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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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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是归于璞的表妹,自我介绍的时她神采飞扬:“我叫夏榈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秋澄光。”
“那我直接叫你澄光姐姐啦!”
“好。”
夏榈檐到聆城上学。
归于璞则是来出差的,下个月回去。
只不过这些,都是女孩说的,一整个晚上,秋澄光没跟他交流一句。
锅里放着二十分钟前煮好的方便面,现在面条有些软了。如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话,难免连呼吸声都不自在,是以,秋澄光找了个借口,捧着汤面坐到沙发上,一边看电脑一边吃,手边还放着两个饭团。
她唤了夏榈檐一声,举了举手中的饭团:“紫菜饭团,要不要来一个?”
“可以吗?”
“当然!”
等夏榈檐走过来,秋澄光把两个饭团都给了她:“你们一人一个。”
“姐姐你说话声音这么小吗?”
“呃,不是。”
秋澄光瞥了归于璞一眼,只见着他埋头吃面的后背。没想到夏榈檐会来,她只煮了两人份的面,只是怕他吃不饱,只是怕他听见了,仅此而已。
夏榈檐把饭团推到归于璞面前:“姐姐给的。”
归于璞也没动,依旧低头吃着面。秋澄光佯作专注工作的模样,余光实则在他的身影上住定了。
饭团给了他们,吃完一小碗面后,她勉强不觉得饿了。起身去洗碗。
*
将近午夜十二点,归于璞关掉笔记本电脑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咣当刺耳的声响,惊得他从床上翻了起来。
走出卧室,他看见秋澄光的房门虚掩着,楼道的灯则亮着。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发现卧室没人后,朝楼梯口看了眼;紧接着,他快步往楼下走。
厨房亮着灯,大厅则一片幽暗。归于璞走到楼梯口的昏暗处,看见秋澄光正一面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勺子,一面抚着胸口轻轻吐气;一对眉头皱得生紧,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她的眼眶,似乎还有些红。
只见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饺子,倒进冒着热气的锅里。又切了一片生姜,把细细的姜丝放进老醋、酱油和香菜中,拌成一碗味道醒神的酱料。归于璞许久不曾闻到这种味道了。
但见她满意地闻了闻,随之满意地笑起来。
几丝发梢蹭着她的鼻尖,她怕痒地抹开了。
一双眼睛确实是红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把手揣在兔子睡衣的口袋里,睡衣帽子戴在头上,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下。
她站在电磁炉旁,一边打盹,一边等待着水烧开。
归于璞倚在楼梯扶手旁,静静地望着她。
不知站了多久,总之饺子起锅了,归于璞还舍不得走。他以为只过去几分钟,却是看着她站着睡,睡了醒,反复不知多少次。
他就这么站在阴影当中,偷偷地窥探她的一举一动。他以为光与影的交界处为他设置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容他将这一年多的思念一一诉说。
但忽然间,他感到这行为有几分猥琐和变态。
秋澄光小心地捧起装饺子的碗,一边吹气一边往前走,雪白的陶瓷碗一如她纯净的眼眸。正是这时候,归于璞畏怯自卑地往昏暗中又退了退。
自始至终,她都没发现他。
尽管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她发现了该多好?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他没法应对她发现之后的处境。
想到这儿,他悄悄转过身,趁着这鬼鬼祟祟的举动把她吓坏之前,蹑手蹑脚,夺路而逃。
回到卧室后,他没有立马去睡觉,而是搬了块椅子坐在门后,安静地听着来自楼道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只有夜的沉寂。他于幽暗中打开手机,解锁了一个相册。
*
十二点半过,秋澄光终于吃饱了肚子,心满意足地上了楼。她笑得眯起了眼睛,一路上哼着很轻的歌曲。
哭肿的眼睛,眯起来还是有些酸涩。但自我麻醉的笑意,却能叫她快活不少。
走上二楼时,一眼瞧见正对楼梯口的他的卧室。此时,门缝处早已一线漆黑,他大抵已经在休息了吧?
秋澄光扶着扶手站了片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竟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去。在距离房门还有不足一米远处,她停下了脚步,心脏嗵嗵跳得飞快。
心跳声越来越响亮,像在沉寂的夜晚敲响了的鼙鼓,震耳欲聋。秋澄光急忙捂住口鼻,屏气慑息。慢慢地,她提起手和脚,旋个身,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的卧室。
房门关上之前,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眼睫温柔地动了动,轻声念出两个字:“晚安。”
*
许是前段时间太过疲惫导致每晚一沾枕头就睡着,因此,失眠对秋澄光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久违的。她已经好久没尝到一路失眠到凌晨三点钟的滋味了。
面对满地陈旧的信纸、信封与明信片,她在地板上坐到了一点多,实在腰酸背痛坐不住了,就摸着床沿爬上了床。结果,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睡不着。哭过的双眼酸涩得像塞进了几张纸片。
就跟半杯红酒下肚一样,她的太阳穴已经突突跳得厉害了。人的记忆容量到底有多大呢?明明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为什么还能记得分外清楚,甚至连几分几秒都一点不差。可是,如果没有当初那么刻意地要去记下,现在也不会这样历历如在目前吧。说到底啊,还是自作自受。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想起一个搞怪的表情包来。很努力地,她“呵”出一声,可随即又陷入更深一重的怅惘与愁烦之中。
她的思维已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混乱了,乱成一团麻线,这比让她整理好错综复杂的电线还要困难。
她束手无策地躺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面来回打转,她像受了什么东西摆布一般,想还手却无能为力,又实在不愿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
她无力地望着天花板,可以描绘出现在的自己一定很苍白、很冷漠,虚伪的冷漠。她的鼻尖忽的一酸,喉头哽咽着四个字,可她的嘴唇终究闭得紧紧,死鸭子嘴硬般,怎么也不愿开口。
从来都没有好好告别过,即便期盼着再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吧?原来这么在乎的人相见,也只是在平淡不起眼的一天。
重逢之后甚至可以一句话不说,我们原先一直错位的默契,如今怎么会如此契合?
可是,好歹,打个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