九爷,已经在去岳州府的路上了。”

      温念瑾吃惊的看向云初,转而心里悲哀更盛。他九哥,是真的上心了。

      其实从那个时候他就该明白,濮阳暖这个女孩儿对温慕凉来说是不一样的。那样一个凉薄冷血,运筹帷幄的人,为了王位和复仇,不惜付出一切代价,阴谋、鲜血和感情。齐国在中,周围虎狼环伺,可是他宁愿赌上这大好河山,不顾惜外敌趁机而入,为的不过是想要知道他在那个人心里的位置,想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他最后一眼。

      那个时候他就该知道,他的九哥疯了,他再也不会是那个密不透风的温慕凉,他有软肋,叫濮阳暖。

      “启程,回岳州府。”

      他要回去,弥补他犯下的错,丢下濮阳暖一个人,是他的错。

      云初咬咬牙,还是说了:“主子,九爷吩咐,让主子立刻启程回京。”

      温念瑾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扯着嘴角失落的笑了笑:“九哥在怪我。”

      “九爷是为了主子好,也是为了濮阳姑娘好。”云初道,“濮阳姑娘的身份几乎没有人知道,可是现在岳州大小官员都知道主子在岳州受了伤,却没人知道濮阳姑娘同你一起,九爷一直在谋划濮阳姑娘的身份,想为她寻一个好的靠山,此时若是暴露濮阳姑娘的身份,将来不管怎么样都会落人把柄。”

      温念瑾自然知道温慕凉着一番谋划,也知道云初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放心不下濮阳暖:“她若是被贼人捉去,我和九哥肯定是要暴露的。”

      “青涟昨日飞鸽传书来,那个茶肆的老板见到有人带走了濮阳姑娘,但不是刺客那一拨人。所以我们想,姑娘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温念瑾松了一口气。

      “这事九哥知道吗?”

      “侯爷应该知道了,而且侯爷这次去岳州是暗访,主子过去肯定要暴露了。”

      温念瑾泄了气。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在此休息两日,我们启程回京。”

      云初站起来,见他同意回去,这才放了心。

      “濮阳暖那边有九哥在,我没什么能帮的。本公子回去,一定要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做的,本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温慕凉日夜兼程赶到岳州府的时候,距离温念瑾被刺杀,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一路他累死了两匹马,五天五夜,他也不过睡了两三个时辰。

      “主子,青涟寻到了一些踪迹,已经向西跟去了,她留下了标记,我们跟着标记走,应该就能追上她了。”

      温慕凉疲惫的捏捏额头。

      “各地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温慕凉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青竹小心地打量他,思量一番才敢开口:“主子,您已经五天没怎么睡觉了,不如我们在岳州府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出发。”

      温慕凉抬眼看了他一眼,青竹低着头不敢对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太冷。

      “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

      这一次他只带了青竹出来,两人快马加鞭,的确感觉很久没有休息了。

      温慕凉躺在床上,合着眼,他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但他睡得不安稳,梦里有一张笑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似娇似媚,总是引着他移不开眼。

      是什么时候起爱上濮阳暖,温慕凉已经找不到答案了。从他让青竹将自己重伤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爱这个女人。面上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心里的理由他自己很清楚,他是为了赌,赌濮阳暖听到他命悬一线的消息会不会回来看他。

      他赌赢了,那一夜在院子里仰望在屋顶上的人,他从来没有觉得世界那样黯然无光,只有那个人,带着月光来,如同仙女。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母妃念叨过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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