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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曾经沧海难为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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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暖去了凤来楼，花姝旖再见到她有些激动，笑着迎过来。
“回来了？”
濮阳暖朝她笑了笑，寻了个座位坐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娘端来她喜欢的糕点和花茶，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每次来找我，都满面愁容的？”花娘撅嘴，皱起脸。
濮阳暖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杯茶，然后笑了笑，说道：“我这是想你想的。”
花娘嗔笑。
见着濮阳暖愁容满面，花娘抿了口茶，开口道：“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的问题吗？”
濮阳暖一挑眉，花娘柔和的看着她。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濮阳暖端着茶杯静静的等她回答。
“你问我之后，我思考了很久。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我说的，就是对的。”花姝旖看起来很困惑，又很坚定，“喜欢是这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开始期待明天，就算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明天里，你也依旧长久怀念他曾经出现，并且一直期待与他重逢。”
“花姐姐有这样一个喜欢的人吗？”
“有。”花姝旖幸福的笑起来，“他让我重新珍视生命，对未来抱有期待。”
濮阳暖觉得她很幸福，眼里亮晶晶的欢喜掩盖不了。
她点了点头，花姝旖抿抿唇，“其实很多事情比你想的复杂，也比你想的简单。”
她这话说得弯弯绕，濮阳暖似懂非懂。她却只是笑起来，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须臾人生，别让自己后悔。”
花娘去忙自己的了。
她就在凤来楼坐了一个下午，想了很多事，像是回忆了一遍从有记忆起的人生。她虽然一直凉薄，却也一直善良。在那人身旁，要学得冷血残酷吧。她的前面是一片深渊，再往前一步就怕是粉身碎骨。
濮阳暖没有住在凤来楼，她慢悠悠的踱步回去穆侯府，一路月光洒下，如银霜，似白头。
侯府的守卫见到濮阳暖并没有阻拦，反而躬身行礼，她有些惊讶，却并不放在心上。
一路走回昨夜住的院子，凡是仆人婢女见到她都甚为恭敬，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府上的人将她做贵客了。
推开院门，月光似水撒了满地霜华，远处门廊下，一个人负手而立，衣如流光，面如娥影。
温慕凉一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停在几步之外，看着他，轻声细语的开口：“阿凉。”
这一声呼唤如同一双素手轻轻拨动了尘封已久的琴弦，余音绕耳。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濮阳暖说的一本正经。
温慕凉忽然啼笑皆非，未料想到她会这样说。
“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门廊下的阴影里，他眼里的波动都看不真切。他只是又站了很久没有动，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微微颤抖。
温慕凉迈下台阶，走到她的面前，极是认真严肃。
“濮阳暖，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满身血污，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人生，注定是这样踏着万人枯骨走过去。”他展开了双手，月光下的双手，白皙玉如。
濮阳暖怔怔的看着他，在他失落的要收回双手时扑向他，握紧他的手，抬头看向他。
“这样，我是不是也双手染血了？”
温慕凉震惊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双手被那双小手握着，看她在眼前笑靥如花，心里有一道墙轰然倒塌。
“阿凉，若是要我双手染血，心怀阴谋才能站到你的身边，我可以学。”
她想了一个下午，她的确不想卷入是非，可若注定要选择，她选择温慕凉。
温慕凉蜷起手指回握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微微扯起嘴角，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激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敛尽漫天星芒，她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刻忽然看透他的懦弱和紧张。
“温慕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想在你身边，无畏将来如何，这是我的选择，我也会为我的选择负责。”
温慕凉松了手，慢条斯理的笑了一下。
“濮阳暖，你想要在我身边，也要问问我想不想让你在我身边。”
“那你想吗？”
月光凉，岁月长，唯愿与君同思量。
濮阳暖住回了凤来楼，她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穆侯府，她觉得不好，第二天一早就搬回了凤来楼。温慕凉没有阻拦她，但也没显得多高兴，倒是花娘很高兴。
“你可别不高兴。”花娘笑起来，帮她整理衣服，“这里也算是九爷的产业。”
濮阳暖愣了一下。
“这是阿凉的产业？”
“嗯。”花娘仔细端看她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又笑起来，“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罢了。”
濮阳暖贼兮兮的笑起来：“这么说，我也算是自己人咯。”
“那当然。”花姝旖喜欢极了她这性子。
濮阳暖才住进凤来楼，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他与温慕凉有相似的眉眼，气质却大相径庭，温慕凉是清冷高贵的兰花，他则是妖冶雍容的石蒜。
“瑾公子来有何事请教？”濮阳暖笑眯眯的，她觉得自己底气都足了许多。
温念瑾也笑着，眼里却一片冰冷。他总是这样，笑起来像一个不问世事单纯的少年。
“你可真聪明。”
濮阳暖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上，两个人却谁也没有坐下。
“十爷怕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地下赌坊，我们见过。”
温念瑾回忆起来，原来她。他走近她几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濮阳暖别开脸，一把推开他。
“还请公子自重。”她的眼里有凌厉的光，温念瑾嗤笑一声，“怎么，爷还碰你不得？”
濮阳暖莞尔一笑，眸子里却冷极了。
“没想到十爷会喜欢勾引他哥哥的女人。”
温念瑾也不恼，一双眸子盛满深情，说出的话却极是纨绔：“呵，我就算和九哥要了你，九哥也不会驳我半个字。”
濮阳暖是真的不敢确定，毕竟天下人都知道穆侯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弟弟。
见濮阳暖沉默，温念瑾愈发笑起来：“小美人儿，九哥那个人无趣得很，不如你跟了爷，爷保证对你好，让你每天都有乐子。”
温念瑾轻佻的像进了青楼，濮阳暖见一张放大的脸凑近自己，一巴掌扇了过去，顺手拧住他的胳膊，压住他的肩。
“怎么，十爷，还想玩吗？”
温念瑾动了动胳膊，却被她压得死死的，没想到这丫头还有两下子，他脚下一个措步，反手将濮阳暖制住，依旧笑得魅惑丛生，“小美人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濮阳暖嗤了一声，生出几分恼怒。腿后抬踢向他的胳膊，温念瑾一躲，手还攥着她的胳膊，濮阳暖旋了一个圈，空出来的手掌打向他的胸口，温念瑾不得不松了手，却愈发不甘，竟欺身而上，和濮阳暖在屋子里动起手来。
“公子还真是没风度，竟和我一个小女子动手。”
两人交锋，濮阳暖嘲讽的笑起来。
温念瑾也笑。
“爷现在不打算把你当个女人了。”
他出手招招狠戾，半点不留情面。濮阳暖自然不会傻得因为他是温慕凉的弟弟就送上去让他打，两个人斗起狠来，房间里的陈设零落一地。
两人互擒住胳膊，面面相对。
“濮阳暖，离开我九哥。”
温念瑾难得一本正经，濮阳暖莫名其妙地陪他打了一架，又听他这么说，也恼了，钳住他手臂的手掌松开反以手背相对，握拳撞向他的大臂，温念瑾吃痛，松了手。
“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离开阿凉。”濮阳暖站在那，目光毫不闪躲的盯着温念瑾，他轻轻一笑，又复那
般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有什么理由留在九哥身边？”
“我喜欢他。”
“喜欢九哥的人多了去了，何缺你一个？”温念瑾挑挑眉，风流浪荡的模样。
“嗯，喜欢他的人多了，那他喜欢的人呢？”濮阳暖反问，温念瑾哈哈笑起来，似乎她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九哥喜欢你？”温念瑾嗤了一声，“你或许特别，但你知道这种喜欢能保持多久吗？”
“不知道。”
“今天心血来潮，明天就觉得寡淡无味了。”
濮阳暖看着他不说话。温念瑾也无意多说，下最后的警告：“奉劝你离开，不要逼本公子出手。”
“这样我才觉得你和阿凉相像。”濮阳暖笑起来，他的身上有同温慕凉一样与生俱来的霸气，可偏偏他喜欢伪装成浪荡公子的样子。
温念瑾顿了一下。
“你每日这样伪装，累不累？”
温念瑾像被击了一下，一时恍惚。
“阿凉也是这样，每天都活得很累，我可以让他笑一笑。”濮阳暖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她很心疼，“如果这样还不够，我能帮他，江湖朝堂，他想要什么我都帮他。”
温念瑾没有想到最后是自己被说服，而她只说了一句，“我可以让他笑一笑”。
九哥很少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温慕凉是十岁的时候，那时温慕凉也就如他现在这般大，该是个眉目清朗、畅逸开怀的少年，可是他不是，他总是冷冷清清的，不喜不怒，在他脸上半分颜色也没有。
那时候他和荣鹤还有齐羽都还是小孩子，虽有些怕温慕凉，却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温慕凉很疼他们，十年未见的生疏似乎很快就磨合过去，他教他们武功、兵法，让他们到府里玩，那时候他们再怎么捣蛋，他也总是很纵容。
可是他很少会笑，他最开心的一次，应该是他回来的第一年，统兵出征，一举击溃魏国大军，逐出百里，收复失城。那时他凯旋回朝，普天同庆，他说过他很开心，却也只是微微牵了牵嘴角，眼里有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