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护卫的日子》匿木木

2、贺礼

　　常卿卿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脚底轻飘，对于昨夜是如何离开的酒肆，她丝毫没有印象。

　　人还在床上躺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一个婢子在门外喊道：“护卫大人！您快些起来，王爷要出门了！”

　　常卿卿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衫裙，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她赶紧换下，才想起自己的朝服落在了布庄里。

　　一切因为她的宿醉，弄得措手不及，无奈之下，她只好去拿放在床尾上的半臂，是昨日李拾一在布庄里替她量身定做的衣服之一。

　　常卿卿一阵疾步，从卧房来到了前院的会客厅，中途还迷路了一会，这道路七拐八弯的府邸，听说还是常乐郡王亲自督建的。

　　“他每天这样走也不觉得累。”她嘀咕着。

　　到了李拾一跟前，常卿卿恭敬地一抱拳，“臣嗜睡过头，望殿下恕罪。”
　　“不怪你，”李拾一摆摆手，“一切都因我而起，不必自责。”

　　的确，她是替李拾一挡酒才弄得头疼醒不来。

　　常卿卿发现，李拾一换上常服更有纨绔子弟的样子，玉冠簪于发上，乍一看是风度翩翩的美君子，可到了他身上，襟口不对称地敞开着，一段白皙脖颈下，是一段比女子还要好看的锁骨，在衣领中若隐若现，一看便不是“君子”的模样。

　　许是因为生于天家，从小养尊处优，让李拾一散发出的气质不同于市井龌龊流氓，若以同样的方式勾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倒是会毫无设防地相信他。

　　当然，李拾一绝不会去做那毁人清誉的事，从来都是别人先撩拨了他去，未有他主动接近的，除了东都第一美人，洛茧。

　　为了给这美人挑选生辰贺礼，李拾一大清早带着常卿卿来到集市。

　　李拾一走得缓慢，三步一顿的，可他也不上前询问，只是一味地用眼睛去看那琳琅满目的东西，逛了许多摊位，没有一样东西入得他的眼。

　　常卿卿见他犹豫不决，心里也跟着着急，于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殿下，洛茧姑娘既然是美人，不妨送些精致的胭脂水粉。”
　　“她不缺这些，甚至还有些讨厌。”

　　美人不喜欢胭脂水粉，那对珠钗耳环自然也是不感兴趣的，可除了这些，常卿卿实在想不出来女子应该喜欢什么东西了。

　　李拾一走进一家首饰铺，看了许久，拿起两支簪子问常卿卿：“哪一个好看？”

　　常卿卿听到李拾一的话，才从门口走进了铺子，对比了下两支簪子，指着没有那么华丽的那支，说：“这个。”

　　随后，李拾一放下常卿卿认为好看的那支簪子，拿着另一支向里面走去，“掌柜的，这支我要了，麻烦包起来。”

　　常卿卿看着那支被挑选出来又被孤零零放下的簪子，有些失落，但旋即恢复平静，重新回到门口处守着，在等候李拾一出来期间，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思量着美人的喜好和东西的好坏，常卿卿觉得李拾一对那美人是不一般的，同他说起其他莺莺燕燕时候的神情不同，说到洛茧，他的神色会变得温柔，嘴上也少了戏谑之语。

　　挑好了贺礼，李拾一心情大好，竟大方地要送礼给他的小护卫，“说个你想要的东西，本王今天给你买。”
　　“真的？”常卿卿的眼睛瞬间亮起。
　　“你尽管说，本王决不食言。”

　　常卿卿认真地思考起来，机会只此一次，一定要选一个好的东西。

　　李拾一摇着折扇，也不催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紧锁眉头拼命想的样子。

　　“我想要一把剑，削铁如泥的剑！”

　　李拾一诧异地看着常卿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真是个令他失望的答案。

　　常卿卿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是哪得罪了他，翻脸如同翻书，前一刻还笑盈盈地问她想要什么东西，下一刻就转身不理人，她觉得李拾一这是在，生气。

　　她快走两步追上李拾一，忙跟他解释：“殿下，我刚才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要一把剑，可是我爹不让我使剑。”

　　李拾一突然停下脚步，常卿卿反应及时，侧开身子才没撞上他的后背。

　　“你是看不起本王吗，给你索要我的机会，你却拿这破玩意搪塞我？”
　　“可是……”常卿卿还想进一步解释，被李拾一打断。
　　“没关系，本王这个承诺先给你留着，以后想到了再来向本王要。”
　　“……是，殿下。”

　　也不知李拾一是有意刁难，抑或是真的想带些糕点给洛茧姑娘，他在糕点铺子里打包了所有当天刚出炉的甜食，全由常卿卿拿着。

　　如此多的热腾腾、香喷喷的糕点让常卿卿拿着，味道的享受与重量的折磨让她发狂。

　　就在她以为李拾一终于要去找洛茧姑娘的时候，他走进了一间药铺。

　　常卿卿在药铺里巡视一周，未发现可疑人物，便回到门口守着。

　　不一会，李拾一提着一小包药走出来，常卿卿做好了腾出手去接的准备，这次却没有让她拿，她愣在了原地。

　　“傻站着做什么，跟上。”李拾一停下脚步未回头，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常卿卿低着头小跑两步跟上，“殿下，不用我帮你拿吗？”

　　她已经拿了许多东西，不多这一包药，而且一个王爷拿着包药在路上走着，常卿卿实在觉得别扭，别的公子哥提的都是鸟笼，他堂堂王爷提着药算怎么回事。

　　“不用。”
　　显然，常乐郡王并不领她常卿卿的好意。

　　行至春暖楼，刚一进门就有人上前招呼起他们，李拾一敷衍地吩咐几句，便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间房里。

　　一个小姑娘率先迎上来，她对李拾一并不陌生，脆生生地叫道：“拾一哥哥你终于来啦！洛茧姐姐已经等你好久了呢！”

　　“东西拿进来放桌上就行，”小姑娘对常卿卿说，“然后你在外面等着吧。”
　　“好。”

　　常卿卿放下东西，转身往门口走去，听到李拾一对那位叫洛茧的姑娘说：“这药你按时吃，缺什么尽管告诉我。”

　　常卿卿退到门外，把房门从外面轻轻关上了，倚在门柱上，揉搓着发酸的手臂，开始走神。

　　她脑海里涌现出方才在街上，李拾一挑东西的神情，和他的每一个动作，忽然，她好像猜到了李拾一买这么多糕点的原因，糕点是用来做掩饰的，真正要给洛茧姑娘的是拿包药。

　　屋里放着纱帘和屏风，常卿卿进去放东西的时候，未能一睹洛茧姑娘的芳容，这让她心里发痒，东都美人究竟是怎样的尤物，能使得全洛阳城里的风流才子都为之痴迷，连普通人家都愿意掷千金只为见上她一面？

　　早晨出门匆忙，常卿卿未进水米，又做了许多体力活，现在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她想起了前不久母亲为自己做的还未来得及吃的早饭，一定很美味，她不禁咽了下口水。

　　常卿卿的手不自觉摸上了饥饿的肚子，随后摸到了腰间一个鼓鼓的东西，她才想起来，李拾一给洛茧姑娘准备的生辰贺礼还在自己手里，如何是好，要不要敲门给他送进去，可万一打扰到他们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李拾一若找不到簪子，定会想起在她手里，到时候自然会叫她送进去，所以她也不必杞人忧天。

　　当饥饿的感觉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完全失去对美食的欲望，常卿卿懊悔，买糕点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给自己偷偷买一点，也不知李拾一还要多久才能离开。

　　常卿卿继续在脑海里画饼充饥，可她还没把饼画圆，屋里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马上破门而入，冲进纱帘后，轻功带起的风劲把屏风掀倒，她看到李拾一胸口流血，敞开的衣襟下，鲜血把他的伤口染得狰狞，一旁的洛茧姑娘似是吓蒙了，她手中正握着一把沾了殷红的匕首。

　　常卿卿蹲下去抓住洛茧的手腕，用力一掰，洛茧的匕首脱了手，她发出疼痛地叫声。

　　“干什么！”李拾一对着常卿大吼一声，一把推开她，“谁让你进来！”

　　常卿卿被推到地上，左手擦了下地上匕首的刀锋。她是本能反应进来护李拾一的，自是背对着他，半挡在了他的身前，却没料到会被他从身后推开。

　　李拾一捡起从常卿卿身上掉下来的锦盒，是那支簪子。

　　他走到洛茧身前，不顾自己流血的伤口，把受到惊吓的洛茧抱到床上，锦盒放在她的床头，“生辰快乐。”

　　“走。”
　　李拾一只对常卿卿说了一个字，随后转身离开。

　　常卿卿才反应过来似的从地上站起，捡起匕首放到桌上，没有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洛茧，此时这位东都美人正哭得梨花带雨。

　　她好像不该闯进来。
　　可是这就是她常卿卿的职责，不让王爷受到任何伤害，她没有做错。常卿卿安慰着自己，追着李拾一的脚步出去了。

　　常卿卿跟着李拾一走在来时的路上，手掌上的血口子已经凝结住，只是有些疼并无大碍，但李拾一胸前的伤口太引人注目，常卿卿看见他走过的地方有星点的血迹。

　　迎面走来的人不时对着李拾一指指点点，常卿卿终是没忍住，上前拉了下李拾一的手臂。

　　“殿下，先止血吧。”
　　“不用你管。”
　　李拾一扯掉手臂，让常卿卿抓了个空，不管她的劝阻，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早上一路逛着街市去到的春暖楼，没觉得路程有多远，可当常卿卿跟着李拾一步行走回到常乐王府的时候，已经晚霞铺天。

　　刚一进门，她便像在家时候的那样精神起来，“什么时候开饭？”

　　没有人回答，她才想起这已经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常乐王府，这里的主人是李拾一，没有她说话的份。

　　常卿卿懊恼地咬紧嘴唇，恨不得把刚才问出的话找到放回嘴里。

　　“你想吃饭？”李拾一挑眉问道。
　　“嗯嗯！”
　　“先去佛堂闭门思过。”
　　李拾一丢下一句话，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

　　常卿卿领罚，跟着婢子进到王府上的“思过堂”。这婢子是今早好心叫她起床的姑娘，此时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只是贴心地替她把蒲团上的灰尘拍掉，然后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