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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暖「二」 ...

  •   接到温醒的电话后,秋澄光急忙从厨房跑出来。不小心把两只拖鞋一前一后踢进鞋柜底下,她苦恼地“哎呀”一声,只能暂且不管,回来再说了。

      今天晚上天气很闷,难得的一个夜晚漫天星辰却没有一丝凉风。

      秋澄光握紧手机快马加鞭地往祁山小道赶,两条手臂在身侧摆得飞快,耳侧的短发随之往后震荡。
      她先是竞走般三步并作两步,活像个要去赶集的小老太,最后索性捏紧小拳头,飞也似地跑起来。

      跑起来,耳边就有了微风的声音,“呼呼呼”地,叫她心中不自觉地畅快。
      路过一户人家时,她急刹车停了下来,朝院子里乘凉的一位爷爷打了个招呼。

      “高爷爷晚上好!”

      没等爷爷朗声回应,她又挥了挥手往远处跑了。旋风一般,以至于高老头子两道鹤发般的眉毛高高挑起,举起手中的蒲扇,往空气中打了一下:“上哪儿去啊!”

      秋澄光边跑边喊:“接人去!”

      祁山大道在修路,凤凰别墅的车辆已经许久不往那边经过了。而祁山小道作为唯一的一条狭窄却可通行的道路,这时候扮演起了交通要塞的角色,每到这时候都挤满了车辆。

      堵车是习以为常且十分壮观的场面,从街口堵到巷尾,车头挨着车屁股,常是三四十分钟不得动弹。秋澄光也只是听温醒夸张地描绘过,她一般都走另外一条非机动车道。

      从祁山小路到别墅区还要拐好几个复杂的弯,“先左,后右,第二个路口右边……”
      总之,秋澄光刚来那会儿,记这段路线记得头都大了。好不容易记下来了,她也不常往这边走。

      这里的车辆多,且路况十分考验车技。车技不好的常常能把车开进死胡同,倒半天倒不出来,像螃蟹横在道中央。
      车技不好还马虎大意的,时常会撞上从路口横冲直撞或慢条斯理的行人。人跟车都吓个半死,还容易伤了邻舍情。

      堵车堵得久了,大家的肚子也饿了。

      街口有一家卖饭团的老字号,每到这时候生意都特别好,人挤人吓死人,队伍又排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秋澄光.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时,首次见证了这蔚为壮观的堵车盛况和排队景观。

      她一边唏嘘一边往那家老字号走,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向忙碌的店主要了两个热乎乎的饭团,拎在手里,沿一段窄窄的路牙艰难前行。

      私家车耀眼的灯光照得这条街道张灯结彩一般,秋澄光就走在那错综复杂的光芒边缘。那一刻,她觉得很对不起这些如笼中之鸟的车辆和司机们。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只要碰上堵车,她都会趴在窗边等待几辆摩托车或自行车从大车之间穿梭而过,留下得意洋洋的一阵风自她的窗边刮过,扬长而去。

      就是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一辆来去自如的车有多么好。

      第一次科三挂了,她就是以这个理由安慰自己的。

      “自行车多好啊,又环保,还不怕堵车。”

      亏她一个走一百米就累得半死的人说得出口这样的话!温醒要不是对她有所了解,差点就信她了。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秋澄光已经很少回忆小时候了,也很早不再重复童年的无忧无虑了。

      走到一处稍微宽阔和安静一点的地方,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下午刚保存的一个号码。

      “嘟嘟嘟”几声响起,不一会儿,她听见附近有电话铃声在响。

      秋澄光期待地踮起脚尖,想透过一扇扇敞开的车窗看清接起电话的人是谁。

      然而,许久之后,电话都没有被人接起来。

      这时候,不远处的一辆轿车,黑色的车窗缓缓地升了起来。

      *

      聆城对归于璞来说并不陌生。

      初中那会儿,他跟父亲来过一次;大学也来了一趟。只不过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一次再来,不是来游山玩水,也不是来拜访谁的故乡,而是为了工作。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一个只知道工作的人——与其说是“只知道”,不如说是“只剩下”。

      他好像没别的什么能够充实生活了,工作便成了不二选择,也是唯一陪伴。

      半小时之前他进了这片凤凰城区,拨通了下午小姨给他的一个电话,结果等了半天没人应答,于是他又给小姨拨了一通。

      小姨在电话那头快人快语道:“你现在才到啊!没事啊,你再等等,反正也堵车呢吧!我再打个电话给澄光哈!”

      数年来,归于璞对这两个音节格外敏感。就是在中学门口看见“晨光文具”四个字,他的心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会儿,他在电话这一头犹怔一瞬,没等问:“澄光?”
      温醒已经火急火燎地把电话挂了。

      归于璞痴痴地看了会儿手机,听到后面的喇叭声响起,这才拉起手刹,把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坐在驾驶座内,系在胸前的安全带不知为何忽然紧得很,他逐渐地感到有些气喘不定。副驾驶座的女孩觑了他一眼。

      回忆是厚土之下的一株小芽,甚至不用阳光和雨露,只要厚土一时略有松动,它们就会抓紧机会破土而出。

      不多时,从前方的街口处跑出来一个短发飘扬的女孩。刘海被风吹得凌乱。
      这个人,他认识。

      各大车灯把她照得拘谨而不自在,她在一根路灯前面紧急刹住了车,飞快地拨了拨额前的发帘,又快步走到卖饭团的铺子前。

      排队买饭团时,她刻意背过身去躲开车灯;买完饭团后循着路牙往前走时,也小心翼翼地躲闪那片引人注目的光芒。

      她拎了两个饭团,腕上依旧戴着那个银色的手环。

      她身上白色的短衬衫和黑色的九分裤利落而干净。

      她又剪了最初相遇时的短发。浓密的乌发托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脸上那对闪光的眸子,一忽儿好奇地打量周围,一忽儿又无措地低下。

      她走得很快,走进灯光较为微弱的地方后,终于大大方方地不再低头了。

      最后,在一扇黑漆的大铁门前,枝叶缠绕的一座小花园前方,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归于璞听见自己的电话铃声在手边响了起来。

      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看见她眼中蓦现的惊讶,又看见她期待地左右张望,微抬下巴轻轻地踮起了脚尖,归于璞缓慢地别开眼睛,升起车厢的窗户,方寸有些乱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副驾驶座的女孩问,借着刚升起的车窗,她照了照自己的脸庞。

      归于璞不答,几秒钟后按下接听键,把手机举到耳边。

      熟悉的问候声像阳光照进黎明的雪川。
      照亮刹那间的金光璀璨,和银装素裹。
      悄然地,雪川开始崩裂了。

      *

      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午夜梦回时经常会梦见的人出现罢了,每逢听情歌时都会无尽想念、哭得不能自已的人出现罢了——忘记说了,她已经很久不听情歌了。

      真的、真的没有多大点事儿!——屁大点、芝麻大点的小事嘛……面对这种小事,长大后的她是连一滴眼泪都不屑于掉的啊。

      肯定是这晚风太烈了啊,吹得她的手臂老是一阵阵微弱地颤抖。迎风的眼睛可真痛啊。
      不过是以为再不会相见的人此时忽然地出现,坐在不足三米远的车厢内罢了。脸庞又瘦削了不少。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傍晚的天怎么还是一个劲儿地鼓动闷热呢?她的后背可早已沁出泠泠一层细汗了啊。
      不过是他的身边还坐了一位稚嫩模样的女孩……
      ——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澄光不知此时的自己早已面色苍白,她只能感到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很想躲进一个温暖的角落,又想跳进冰水里将自己冷却。

      她站在明亮的路灯下,仿佛突然被人推进生活的大舞台,不被告知剧本的她站在舞台中央手足无措,有人临门一脚踹了她一下,她猛地一惊醒,忽然很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场。

      她努力地站稳脚跟,身上没一处自在舒服。她甚至开始羡慕手中两个一无所知的白胖胖的饭团。她的眼总是望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落里,竭力避开对面轿车内迟迟忘记收回的目光。

      几分钟后,拥堵的前方逐渐疏通,车辆缓缓向前。秋澄光吸了吸鼻子,冲车厢内的人打了个手势,随之低头慢慢往前走。

      归于璞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车流中间,她的身影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时而飞快时而放缓,却从未回过头来。

      直到即将拐进右方巷子前的一瞬间,她猛地一停步,转过身来,寻找的视线落进他的眼中。和五年前在江星阁的顾盼神飞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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