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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一场战局定胜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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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慕凉一行人才行了不过数里路，没有出草原境内，便遇到人伏击。
这伙人皆是草原装扮，但看面部和双手便知道是中原人。青峰和青漪各战一方，温慕凉一手牵着宁倾暖一手执剑，将她护在身后。
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刺客，他们训练有素而且配合十分默契，剑阵一起，便连温慕凉一时都难以脱身。
看来这次恒公是铁了心要在草原除掉她。
她想挣脱温慕凉的手帮他，可温慕凉却不肯放手。
温慕凉发了怒，他虽心里早有猜测，可如今亲眼见到恒公的狠心，他难以不恨不怨。
宁倾暖是他的命，天下皆知，可他的父亲，为了所谓天下，便可这样夺他性命。
“孤知道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也知道你们替谁而来。”温慕凉的声音，染透了这草原的疾风和遍地的鲜血，“可只要孤在，你们谁也别想伤她一分一毫！今日若想杀她，便从孤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将宁倾暖护在身后，青漪青峰在侧。
温慕凉冷漠的眉眼愈发染上寒霜。
刺客听到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接下的是死令，不成不归。
为首的人思虑了一下，带人撤走了。
温慕凉回过身将宁倾暖抱进怀里，“对不起。”
宁倾暖在他的怀里沉默，摇了摇头。
“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恒公接到消息时，王后正在伴驾。
“混账！”
见恒公勃然大怒，她递上一杯茶，轻声安抚：“王上，您别动怒。”
恒公冷笑。
“他这是要反了寡人！”
王后忍着笑意，温柔道：“王上说的是气话，老九最是孝顺，怎么会反了王上。王行对他寄予厚望，他心里都明白，只是如今被情爱迷了眼。”
恒公一时沉默下来。
入夜后只有曹溪陪着恒公在书房。恒公看着墙上的挂轴，已经看了有半个时辰。画上的女子正值盛年，青春貌美，风华无双。
“曹溪啊。”
曹溪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奴才在呢。”
恒公叹了一口气，“你说她在下面，会不会怪寡人狠心。”
曹溪知道恒公口中的“她”是谁。
“夫人一向通达□□，自然知道王上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侯爷，肯定不会怪王上的。”
恒公回过头来瞪他一眼，曹溪谄笑一下。
“寡人说的不是老九，是她。”他走到榻前坐下，“当年寡人没能保住她一命，她定是恨寡人的。”
曹溪想，凉夫人必定不会恨他，可心中怕多少是有些怨气的。这些年王上都不肯提凉夫人的名讳，在这宫里，当年那个女子和她的所有事都成了禁忌。
他说道：“王上，夫人必定是不会恨王上的。王上对夫人用情至深，夫人心净慧明，与王上心意相通，定懂王上的深情和无奈。”
恒公苦笑一声。韵瑾聪慧，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王上，夜色深了，歇息吧。”
恒公起身拂了拂衣摆，往门外走去。曹溪亦步亦趋地跟着。
“告诉外面那些人，都回来吧。”
曹溪脚步一顿，“是。”
温慕凉一行人赶在第四天的傍晚到银安城。自清晨开始的攻城战，直到傍晚时分还是烽火不断。
温慕凉自后方赶来，四人杀入敌军。
温慕凉瞥一眼宁倾暖。她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说罢便杀了出去。她虽折损功力，却远不会如此羸弱。
温慕凉知她的水平，先前他们在府里也过过招。此刻敌人在前，也顾不了许多了。
宁倾暖没有想到率军主将是沐雨涵。
酣战一日，敌军没有破城，退回大营。温慕凉四人入夜才入城。
青竹在城门口迎接，见到他们便跪地而拜，“恭迎侯爷，夫人。”
军中许多人是听过先前大战中穆侯夫人的名声的，见她一起讨论军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见她身量如此娇小，却武能杀敌，文能布兵，不免生出许多佩服来。
五日后沐雨涵重整旗鼓准备再攻银安。以她的判断，银安已撑到极限，今日再攻，定能一举夺下。
可还未出兵，军营就来了人。
“臣恭迎王上。”
楚怀清身着铠甲而来，俯身扶起她，又朝重将官道：“都免礼吧。”
沐雨涵跟在他身侧，问道：“王上怎么突然来前线？朝中局势可安稳？”
“朝中有贺相，寡人不放心这里，来看看。”
沐雨涵沉默了一下，嘲讽的勾起唇角，“王上是信不过微臣，还是来看她的？”
楚怀清偏头瞪她一眼，“沐将军这是何意？”
沐雨涵跪下去，“是微臣冒犯了。”
楚怀清哼了一声，才硬梆梆说道：“起身吧。”
“这是要出兵了？”他瞧着各营都在整兵，应该是出兵在即。
“是。”
楚怀清弯弯唇，“既然如此，今日寡人便要亲证，拿下银安。”
沐雨涵深吸一口气，“王上，您身负魏国天下，如今局势尚握在手中，切不可亲临战场，请王上三思。”
“你知道吗？”楚怀清忽然一句，语气染上几分悲伤，“寡人这几日在宫里，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若寡人死在战场，也未尝不是好结果。”
沐雨涵一下子眼眶便红了。
“王上慎言。”
楚怀清状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寡人说笑的。走吧，攻城。”
宁倾暖从未想过再见楚怀清，也未想过会在战场再相遇。
她站在城门上，远远地看着。他高坐马上，金盔铁甲，身后是泱泱大军。
温慕凉走过来，手揽上她的肩膀，有些用力。
“回去吧。”
宁倾暖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就在这里。”
“你答应过我，不在战场。”温慕凉蹙眉。她却望着下面千军万马，目光出神，“我就在这里。”
温慕凉不悦，她回过头来，微微笑起来，“阿凉，他来，你还不明白吗？我逃不过。”
“你去城里，他们不能破城，他不能拿你怎么样。”温慕凉语气有些急切。
宁倾暖摇头，“我想彻底结束着我和他的孽缘。”
温慕凉沉下眉眼。
宁倾暖却回过头去，看着下面的人海，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阿凉，我有一种预感，今日若不是我死，便是他亡。”
“不许胡说。”温慕凉的语气甚是寒凉。
她笑笑，“不是胡说。”
开战后，宁倾暖并没有在城门上待着。下面流矢不断飞上，她退到了城门下，守着大门。
魏军不断撞击着城门，眼看便要破门而入。
温慕凉过来拉她，“阿暖，我再说一次，回去。”
长剑在手，她一身孤冷的站着，这副模样让温慕凉觉得陌生。
“阿凉，师父教过我，有恩必报，有仇，也必要还回去。”
她恨楚怀清，在城门上再次看到他时，埋在心底的恨如同爆发的火山。他今早才一路疾行赶到军营，迫不及待的到阵前。
若是以前她不明白，可现在她知道他的意思。
楚怀清，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便是你死我活，再难相容。
敌军攻入城，如同一群蚂蚁一般涌进城里，几乎要挤破了城楼。
宁倾暖站在阵前，立刻杀了上去，楚怀清飞身下马，执剑站到她面前。
经年不见，她胖了一些，养得圆润更多了几分温柔和可爱。可是她此刻一双本该千娇百媚的眼中，尽是冷霜清雪。
她在恨，他看懂了。
“暖暖，别来无恙。”
宁倾暖看着他，冷笑一声。
“你追到此处，不过是为了再把我在抓回去，不是吗？又何必装着客套。”
“你说的没错，破了银安，带你回去不过是探囊取物。”
宁倾暖不愿与他多言，执剑上前，与他缠斗在一起。
若是以前，楚怀清敌不过她五十招，可如今两人过了白招，尚没有分晓。
宁倾暖心里愈发痛，她骄傲一生，虽然身世坎坷，但她师出名门，从小备受宠爱，如今嫁得夫婿，且不说高官厚禄，便是惺惺相惜琴瑟和鸣，就早已羡煞旁人。
可自从到魏国，她差点失去拥有的全部。
沐雨涵剑花一挑逼退温慕凉几步，便纵身跳到楚怀清身边，抬剑挡开宁倾暖的进攻。
温慕凉也不落后，赶来护到宁倾暖身边。
沐雨涵盯着宁倾暖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沐将军，你几乎害死我，又怎么还有脸来恨我。”
沐雨涵冷哼一声，剑朝宁倾暖指来。温慕凉接下她一招。沐雨涵恼怒，与他打斗，想杀了他再杀了宁倾暖。
宁倾暖和楚怀清再打在一起，她发了狠，只攻不防，她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让楚怀清投鼠忌器，一时拿她不下。
沐雨涵巧妙一躲闪到温慕凉背后，他来不及收手，往前冲了几步。沐雨涵趁机捡起地上被丢下的弓箭，拉弓，对着宁倾暖的后背。
宁倾暖没有想到楚怀清收了手，她那一剑刺进他的肩窝，她还来不及收回剑，他却猛地丢了手里的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同她一起旋身。
两人换了位置，宁倾暖才蓦然注意到飞来的流箭。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不过眨眼瞬间，那箭如同木楔子砌进木头的缺口。
箭头锋利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动作，如同一块破布跌落。
“不！”
沐雨涵哭喊着跪到地上。温慕凉也看了过来，心有讶异。
宁倾暖看着楚怀清跌落在地，他的眼睛还不死心的一直盯着她。世界好像静止了，周围的厮杀都离她远去。
眼前的楚怀清也变了模样，仿佛又回到当初青州那个素衣少年。
“暖暖。”他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宁倾暖，艰难出声。
宁倾暖这才似回过神，跪到地上想抱起他，却被一道身影推开。
沐雨涵将楚怀清抱进怀里，泪如雨下。
“怀清！”
楚怀清在她怀里吐了血，眼睛却还够着宁倾暖，朝她伸手，“暖暖。”
她漠然的看着这幅画面。她最恨的两个人，就在眼前，一个快要死了，一个哭的声嘶力竭。
“楚怀清，你我，恩怨两清了。”她的声音很轻，楚怀清却似乎听明白了，迫切的摇头，却忽然失去了气息。
沐雨涵颤抖地摸着她的脸，嚎啕大哭。
她忽然如同猛兽一般从地上窜起，冲向晃神的宁倾暖。
温慕凉先她一步挡在宁倾暖身前，拉着宁倾暖虚晃一招，左手执剑，一剑刺透她的胸膛。
沐雨涵睁大了眼眸，似是不相信自己这样就要死了。温慕凉拔出剑，她稳不住身子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
她爬着，够着，朝楚怀清爬过去。手指尖碰到他的手，她想再往前，却再也爬不动，却还是满意的笑了。
不能同生，便要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