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又逢春》回龙观勒卡雷

6、助攻

　　说是谈恋爱，可是在他们那样一个寄宿学校里做不了什么。再说，他们毕竟只是初中的孩子，即使互相喜欢，这种感情还不知该用怎样的方法来表达。而且，学校管理很严，所谓“早恋”无论何时都是老师和家长们心里的大忌。
　　袁莺飞并不吃惊林野和莫樱樱在一起的事情。她早就看懂了林野看着莫樱樱时的笑容，那像是一个猎人面对自己猎物时的自信和荣耀。莫樱樱那么好看，男生不喜欢她才怪呢。而且林野的性格很适合她，开朗的，不羁的，总是能融化莫樱樱冰山美人似的笑容。
　　初一的最后一次考试，袁莺飞得了年级第一，从此仿佛整个年级的人都认识她了。一个不在实验班却还考第一的家伙。林野知道后也特别高兴，他的成绩很是一般，不知道他跟着兴奋什么。偶尔走在路上，袁莺飞正和林野聊着什么，有林野的朋友经过，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林野便极其自豪地跟朋友介绍：“袁莺飞，我们莺莺，年级第一！”每当这个时候，袁莺飞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野和莫樱樱的恋爱并没有给袁莺飞的生活带来特别大的改变。因为是室友，又认识林野，莫樱樱经常会跟袁莺飞汇报他们的恋爱进展或是内容。起初，袁莺飞非常抗拒听这些，总觉得像是被动偷窥了旁人的生活。而且她那时的乐趣并不在这种年少的喜欢之情上。可是谁让袁莺飞的性格总是那么好说话？莫樱樱大概也是需要有人来羡慕的，渐渐地，袁莺飞就成了她的固定听众。
　　听起来，他们的恋爱内容的确没什么意思。无非是晚上下自习后林野送莫樱樱回宿舍，顺便在楼下的电话亭掩护下两个人磨叽一下；或者是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一起去大操场散步绕圈儿；再不然就是周末没有课时两个人一起去某个人的教室上自习。袁莺飞听了一段时间就更加确定他们这种小儿科恋爱太过无聊，实在不值得花费心思。
　　那个时候，袁莺飞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快乐源泉。放暑假的时候，袁莺飞在家无聊，便上网去聊天室。那个时候，电脑和网络都刚刚开始普及，能够消遣的地方并不多。袁莺飞直奔足球聊天室而去，想要和别人聊聊足球。就在那儿，她认识了一个比自己五六岁的哥哥，刚上大学。或许那个时候的网民还是幸运的，两个人互相留下了通信地址，约定等袁莺飞开学后无法上网了就写信。
　　袁莺飞叫他华哥哥。开学没多久，她就先收到了华哥哥的信。他在一座海边小城上大学，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华哥哥的生活是那个时候袁莺飞所向往的，踢球，写诗，弹吉他。而且，华哥哥留长发，喜欢许巍和张楚。当然，华哥哥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她有一双笑起来像月牙般弯弯的眼睛，会在华哥哥踢球时到场边为他加油。这些，都是袁莺飞和他写信时知道的。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向前行进着。除了学习、看课外书，袁莺飞最期待的就是去收发室领信。偶尔，林野抓住她聊聊足球，或是好玩的事情，这就是袁莺飞生活的全部，无忧无虑。
　　只可惜好景不长。就在袁莺飞沉浸在和华哥哥一起通过文字构筑出来的那个世界中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那个熟悉的世界也在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樱樱在宿舍里提起林野的频率越来越低。袁莺飞因为本来兴趣也不大，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点，直到她发现偶尔莫樱樱会用奇怪的语气和自己讲话，带着一点点极难觉察的敌意。但袁莺飞本就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尤其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莫樱樱一直有些大小姐脾气，袁莺飞是知道的，可是之前都不像这段时间奇怪。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莫樱樱，只好有意减少和她相处的机会，而这在莫樱樱眼里恐怕更加变成了心中有鬼。
　　这天中午放学，袁莺飞走得有些晚，等她出了教室门，往常拥挤的楼梯已经没了多少人。她害怕再走得晚食堂就没饭了，急匆匆地跑下楼梯。
　　“莺莺！”是林野，全年级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她，毕竟他们班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樱樱”。从小到大也只有林野这么叫她，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袁莺飞只要听到yīng yīng就会认为是林野在叫她。
　　因为和莫樱樱不痛快，袁莺飞也不太想搭理林野。但她总不能假装没听到，林野的声音，隔了一个楼层的人都能听见。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处，抬起头看着林野从楼上走下来。
　　大半年过去了，他比两人初见时又长高了一些，但始终不是特别高。但在人群中他总是显眼的，或许他就是有一种能让别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能力。走近了的林野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但好像又有哪里是不一样的。他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依旧和袁莺飞开着玩笑。袁莺飞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问他和莫樱樱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袁莺飞。原来，两个人有一次因为一些小事儿闹矛盾，莫樱樱本来就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的，以往都是林野哄着、让着她，莫樱樱一般也不太为难林野。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莫樱樱的脾气有些大，林野的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最终的炸弹是林野说了莫樱樱一句，“你为什么不像莺莺一样”。莫樱樱起初还愣了一下，可是瞬间就明白了林野口中的莺莺是谁。
　　莫樱樱本来就是敏感的，她早就发现林野和袁莺飞相处的模式与他们之间是不同的。林野把袁莺飞当朋友，甚至当男生，好像什么都可以和她讲。莫樱樱也不喜欢林野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袁莺飞的身影，并且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她“莺莺”。她当然确信林野是不可能喜欢袁莺飞的，但女生的那些小心思也容不下这样的暧昧。所以当林野说出那样一句话时，莫樱樱难过得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这下可苦了林野，当然还有袁莺飞。只不过莫樱樱还是比较节制地没有直接把怒火撒向袁莺飞。她听林野讲清了这些来龙去脉，一时也非常无语。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一对欢喜冤家。袁莺飞问林野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林野忽然来了劲头，哀求似的看着袁莺飞说：“莺莺，你帮帮我吧？”
　　“我？我怎么帮？”袁莺飞一时困惑。
　　“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你回到宿舍就跟她说楼底下有人找她。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林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袁莺飞也想早点结束这种尴尬而不舒服的状态，也没想什么就答应了。
　　如果后来的袁莺飞要对此时的自己做些什么，她一定会劝阻自己不要答应林野，因为从此以后，她就变成了林野的恋爱助攻手，并且似乎再也无法摆脱掉这一身份。而这对她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灾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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