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又逢春》回龙观勒卡雷

7、惊喜

　　当袁莺飞站在珠海白哗哗的阳光下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告诉林野，自己真的如他所愿来看他了。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袁莺飞的脑海中也一片空白。该怎么告诉林野呢？自己听到他的请求一心只想安慰受伤的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找他？可是如果不告诉他，自己又去哪里找他呢？到了此刻，袁莺飞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行为是多么冲动，而这和她平时的沉着冷静是那么不一致。
　　不能再拖下去了，袁莺飞硬着头皮给林野打了电话，却久久没有人接听。她一时愣在原地，毕竟，她出发得太过仓促以至于从来没想过各种可能的突发情况。袁莺飞给林野发了一条短信：“我来珠海了，你住在哪里？”然后就在车站找了个能避开太阳的地方，等着林野的回复。
　　等待的时间里，袁莺飞设想了很多自己最终无法见到林野之后的可能性，却越想越沮丧了起来，怪自己出发前没有和林野打招呼，先问清地址。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袁莺飞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起来，仿佛被那最坏的可能性压得喘不过气来。
　　车站的人流熙熙攘攘，大家都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有袁莺飞蹲在一个角落里像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机铃声那么好听。
　　“莺莺！你怎么来了？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的林野格外兴奋，前一晚的疲态也全不见踪影，仿佛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袁莺飞告诉林野自己在车站，又赶忙问他在哪里，如何过去。
　　林野提出要来接她，被袁莺飞一口回绝，这似乎是一趟她决意要自己到达的旅途，就是林野也不能够与她分享。
　　林野犹豫了下，告诉袁莺飞自己正在儿时所念的小学和朋友们踢球，告诉她先来学校找他拿钥匙。然后又细细叮嘱了她如何才能找到自己，最后傻乎乎地笑着说：“莺莺，你太好了！我等着你。”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袁莺飞不用看都想得到林野在电话那端又是笑得人畜无害。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按照林野告诉她的坐上了公交车，好在不用换乘，可以一直坐到林野小学门口。公交车是从城里往郊区开的，人并不多，袁莺飞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珠海的街景。天空又高又蓝，阳光丝毫不吝啬地普照着大地，到处是葱郁的树木。原来，林野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啊！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袁莺飞终于站在了林野小学的门口。她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脑海中想象着小时候的林野该是怎样每天进出这所校门又是如何和小伙伴一起玩耍的呢？还有，他不是五年级就谈恋爱了嘛！想到这儿，袁莺飞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笑容里包含着对林野怎样的纵容。
　　她发了一会儿呆，便给林野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到了。林野不一会儿便跑了出来，远远看见袁莺飞就挥着手大喊“莺莺”，然后一股脑儿冲上来抱住了袁莺飞。长大后，他们每次相隔好久再见时林野都会这样抱住袁莺飞，当然会很快放开，是亲密的，又是礼貌的。第一次时袁莺飞还会僵住，后来也就习惯了林野这独特的示好——在她眼里，林野就是个花蝴蝶。
　　可是这次的拥抱是不一样的。这是他们在南方的第一次拥抱，运动过的林野身上满是汗水，潮湿而又黏腻，甚至还有足球场上的泥土和草屑。但他是那样用力，好似袁莺飞是他此刻唯一最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就在袁莺飞也快要透不过气时，林野终于松开了她。
　　直到这时，袁莺飞才终于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林野。他真的瘦了很多，脸部的轮廓一下子变得过分锐利，让早已习惯了他笑容的袁莺飞此刻感到十分的不适。她不知怎么的就鼻子一酸，不满地说了句：“怎么回事？”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怎么回事。瘦成这样怎么回事？抱我那么紧怎么回事？还是我们两年未联系现在依然这样好是怎么回事？
　　可是就是这么没头没脑稀里糊涂的一句问话，林野却像知道什么似的听懂了。他又是笑嘻嘻地盯着袁莺飞说：“我就是这个样子嘛。”
　　天下只有厚着脸皮的林野会和袁莺飞这么说话。他说的很对，他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她才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情和故事，因为他是林野。
　　袁莺飞摸摸鼻子，压下去了心头那一阵酸涩。林野把他家里的钥匙给了袁莺飞，又告诉她应该怎么走，便着急回去踢球了，“队友们等着我呢”，说完就一阵烟似的跑开了。
　　袁莺飞也准备离开，没走两步后面又传来林野的喊叫：“莺莺！晚上等我吃饭！”她转过头，看见林野面朝自己一边向后跑动一边挥舞着双手，傍晚的夕阳在他的身影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是那样干净，又是那样危险。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美好。
　　原来，她一直看着的是这样一个男孩子啊。